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带入皇宫选秀，无论是家境容貌都远远比不上在京城的各位小姐，本以为如此默默无闻下去就可以被淘汰，然后和爹爹娘亲团聚，结果没想到那狗皇帝有一日竟喝醉了酒闯入我的寝殿中……”听酒不知不觉的便将称谓改变了，似乎沉浸在往事中无法自拔：“可自古帝王哪有真心，我因此破例被提为了常在，居住在那贤德宫旁的小殿当中，本想就如此了却此生，可有一日在殿外散步的我不小心碰见淑妃，那淑妃心情不好便将火气全撒在我身上，将我打了个半死，扔到管事姑姑那，贬成了宫女。”
凤无华就如此安安静静的听着，听酒出乎意料的没有哭闹，而是越说越平静，仿佛讲述的是别人的人生：“然后来到公主这儿，就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我以为你会在贬成宫女的时候便了结了自己，毕竟是从小养尊处优的小姐，又怎么能忍受如此羞辱。”凤无华轻声道。
听酒冷笑一声：“我又何尝没有想过，可淑妃那个贱人……竟拿我爹爹和娘亲威胁我，让我听她的吩咐，我来到公主身边也是她办的……只不过她当时被禁足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向她说过任何公主的消息。”
凤无华低声叹了一口气道：“你又可知，你爹爹和娘亲，已经惨遭毒手。”
凤无华话音刚落，听酒便猛地起身，仿佛失音了一般像一块木头直愣愣的站在原地，嘴唇颤抖起来就连眉毛也跟着颤动：“不可能……不可能！淑妃答应了我，三年过后会放我离开！”
“你应该早就想过这种情况，只是没办法确认而已。”凤无华低声道：“你父亲县官的位置，早已由淑妃本家的一个侄子顶替上了，你的三个哥哥和一个弟弟也被发配充军，现在不知死活。”
“你骗人！”听酒突然大声嘶吼起来，刺耳的尖叫声惊动了在外面等候的剪光和绿晴，两人纷纷冲进房间时却只见平时寡言少语的听酒此时狼狈的跪在地山，凄厉的嚎哭着，凤无华则面无表情的坐在书桌前。
凤无华示意剪光绿晴二人先退下，而后自己从面前的文案中抽出一本奏折扔到听酒面前道：“这是淑妃远房侄儿的推荐信，你且看一下再考虑我之后所说的话。”
听酒纤细的手指颤抖着捧起地上的奏折，只翻开第一页眼泪便止不住的往下流，嘴里喃喃念着：“爹爹……娘亲……都是我害了你们……女儿不孝……”
“想替你家人报仇吗？”凤无华突然开口道，平静的声音让人不由自主的相信她有这个能力。
听酒没有说话，而是慢慢抬起头满眼悲伤的看着凤无华。
凤无华轻声道：“淑妃也害过我，我想除掉她。你恐怕此刻也是想拼了命的找那淑妃报仇雪恨吧？可是就现在来说，我们想单独扳倒她都太困难了，但若是我们两个联手……”
“如何联手，我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听酒有些颓废的道，一个是低等的宫女，一个是高高在上掌握大权的妃子，她如何与淑妃抗衡？
“现在是宫女，不代表你以前是宫女，也不能决定你今后一定还是宫女。”凤无华淡淡的道，然后起身走到听酒面前将她扶到一旁的座椅上：“你想要复仇的心我明白，但若你只是想硬碰硬而不动脑子的话，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一把刀，将你送到淑妃卧房门口，你跟她来个同归于尽。”
凤无华语毕便要转身离开，可刚走没两步便被听酒死死的扯住手臂：“不……我要她看着她身边最亲的人一个一个死去……看着她自己的生命一点一点消亡却丝毫没有希望……我要她……生不如死！”
入夜。
夏季京城的夜晚往往要比白天热闹的多，人们为了缓解一天的炎热，纷纷搬着椅子坐在街边聊天，纸糊的灯笼，一红一晃交错穿插在街市里。小贩几盏油灯，摆着整个铺位里的金簪银钗，粉黛胭脂都闪着光一般的惹人注目，暗香寂夜，星无斑斓，隐约飘过几丝微风惹得河面泛起涟漪，那月色也不由得跟着颤动起来。
禅机扇又回到了齐擎手中，齐擎斜靠在河边，扇子便‘啪嗒、啪嗒’的敲打在手上，声音清脆好听的紧。
“爷，您在这儿差不多一个时辰了……”齐擎身后突然闪出一道黑影，虽浑身充斥着厮杀之气，此时却双手搭前，低头道。
齐擎侧眼瞧着，眼里余光却仍留恋在那波澜的月色间：“怎么？等不及了？”
那黑影便道：“蚊虫稍多……还有……”
齐擎见他不好说话，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嘴角憋不住笑意道：“人有三急，你去吧。”
“多……多谢爷。”
宛然，湖边草丛突然传来一道窸窣的声音，如锦便如此踏着青叶一路闪身而来，见齐擎坐在河边，便毫不留情的手持一把折扇带着几分内力挥去：“还我禅机扇！”
齐擎侧身一闪躲过，如锦发力不停，齐擎也不接招，只一味闪躲。齐擎身姿星驰电走一般动起来煞是好看，如锦打的满头大汗却也未伤及齐擎半片衣角。渐渐的如锦有些恼怒，手腕一抖那折扇前便飞出几道飞镖直击齐擎面门，齐擎轻轻一跃，踏着一旁树木伸出的树枝又借力轻蹬如锦头顶，便轻松躲过那几道锋利的飞镖，而后转身看着如锦气喘吁吁。
“抢了我送给别人的东西，如今还如此厚颜无耻？”齐擎嘲笑道。
如锦还想再打，可方才去如厕的黑影已经回来了，看见原本山明水秀的景色如今已经一片狼藉，便明白两人方才发生了什么。
“如锦，不得无礼。”黑影冷声道。
如锦却嗤笑一声：“你怎么知道我是抢的？我可是拿了飞鹤扇外加我每月都要去教她如何用扇换来的！”
齐擎见如锦伸手便要来抢，便一个闪身躲开：“你如今所用的暗香便已十分足够，禅机给你用，着实浪费。”
“给我浪费那你为何将禅机给宫里那个丫头？”如锦一听便来了火气：“以前在师门我碰一下都要被你骂个两三日，怎么如今轻轻松松就送给别人了？”
“那不是别人，是你未来的嫂子。”齐擎淡淡留下一句话，足下轻点便消失在夜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