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招待的人,至今,无人。”小二说道,但语气不是自豪,而是淡淡的惋惜。
竟然没有人。原来这么困难啊,李倾幽微微一惊,没有说话。
小二也不再多说,道:“小姐也不用多想,公子说这都是缘分。您要些什么。”
公子,大概是这里的东家吧,能想出这样的经营之法,应不是一般人。李倾幽想着,道:“简单的饭菜就好。”
饭菜很快上来了,小二轻轻的放在桌上,两碟小菜、一碗浓粥、一个馒头。看李倾幽低着头愣神,没有打扰。
李倾幽微低着头,听着琴声,菜香钻进鼻子里,李倾幽却没有动手。琴声萦绕在脑,李倾幽沉浸其中。
别的琴声,大多要么悠扬、要么欢快,心情不好时,也只是音符拖得长些,曲调更加就有种轻缓,含着淡淡的愁思,就像夏乐的琴声——偶尔开着窗能听见夏乐弹琴,李倾幽总觉得其中有些忧伤,或者说是思虑。
但是这里的琴声,每一个音符都是轻快的,但联系来就有种说不出的苦闷和压抑,萦绕心底,挥之不去。它不是生硬的感时伤怀,而是勾起心事。
刚压下去的六七八糟的事不知不觉有出现在了脑海,在琴声中不断放大、加深……
“吧嗒。”李倾幽手指抽搐般动了一下,失神的眼神在手指慢慢聚焦,隐隐的水色散开,竟是一滴泪打在了上面。
我哭了吗。李倾幽手抬起有放下,再次抬起点了点眼角,微微湿润。
好可怕的琴声,李倾幽喜欢听琴,只是欣赏,从没失态过。
迫使自己不去想琴声,李倾幽这才注意到桌上的饭菜,香味已淡淡散去。迟钝的慢慢拿起筷子,随意的夹了点菜放进嘴里,脑子里还在品味琴中的韵味。
一口咬下,李倾幽放回的筷子一顿,眉头皱的更紧,快速的嚼了几下,动动舌头感觉着,又快速夹了一筷子:有什么熟悉的味道,却又转瞬即逝,想要再体味却寻不见了。是什么。李倾幽快速的尝遍了所有的食物,只在喝粥的时候隐隐有点感觉。
李倾幽低下头,用手敲敲脑袋,眼中有些凝重:这个味道很重要,快想起来,想起来啊。
等一下!李倾幽拍脑袋的手一顿,微微抬头,眼中有点震惊:不会吧,这个味道……这家店……饮酒品菜,真的只是经营手段么,还是……
李倾幽非常急切的想要验证自己的想法,忙招手示意小二。
店里很安静,李倾幽一举手小二就过来了。
还是刚才那个小二:“小姐,有什么需要?”
“这里的酒,怎么卖。”李倾幽问道。她想尝尝这里的酒,是不是也有什么特别。虽然在这之前,她只喝过一次酒。
“小姐要喝酒?”小二丝毫没有因为李倾幽是个小姑娘而表现出一点的诧异,笑的依旧和善,道:“我们这里酒依口感不同分九挡。”
小二话微顿,斟酌着怎么解释,李倾幽以为说完了,于是道:“我要最好的。”最好的,应该是最纯的吧。
“这个……”这下子小二有些为难了,忙解释道:“小姐对不起,店里有规定,一档酒是不卖的,只招待客人。”
“而且。”小二微一停顿,马上道:“不说这等级越高的酒价格越高,也是烈的很,这寻常富家公子也就要个四等六等的而已,小姐要不是常饮酒,应是八九挡便可。”
“这样啊。”李倾幽听得出小二是真心为自己着想,也不好在坚持要高档的,便道:“那麻烦小二哥,我要八挡的,一小壶就好。”
“哎呦,小姐真是客气了。”小二忙弯弯腰,道:“行嘞,您稍等。”
没一会,小二就回来了,李倾幽看着小二将一个精致的玉制雕花酒壶和同花色的一个酒杯放下了桌上,感受到李倾幽的目光,小二道:“小姐慢用。”
