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旋!”当先抓住傅慕旋的是厉墨池,然而在他抓住傅慕旋之后,他的身体也处于悬空状态,没有任何的东西可以拉。

危急关头,是雷胜瑞拉住了他的腿。

“旋旋!”雷胜瑞眼里满是焦急。让人一点也不敢相信这就是当时那个用枪指着夏馨雅的头,笑意冷漠的人会有的神情。

傅慕旋抬头看着雷胜瑞,似乎看见了那天的他。

当时的他也如今天一样,用尽全身力气来拉自己。

她记得,当时他的手似乎有拉伤。尽管他脸上没有更多的变化,傅慕旋还是看得出来,他的这一拉,已经重新牵起了他的伤势。

“雷胜瑞,你松手,你的手会废掉的。”傅慕旋秀眉紧蹙,清如水的眸子里闪过星星点点的担忧。

不知为什么,看见她眼底的担忧,雷胜瑞会觉得分外安慰。

“你总算是真的担心我了。”像是自言自语般,雷胜瑞轻声笑道。

厉墨池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也能察觉到他情绪的表达。心里很不是滋味,然而为了傅慕旋的安危,他也不得不暂时忍耐。

好在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处突起的石崖,不然在雷胜瑞拉住他们二人的时候,他们一定会撞上石壁。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厉墨池看着傅慕旋,略微松了一口气。

好在雷胜瑞也不是傻子,他不是一个人来的,不然现在这样的场面,说不定他们三人真的会栽在这上面。

展立带着人及时将两个人拉了上来。脚踩到实地之后,傅慕旋没来得及查看自己的情况,第一时间跑到了雷胜瑞身边,问他的情况。

虽然展立很快便反应过来带人找到他们,并将他们拉了上来。但雷胜瑞的手臂本身就受过伤,再加上那一时重力的作用,两个人的全部体重带来的极大重力都同时作用在他受伤的手上,结果可想而知。

“你没事吧?”傅慕旋拉过他的手臂。

“嘶!”尽管声音很小,但傅慕旋还是听见了。她小心翼翼地松开手,生怕再牵引到他的痛处。

雷胜瑞见她一副做了错事低头认错的样子,不免弯起嘴角。

“没事,小伤。”

这二十多年,再多的大风大浪、大悲大痛他都遭受过,并不怕这小小的一点身体上的疼痛。

对他而言,只要她安全,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傅慕旋这才呼出一口气,悬在喉咙的心缓缓落下去,恢复了平静。

厉墨池看着二人的互动,一时之间有些无法接受。但此时苏白等人已经离开,傅慕旋依旧在雷胜瑞的身边,他依旧要受着雷胜瑞的部分掣肘,无法在这个时候将傅慕旋带走。

而且,看傅慕旋的情况,应该也不愿意跟他走。

他只能暂时忍受。如平常一样。

雷胜瑞看了他一眼,似乎心情大好,没有计较太多。从某一角度上讲,厉墨池的这一次行动对他而言,只收获了好处。

看似险些失去傅慕旋,但最终他还是抱得美人归,而且美人心更加柔软,待他也更加亲近。

有得必有失。他收获的终究是比失去的多。

“我想去看看他。”

傅慕旋看着雷胜瑞,一字一句道。

话音一落,不仅雷胜瑞,连厉墨池都觉得惊讶。对于傅慕旋而言,徐牧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而且并不算是一个善人。自从她醒来之后,只有这两天才接连看见这样血腥的场面,他们都觉得她会避之不及。

其实,傅慕旋确实也想要避而不提。

小美死的时候,她的双眼被遮住,她只看见了一片血红。而且还不知是真实的,还是她惊慌之下的臆想。

雷亦冷死的时候,又正好面临一片的混乱。死亡于她自己而言似乎都是在咫尺之间,她根本没有时间没有心情去关心一个用她当人质的人的生死。

而徐牧,虽然他看似是威胁着她的安危,但是只有傅慕旋知道,他并没有真的想要伤害她,他若是真的使力,她傅慕旋现在说不定真的没命了。

他也许是挟持了她,并用她威胁了厉墨池和雷胜瑞,但是,在徐牧手中的时候,她更多感受到的,不是被威胁的恐惧感,而是一种感同身受的悲哀。

那悲哀也浸染了她,让她也跟着心生伤感。

“我想去看看他。”傅慕旋再次说出来的时候,她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其实是想要去为徐牧送一场行。她知道,不会有人给他送行了。雷胜瑞没有将他抛尸大海已经是对他仁慈了。如果有他的兄弟来替他收尸,或许他也可以安息。

但是,他真正的兄弟,又有谁?在他所处的世界里,谁不是畏惧他的武力,或者图求他能带来的利益?

他的朋友,至少不在这座岛上。而雷胜瑞绝对不会好心到让人将他的尸体运出岛去。

他死在自己跟了大半生的人手里,死在了这个原本荒无人烟的荒地上,死在了这座冷漠的岛上。最后跟他有交流的人,是傅慕旋。

雷胜瑞低眸,深黑的瞳孔里似乎带着点探究。然而与他对视的傅慕旋的眼里,满是坚决。

罢了。

雷胜瑞挥挥手,示意周围的人让开,让傅慕旋独自过去。

傅慕旋感激地看了看他,然后一脸肃穆地走向徐牧尸体所在的地方。经过夏馨雅的时候,她看了一眼夏馨雅惨白的脸,和那脸上略显凄然的笑。

“馨雅,你会不会做噩梦?”

她原本想告诉夏馨雅,在徐牧死之前,他或许都在期待着夏馨雅给他一个答案,等待着夏馨雅或许奔入他的怀抱。

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这句不带任何情绪的疑问。

你,会不会做噩梦?

傅慕旋不急不缓地从夏馨雅身边经过,直到走到徐牧的尸体边。她在徐牧的身边蹲下,仔细看的话,其实徐牧长得算是清秀的,安静起来像个小孩。

一双手指纤长而骨节分明,这样的一双手,本该描墨纸上、笔画世界,然而上面却充满了茧子。

那是后天产生的。

傅慕旋叹了一声,抬手覆上他的双眼,“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