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妈不打扰你了,你早点休息。”夏洁道。

傅慕旋应了一声之后那头便挂断了电话。

将手机放在桌面上,傅慕旋拉着溪溪就往被窝里钻。

“诶诶诶,你们也给我留个位置!”段柔说罢,也挤了进去。

三个人躺在一张床上,格外温馨。溪溪在傅慕旋的怀里睡得十分安稳,段柔看着那章熟睡的小脸,心里很是安慰。

“你不知道,他跟我睡的时候老是做噩梦,一夜要醒好几次。”段柔在傅慕旋耳边轻声道。

傅慕旋的手在溪溪的背上轻轻地拍着,她脸上也带着笑意。看见溪溪安好,她就放心了。

她心里想着厉墨池,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说来也是有点讽刺,明明说好要一起回来的。好不容易解决完一大堆麻烦,却又有新的麻烦涌出来,好像是刻意不让他们如愿一样。

唉。

“大半夜的,叹什么气?”段柔看着傅慕旋。

傅慕旋摇了摇头,“只是觉得命运弄人啊。”她好像只是随口说说。

段柔也没有当回事,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她问,“房名杨呢?他怎么样了?”

见段柔酝酿了好久才终于问到了主题的表情,傅慕旋又是一笑。

“还以为你会一直保持缄默。”

段柔脸色有些发红,是害羞所为。

“放心,他很好。他们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傅慕旋安慰道。

这其实也是她安慰自己的。这样的安慰可以支撑着她一直等下去。

被窝里两姐妹看着彼此,都是一笑。

他们都是同类人。

——

暮色很重,如果没有大门口的路灯的话,这里黑灯瞎火,风声凄厉,倒显得有些诡异了。宁佑天就站在这片阴冷的黑暗里。

他在铁门前看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走进去。

不仅仅是因为现在天色太晚,没有人会来给他开门,也因为他还没有准备好,不知道要怎么进去面对那个人。

靳安年从车上走下来,走到他的身边,“总裁,你如果想见她,明天一早我就派人安排。”

宁佑天抬手,制止了靳安年。

“我不想见。”

——

半夜,等到溪溪和段柔都已经熟睡之后,傅慕旋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她一觉醒了之后很难再次睡着,干脆就不睡了。

她踱步出门,穿过走廊,下楼梯。楼梯走到一半,她就看见到了从楼下传来的光亮。只有光亮,却没有一点声音。

傅慕旋默了默,更放轻了脚上的声音。

下完楼梯,傅慕旋循着光亮走到了客厅。客厅的电视里开着,上面正在播放一部恐怖片。

有人坐在沙发里,只看得见后脑勺。

“嫂子,你醒了?”

就在傅慕旋轻手轻脚想要走过去查看的时候,沙发上人影的主人已经转过头来,是Don。

傅慕旋慌忙捂住自己差点尖叫起来的嘴巴,待自己平静了一点之后,她才问,“这大晚上的,你怎么不去睡觉,在这里看无声恐怖片?”

傅慕旋觉得Don的这个举动有点奇葩。谁会在大半夜的时候起来看恐怖片?

Don目光淡淡地盯着画面,对于上面的恐怖场景和恐怖气氛一点也不为所动。

傅慕旋思考了一下,心想他的目的不是要在这里看恐怖片,或许他只是想给自己一点刺激,或许他只是睡不着随便找点事情打发一下时间。

总之不管是为什么,反正让傅慕旋给遇上了。

傅慕旋见Don不说话,只好转身离开。

“嫂子要去院子里?”傅慕旋刚一转身,Don就立刻道。傅慕旋顿了顿,猜测Don是故意要留下她的。

“外面风大,嫂子还是不要出去比较好。”Don淡淡的道。

傅慕旋想了想,也是,这时候出去铁定只能吹冷风,于是便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正面看着他,傅慕旋才发现Don其实并没有在看电视。他的双眼虽然盯着电视的,但是那双眼睛里似乎并没有东西。

“你在想什么?”傅慕旋索性直接问。

电视荧幕的光亮下,Don微低着头,那张跟厉墨池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脸看起来清峻无比,却又多了一份莫名的孤独感。

傅慕旋耐着性子等着。

许久之后,她听见Don的声音。

“嫂子,你说老头子他……还能醒过来吗?”

问出口之后,连Don自己都觉得有点意外。这个问题,好像在他的脑海里扎根了太久,以至于他下意识地就问了出来。

傅慕旋抬头看着Don,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楚是惊喜还是安慰。

这是第一次,Don主动提及厉老,关心他的情况。在他问出口之前,傅慕旋相信,他自己已经在脑海里想过成千上万遍,这个问题,让他觉得无比沉重。

傅慕旋不是他,不能完全理解他的心情,但是她知道对一个人又爱又恨的感觉,就像当初她藏在心里反复琢磨着厉墨池。她以为她剩下的情感只是恨,只是绝望,但是再见面的时候,她才清楚地看见,自己的心因为他而泛起的波澜。

她相信现在的Don也是一样。

他从小便跟着一个本不属于自己的家庭生活,是别人家庭的外来者,是自己家庭中的遗弃者。对于让他过上那样的生活的厉家,他是有怨的。

但是,当他看见原本他以为自己很恨的人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他才终于面对了自己的心。

“在他出事以后,我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Don的声音有些奇怪。与此同时,傅慕旋闻见了一股酒味。

她有些惊讶。

Don一个人在楼下开着无声恐怖片喝闷酒?

“Don,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只是在害怕。你的心里,其实早就已经原谅了他们。”

傅慕旋只说了这一句,就没有再说了。Don之前都还那么清醒,突然就一副醉意,不是因为他喝了多少酒,也不是因为他的酒量不好,仅仅是因为,他的内心里,渴望通过这样的方式去发泄心中的情绪。

她看着目光迷离盯着电视屏幕的Don,叹了一口气。

只有这种时候,她才能将薛新涵口中那个单纯天真孩子气的人与面前的这个人对上号。

向来酒不醉人人自醉。喝醉只是Don这样的聪明人找的一个聪明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