又是新的一天,昨日的是非生死已没有人说起。阳光洒在晋国王城的街道上,街上喧闹声渐起,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
城门两侧贴了新的皇榜,等着出入城门的人围上来,听一个识字的生意人讲给大家听。
“咦?陛下要让三公主改嫁赵国,让五公主嫁给齐国世子,就是前些日子反叛了齐国自立为王的那一位。”
城门口顿时炸开了锅一般,三教九流的人凑在一起议论。这个说改嫁有辱名节,那个说嫁给贼子有亏德行。说来说去只是说三公主命苦,不如自我了断干净。
喧闹之中,人群挤出一人,抓住生意人的衣襟:“他反叛了齐国?自立为王?”
说话的人虽然作公子哥打扮,不过声音尖细,肌肤细腻。生意人走南闯北多年,一看便知这是位扮男装的小姐。
只不过小姐手劲非一般的大,连他这个大男人都挣脱不得,只好陪着笑脸:“姑……公子,你先放手。我慢慢给你说!你先放过小的。”
男装的小姐把生意人拽到一边,命令道:“从齐擎回齐国开始,给我一个字不落的说!”
“公子,齐国闹得天翻地覆,您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吗?”
“要你说你就说!哪来这么多废话!信不信爷毙了你!”男装小姐随手一扬,指间发出一枚铁镖。生意人却连发生了什么也没有看清,只见城门边堆着的几块废砖瞬间被打成了碎块,。
原来是个江湖高人,不可造次!
他抹抹汗,倒豆子一样说完了从齐擎发觉生父含冤而死到发兵征讨齐王,再到齐国被赵王慕容旭控制半壁江山的事情。
他从没有说话这么利索过,只求快点从这位小姑奶奶手下逃走,她捏着自己胳膊的手可用力越来越重了,说不定他从今天起就是废人了……
男装姑娘全然没有注意到手里大叔痛苦的脸,只是暗自轻笑:“师哥,你可真有本事。”
“公子,您说啥?师哥?”
“问什么!再多说一个字我喂你吃毒!”姑娘说完一脚踹在生意人后腰上,待他还没站稳,手中飞出一样亮闪闪的物件,直向他面门飞来。
生意人躲无可躲,不由自主伸手去挡。那样东西飞来,却不是什么硬物利器,只是沉甸甸的。生意人接住一看,居然是块银锭子。
“委屈你了,大叔。可别跟别人说见过我哟!”姑娘的声音还在耳畔,人却早已不见踪影。
这个姑娘当然是如锦。她因为擅入禁地而被禁足,所以山下的风云变幻一概不知。
被禁足于唐门期间,一日不忘求师哥在众长老面前说好话。功夫不负有心人,长老终于被她烦得焦头烂额,好好训诫了她一顿后,赶紧把这烦人的丫头赶下了山。
如锦离开唐门时,听说凤无华在门派里惹下不少麻烦。决意来找凤无华听听她的说法。她最后听说的消息来自唐门弟子,他们说齐擎和凤无华因乔夏闹翻。如此一来齐擎便不会带凤无华入齐,凤无华多半返回了晋国。
她这样想着,一路吃吃玩玩再度来到晋王城。正好今日新张皇榜,她好奇心起便和大家一起围观,没想到听到了凤无华要改嫁的消息。
“因为和师哥闹翻了吗?”她喃喃自语。她还记着唐门子弟告诉她的事,觉得凤无华不能嫁给齐擎虽然可惜,却也无可奈何。
“可是那个五公主凤悠漓?”如锦搜索脑海,记起来王宫里有这么一个人。
且不说刘家伤她仙鹤一事,这位五公主惯常与凤无华作对,却难占到什么便宜。平素待下人甚为苛刻,遇事倒有勇无谋。
如锦从前去王宫遛弯时见过凤悠漓,对她没什么好感。让她嫁给师哥,做唐门的媳妇?
不要!
如锦一跺脚,跃上屋顶,向着王宫疾驰而去。
今日的王宫与平时没有不同,只不过淑妃从前居住的贤德宫落上了重锁,寝宫中的公主不施脂粉,神色憔悴,颓然望着窗外。
玉色的青砖上一片狼藉,昔日的金杯玉盏都被砸碎在地。有些碎瓷上带血,那是凤悠漓大怒时踩上了瓷片,划伤了脚。
宫女跪在门口请凤悠漓允许为她疗伤,她不理。她心里只想着没有了母妃这座靠山,没有皇兄这个外援,她还能怎么办?
宫女在门外磕头:“公主,李公公来问,公主何时收拾行装赴齐?”
凤悠漓抬起头,冷笑道:“让我嫁给一个叛臣?来日齐擎被千刀万剐,被他拖下水同死的是我,而不是宝贵的三公主,对吧?”
“公主息怒……”
“息怒?哈哈哈!”她仰天大笑,抛弃了公主的仪态:“本宫还有发怒的资格吗?本宫的命运捏在父皇和外祖父手中,发怒不过是徒增笑柄!”
她大吼着,又将桌上一只琉璃盏拂到地上。
发泄过后,她失去了全部力气,也终于认命。她退后两步,摔在椅子中,对小宫女道:“来收拾吧。另外,告诉李德全,我会嫁,即日便准备。只不过,我还有一个要求……”
贤德宫的大门在紧闭了三日之后,终于重新打开。风穿过庭院,无法吹散郁积于此的悲哀,只能给辉煌依旧的宫殿平添阴冷。
李德全在门口躬身:“五公主终于想通了,可喜可贺。”
“当然,身为子女,难道能和父王为难吗?”凤悠漓笑着回答。她穿上了最美的衣裙,戴上了压箱底的首饰,妆容发饰都让宫女细细打理过了。
一转眼,她又成为了高贵不可一世的公主。
“多谢李公公成全本宫最后一点小愿望。”
李德全忙称不敢:“公主言重了。是陛下的天恩,成全公主的孝心。”
凤悠漓走下高高的台阶,涂朱的嘴唇勾出浅笑:“请公公引路。本宫要拜祭亡灵,母妃的亡灵看到女儿出嫁前最美的模样。”
李德全看她笑眼中的伤痛,虽然同情,却早已在几十年的宫廷生涯里看惯了人的浮沉。
他依然恭敬,伸手指向冷宫的方向:“公主,这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