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一中是这个城市最好的高中，也是所谓的贵族中学，在这里上学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家世优渥，一种是成绩优异。段柔用尽全力才挤着最后的末班车进了这所高中。最好的高中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但凡是考试，都是神圣的、不可被亵渎的。哪怕是家室再好的人，在这座学校，也得守着学校的规矩。

市一中也是一样。考试对于学校的领导者而言，比每年的全城的学校审查重要一百倍。虽然还是有不少的同学在其中投机取巧，但是几乎没有学生敢这样大胆地去违背校规，进行如此大规模的舞弊行动。

期中考的数学一向是大多数同学的死穴，所以在段柔偷偷地透过往日厉墨池的人脉，将答案卖给急需答案的同学的时候，大家都兴高采烈地掏出了钱，并且信誓旦旦地拍胸脯保证，绝对不对外透露一点，就连自己最好的兄弟都不会说。

大家都是成熟的人，当然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他们如此，段柔也如此。

第二天一早，江北到段家接段柔。他猜她一定会躲在房间里不敢不上课，所以一大早，他连早饭也没有吃，就跑到段家家敲开了她的房门。

傅慕旋和她一起出了房间。

看见傅慕旋也在，江北这才放心一些。他原本还担心，她会因为这件事而睡不好觉。

江北守着她刷牙洗脸，杜绝了一切可能让她逃跑的机会，将她从家里拎出了门。傅慕旋看着他把段柔吃得死死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小高兴。

段柔在半路上死活不肯再走。

江北蹲下来，狠狠地按着她的肩，似乎想要通过这个姿势，把自己的勇气渡给她。他看着她，一字一顿地道，“段柔，不要怕，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帮你挡着。”

段柔垂着头。

其实她怕的不过是见到楚昊，她怕自己在楚昊的眼里，变得如此不堪。

傅慕旋知道她在想什么，安离歌会这样做，就肯定会带着楚昊来看笑话。

她没有多安慰什么，只是默默地蹲在段柔旁边，握住她的手。

江北被段柔突如其来的软弱吓到。怔了半天，才勉强地对她笑，“没事的，段柔，你要相信，我会一直保护你。”

段柔愣了愣，什么也没有说。

“嘿，段柔，你怎么了？肚子痛？”

段柔难过的时候，会蹲下身子，不由自主地抱着胃，才会让从她身后走过来的乔然以为我是抱着肚子。

段柔扭过头去看她，她还是昨天的那副样子，一点没有把学校的制度放在眼里。她身边还跟着那个面无表情的男生，此时他正懒懒地低头看着她。

傅慕旋对除了厉墨池之外的男人都不感兴趣，自然没有记下他的样子。

段柔借着江北的力站起身来，勉强地笑了笑，“没事，休息了一会，已经好多了。”

乔然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也笑，“没事就好。我们先走了，你跟我们的好学霸慢慢来吧，我们学校见。”

她将傅慕旋一起拖走。

“学校见。”

她的声音很没有底气。江北却好像很高兴。

“她是乔然。”段柔有气无力地向江北解释。江北只知道傅慕旋，却没有见过风风火火的乔然。

江北点点头，“我知道，昨天见过了。”

他说完这句话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误，扯了扯自己的头发，“我昨天都看见了，只是看见她对你没有恶意，所以没有走过去。”

江北看见在乔然面前，目光中透露着一团不肯认输的火的她，在街角止住了奔跑的脚步。

段柔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深吸了口气，对江北笑了笑，“走吧，该来的，迟早都会来的。”

就在段柔终于下定决心去面对自己即将遇到的问题的时候，安离歌也“心急火燎”地拉着楚昊，向着市一中赶去。

他们在班级门前遇见。

看见楚昊，段柔想也没想，做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举动。她扯下自己背后的书包，把它当做武器，狠狠地丢到安离歌的脸上。

楚昊用手挡住了书包。

段柔没有在意，她冷冷地看着安离歌，“安离歌，你真是好样的，抢了我的男人还要害我？你就是这样对待我的信任的？”

安离歌脸上也不好看，“柔柔，你误会了……”

段柔冷笑，她知道安离歌在想什么。

安离歌就是乐意，乐意看她不好受，乐意看她一脸狼狈。

傅慕旋想要上前来劝，乔然却拉住了她，对她摇头，示意让她在一边等着，让她们自己处理问题。

段柔的声音出奇的冷，“安离歌，我把你当姐妹，你就是这么对我的？你以为你做的那些勾当，真的就没有人知道吗？”

安离歌还是半躲在楚昊身后，“柔柔，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段柔没有拆穿她，既然她喜欢装，那就让她装吧。

反正安离歌，我们之间，已经都结束了。

段柔瞟她一眼，安离歌看见她眼底越来越明显的敌意，愣了愣。

在她看来，段柔是怎么也不会真的恨一个人的。她好像从来都很温和，表面上大大咧咧，心里却十分包容他人。

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不喜欢她。

江北及时地走过来，拉住她往老师办公室走，“安离歌同学，毕竟朋友一场，很多事，还是不要做得太过。”

他说得很认真，让人一点也不觉得好笑。

她终于对着他笑了笑，说，“江北，谢谢你。”

谢谢你应你的话，为我挡住了本该降临在我身上的暴风雨；谢谢你在我满脸狼狈的时候，牵着我去面对我不能逃避的事实；谢谢你在我承受了背叛和痛苦之后，如往常一样，在门外等着我。

那是段柔第一次正式谢谢他，也是最后一次谢谢他。傅慕旋记得，因为这句话，江北高兴了好久。

——

“你很久没有再说起这些事了。”傅慕旋看着沉浸在回忆里的段柔，微微笑道。

那是她们的青春，但是早已过去。她们各自天涯，也果然劳燕分飞。到现在，竟然只有她和厉墨池，真的凭着她的纠缠，一直走到了现在。

时光真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