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要干嘛。”秦如烟看着李倾幽取出一个布兜,打开,里面是一排大大小小的针。李倾幽正拿出针泡在刚煮好的药汤里。
“针灸。”李倾幽一边继续手上的动作一边说:“这些可是新的,我第一次用呢。”李倾幽手指捻着一根长长的银针,在火上烤了一下,轻轻放进了药汤。这套针具还是他在来皇城的路上,在林中无意得到了一块难得的铁矿,于是招人打造的。
之前那套,收藏了起来。
在水莹的时候,有一家用这种古法诊脉、熬药的铺子,诊病的爷爷人待人很好,李倾幽时常去送药,偶尔也打打下手。但因为富足的人大都求取丹药,而穷人看病收不了几个钱。
铺子后来就开不下去了,李倾幽最后一次去送药,才得知这个消息,诊病的爷爷有些心灰意冷,连妻儿都不支持也不看好这些。但又不想将古方荒废在手中,竟有意将自己的书和一套针灸的工具都送给李倾幽。
老人只当李倾幽是个踏实肯干的小哑巴,也不指望什么发扬光大,只希望李倾幽学的这些,不要让古法失传,也好给买不起丹药的贫苦百姓治病救人。
李倾幽应下了,一边学习一边摸索。
那家铺子很快改成了药房,买卖草药和丹药。李倾幽还会去那里卖草药。偶尔会碰上去这换了主人的铺子求医的人,看到他们被掌柜的轻视甚至驱赶,李倾幽决定尝试着为他们治病。
为了不惹麻烦,小哑巴的形象是肯定不行的。于是李倾幽出诊总是穿一身黑袍。最初也是常诊不出结果,也不是药到病除,穷人还是很感激这位一直穿着斗篷的大夫。
不知道那些人过得还好么……
“这东西真的管用么。”秦如烟的话打断了李倾幽的回忆。
拿起一根针看了看,李倾幽捧起放了十几根针的碗,肯定的道:“管用。”
晌午,一切准备就绪。
秦如烟在屋里说给李倾幽帮忙,李倾幽想了想也没拒绝:多个人看着也没问题。秦家父子还是在院中等着,不给李倾幽压力。
“秦伯母,我要开始了,您放松身体就好。”看到秦母点头,李倾幽认真的神情显得愈发严肃起来。
当第一根针扎在秦母手腕时,饶是秦如烟对李倾幽的信任,也不禁心头一颤,捂上嘴没让自己叫出声: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么治病的,不,从处理药品就是她没见过的。
要是秦如烟知道李倾幽从诊脉开始就和别人不一样,不知道会作何感想。不同于炼丹师将玄气和着精神力探入病人的身体查探,李倾幽是凭借经脉的震颤幅度。强弱等诊病的。
一会儿功夫,李倾幽已经将十几根针扎在了秦母枫刃手臂和上身。
轻轻出口气,终于感应到了来自秦如烟的复杂眼神,偏头,看了一眼,道了声:“很快就好。”
“这样真的可以……”秦如烟支吾道:“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不会的。”李倾幽随口答道,她知道,秦如烟要的不是保证。
算着时间,李倾幽慢慢拔下几根针,没有全拔完。
“接下来可能会有些麻痒之感,您坚持一下。”转身取出几根没有泡过得银针,停了一会儿,慢慢刺入。
秦如烟在一旁看得紧张,猝不及防看到母亲脸上忽的潮红,一惊之后便是一喜,母亲惨白着脸就不见好,现在终于有了变化。
接着,秦母头上开始冒出汗珠。
“如烟,你可以那块毛巾来给秦伯母擦汗。”李倾幽站在一旁看着,说道。
“啊?哦好。”秦如烟依言坐在了床头,看是给母亲擦汗。
“我娘怎么不睁眼啊。”秦如烟擦了半天也不见母亲看自己一眼,奇怪的说。
李倾幽抬眼和秦如烟对视一眼,手指轻点某处的银针:“这里是睡穴,现在这个过程有些难熬,睡着好受些。”
“哦,这样啊。”秦如烟道,将刚冒出的汗珠擦掉:“留这么多汗,看着就很疼。”
“哈,这逻辑倒是头一次听说呢。”李倾幽笑道,忽然眼神一变,道:“我要取针了。”
面色立刻严肃起来,手掌拂过,手指轻动,一根根银针依然在手中。
拿起一根针看了看,李倾幽道:“好了,只要今晚没问题,明天应该就会好了。”
“真的吗,太好了。”秦如烟道:“谢谢你啊,倾幽。”
“谢什么。你都救过我的命呐。”李倾幽道。“我都没说谢。”
秦如烟眼神微动,从床上跳起来抱住李倾幽:“哈哈,我就知道救你没错。”
李倾幽也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你先出去和你父、兄说一声吧,虽然主要看今晚,但也别让他们苦等了。”
“好。”秦如烟点点头,跑了出去。
李倾幽坐在床边,接替了秦如烟的共工作,轻轻擦拭着秦母的额面,竟有些恍惚:母亲?
