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王忽然驾临驿站之后的几天内,发生了不少事情。
不出意外地,凌云铁骑的队长罪行暴露,被押入地牢,等候发落。
百里宇依依不舍地收拾起行装,准备辞别凤无华。
“公主,想不到我们相处的日子这样短暂!”他的泪水沾湿了袍袖,令萨达看得十分感伤。
他们两人近来关系亲密了许多,时常一起喝酒。喝得半醉半醒时,一个说凤无华如何惊才绝艳,一个说卫玲珑何等倾国倾城。虽然两人都是自说自话,却能理解对方身上的痴恋。
“百里大哥,若不是我身为族长,我真想替你去冲锋陷阵啊!”
百里宇感激地望着萨达,和他长久地抱在一起。
凌云铁骑早就收拾停当,等了他们的新主帅好几日,才收到了出发的命令。
旌旗招展,马鸣阵阵,一行人在都城外告别。
百里宇望着萨达洒下热泪,仿佛伯牙要离开子期。
他又将目光转向凤无华:“公主,你从杀手手下救出小生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我们却要分开了。唉,若是小生战死沙场,魂魄一定会回来陪伴公主……”
萨达抹掉眼泪,惩治地握着百里宇的手:“那样的话我一定向天神祷告,让他扫除游荡人间的亡灵时放你一马……”
凤无华看着泪湿衣袖的两人,无可奈何,在这悲伤的离别场面下竟然笑出了声:“百里,我们必定还有再见的一天。”
“不错!太子殿下,有末将在,保你无事!”
有一人从凤无华身后走出,对着百里宇抱拳。
百里宇认得此人:“许将军?”
正是北齐派来的两位使者之一许威。
“将军要和我们一起上战场?甚好甚好,我正愁自己不堪大用。”
许威爽朗地答道:“太子殿下客气了。不止是我,整个天字号队伍都会跟随您。”
百里宇不禁一愣:“天字号……那不是你们齐国顶尖的士兵吗?你们不是来保护公主的吗?”
凤无华走上前来,说道:“是的,但从此刻起,他们唯一的任务是保护你。”
百里宇的身体微微一晃,他有些回不过味儿。
齐卫两国最强的士兵都握在他的手上了,他这个夹缝小国的书生太子的手上。
他忍不住感叹:“本太子这辈子,从没这么风光过。”
凤无华笑了起来,又正色道:“不要掉以轻心。我很快会去找你。”
百里宇浑身都透出喜悦:“什么时候?”
“齐擎苏醒的时候。”
百里宇的肩膀一沉,有振作起来微笑:“理当如此。”
他用过无数小心机,试图分散她和齐擎,也用过无数方法讨凤无华欢心,到这个时候,他终于知道这些都不会有结果了。
就算是一个绝情的齐擎,凤无华也不会忘记他。
他知道这可能是他对凤无华说的最后几句话,他不能再埋没良心。
“公主,这一路上我都在想着据你为己有。如今分别在即,我欠你一个道歉,也欠齐擎。”
见百里宇如此郑重其事,凤无华轻轻地笑起来:“你并没有藏得很深,我与齐擎半点伤害都不曾受。百里,你是我重要的朋友,我不能失去齐擎,同样不能失去你,尽管我对你们的感情不尽相同。”
百里宇长出了一口气:“也好,终究我在公主心中比别人不同。”
他忽然挺直了身体,文弱的身躯骤然散发出坚毅的气质。
“众将听令!跟我来!”他高喝一声,打马向着广阔的草原奔去。
直到百里宇的身影化作小小的黑点,凤无华才黯然转身。
百里宇离去,对她当然是伤感的。只是她若表现出来,百里宇会加倍痛苦,或许根本不会离开了。
但是那不行,对抗慕容旭还需要百里。
她牵着马缰绳,随意漫步在城外的草原上。
灿烂的阳光洒下来,照在身上暖暖的,和风吹来青草的香气。她深深呼吸,想要一吐胸中的烦闷。
缓缓睁开眼,她看到不远处的山坡上有个人影。
她跳上马背,向着人影奔去。
凤无华快马加鞭,绝不会看错,那是齐擎。
凤无华生怕齐擎会转身逃跑,但是没有。她在山坡上缓缓放慢马儿时,齐擎站在原地未动。
“齐……”凤无华不知如何称呼他才好。他不承认自己是那个齐擎,但凤无华绝不会叫他驸马。
齐擎看着凤无华来的方向,说道:“卫王知道凌云铁骑今日出发,因为是私下派遣,不便相送,所以派我来看看。”
凤无华点点头,口中说不出一个字。
卫国驸马当然不会为凤无华特意奔来。
齐擎又说道:“能得到凌云铁骑的控制权,三公主真不可小觑。”
三公主?齐擎有很久没有这样称呼自己了吧?只有最初在晋国王宫里,他们针锋相对时曾经这样叫过她。
凤无华露出一丝苦笑。
“齐擎,我问你,你来这可是对我有什么话说?”
齐擎拽过自己的坐骑,说道:“有。你应该和你朋友一起离开。”
凤无华悠悠一叹:“是嘛……”
她没有再说话,跨上马回了驿站。
许威随着百里宇走了,萨达也去送别,留守驿站的只有文官朱冕。他和凤无华并不融洽,若非必要绝不和她说话。不过今日他就在门口等着凤无华回归。
“许大人已经出发了?”
“是,而且我还遇到齐擎了。”凤无华把马拴好,拍了拍马儿的额头,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我要追齐擎。”
朱冕本沉浸在同僚离去的失落中,听闻此言瞪圆了眼珠:“什么?”
“追他。”
凤无华淡淡地回答,说罢回了屋子。
听到齐擎唤自己“三公主”时,凤无华知道她忍不下去了。无论用什么手段和代价,她一定要把齐擎夺回来。
不过,那一声“三公主”又提醒了凤无华他们的过去。想想看,那不过是一年前而已。一路走来,他们从陌路人成了最亲密的人,当中的曲折一言难尽。
这段路固然艰难,但是再走一次又有何惧?
就算这一次先抛出玫瑰花的是她又怎样?她是一个特工,守卫森严的机密她抢了不知道多少,抢一个男人还会很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