“这酒叫什么名字。”李倾幽道,突然想起来还不知酒名。
“我们这里酒只分挡,不起名的。”小二如此回答,看李倾幽挑挑眉惊疑的样子,对李倾幽很有好感的小二好心的小声解释了一句:“真的,小姐您别不信,我们公子说这酒都是随意而为,不起名也罢。”
觉得自己这样说不好,小二赶忙弥补:“不过这酒的味道喝过的就没有说不好的,小姐您尝尝就知道了。”
李倾幽抿着嘴点点头,小二去一边忙了。
自斟了半杯,淡淡的酒香已弥漫开来,鲜少碰酒的李倾幽不适的皱皱鼻子:有点刺。
慢慢适应了它的气味,冷静了一点的李倾幽开始犹豫着要不要喝这个酒了。虽然那唯一的一次没有醉,但是味道也不是很美好的。
无意识的摇晃着酒杯,李倾幽思绪渐渐飘远,直到一滴酒飞出落在手上,微凉。
有点恍惚的看着手中的酒杯,李倾幽一瞬间有些分不清现实和回忆,猛地抬起酒杯一饮而尽。
举着手,仰着脖。
李倾幽像是定格了一仰,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微凉酒杯贴在唇上,微微腥辣的酒水划过口腔留下一片火辣。
微微闭眼,两行泪珠倏地划过脸庞。
将身上唯一的一块高品玄石放在桌(丁香书院小说)上,李倾幽慌忙的起身,几乎是小跑的离开了品香楼。
李倾幽走的急,却不知她离开后,琴声便停了。帐幕中的抚琴者起身,向着李倾幽离开的方向注视半晌,忽的向上飞起,瞬间没了身影。
而楼里的客人只在琴声停下时看过去,对其起身伫立是有些疑问,而对其飞身离开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继续各做各的事。
没多久,一个轻纱掩面,身着浅绿罗裙的女子抱着一把瑶琴从二楼走了下来,虽沿着面,但那灵动水灵的妙目和玲珑的身段便让人认定了她是个美人。
“菖蒲小姐,你们公子有累了。”美人的出现,让安静的酒楼微微热闹起来。
被唤作菖蒲的女子眉眼微弯,看得出是在微笑,走到中间的台子前,菖蒲微微欠身行礼:“是啊,下面就让小女子抚琴给各位听吧。”声音婉转动听,却没有任何魅惑之感。
菖蒲说完,也不等众人回应,便一撩帐幕走了进去,很快,琴声响起。酒楼里又恢复的安静。
品香楼顶层的一件雅间里,一白衣男子斜卧软塌之上,一手撑着头,一手把玩着自己散下的头发。虽是一身白衣,却难掩其眉眼间的妩媚,一颦一笑间,魅惑天成。
似笑非笑的勾了勾樱红的嘴,男子开口道:“你没看错,就是听着曲儿,就哭了。”低软的声音中尽是慵懒玩味,还有,淡到不易察觉的兴奋。
“是,虽然只落了一滴泪,但属下看得清楚。”这说的铿锵有力的,竟是招呼李倾幽的小二。
“呵呵,是么,然后呢。”
“那小姐吃了菜,似乎也有些诧异……”小二将李倾幽的动作神态说的面面俱到,竟是连一个细节都没有落下。
“然后,她让下一个高阶玄石就走了。”小二说着,双手向前,恭敬的递上李倾幽放的玄石。
用修长白嫩的手拿过玄石,白衣男子放在手里摆弄了半天,淡淡的道:“你负责,立刻找到那位小姐的踪迹,把这把从给她,就说是我送的。”男子将一个通体翠绿的竹笛放在了小二手上。
“是。”小二忙道。
“不要做多余的事。”白衣男子说道,然后挥挥手让小二推下了。
翻身平躺在榻上,男子仰面看着房顶,眼中意味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