“好了,说好了,他们很高兴,说晚上再来。”秦如烟推门而入,道。
李倾幽微微一笑,收敛情绪站起身,说道:“晚上我在这里就好了,万一有什么事我也应付的来。”
不等秦如烟说话,李倾幽又道:“现在是不会有什么事的,你在这里看着吧,我去处理一下这个,一会儿就回来。”说着晃了晃手里的银针。
说着没事,李倾幽还是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赶了回来,一下午都和秦如烟守在房里。期间秦家父子开过,后来被两人联手劝走了。
“倾幽,我母亲这到底是什么病啊。”秦如烟换了块毛巾,一边在床边坐下,一边对李倾幽说。
“是长期处在阴冷潮湿的地方易得的一种病,名字我不记得了。你母亲应该是正逢体弱之时接触到了患此病的人。”李倾幽坐在桌边,随意的道:“老实说这真不是什么大病,一开始发现剂药应该就能痊愈了,只是没想到偌大的京城却是无人能医。”
“哈哈,你是在标榜自己的医术吗。”秦如烟道。
“不是。”李倾幽摇头:“只是没想到古法败落到这般田地。”不禁又想到了那赠给自己书和针的爷爷。
“古法?就是你刚才的做法?”秦如烟道:“怪不得又是砂锅,又是银针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是啊。”李倾幽叹道,感觉如今才懂老人那时的神情:当时只道是店铺维持不下去的哀伤,现在才知是对古法将逝的悲凉。
入夜,秦母还是发起了高烧,李倾幽和秦如烟忙了大半夜才终于降下了温度,而秦家父子也在门外等了一夜。
当阳光再次普照大地,秦母慢慢醒了过来,下意识的动了动手,久违的力量感让她竟有些失神。偏头看见一个床边、一个桌边趴着睡觉的女子,秦母眼神愈发柔和。
小心翼翼的下床,想要将女子跑上床,却感叹于当年的小丫头已经长得这么大了。轻手轻脚的出门,正巧看见了刚下了早朝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的秦许言。
秦许言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就听得响动,一看之下,竟是心心念念的爱妻,不由得直接上前将其搂在怀里:“倩儿,你终于好了。”
“许言。”崔倩儿回抱住秦许言。夫妻两个体味着彼此的温度。
良久,秦许言感觉到催倩儿在扭动身子,松开手温柔的道:“怎么了?”
催倩儿微微低头,掩下红扑扑小脸,指指屋里道:“帮我把两个孩子抱到床上睡吧。看着是累坏了。”说着就拉着秦许言进了屋。
秦许言一看便明白了,轻轻将秦如烟抱到了床上,看向桌边的李倾幽时,不禁有些犹豫。
崔倩儿看出了丈夫的犹豫,道:“这孩子我看着心疼,打算认了干女儿的,你看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