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修泽在电梯开门的时候，就看到了电梯当中的宋天依。她的脸色还是像前两天一样，煞白煞白的，不知道她都经历了些什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憔悴的模样。
宋天依明显是在竺修泽之后才发现对方的。电梯门已经打开了，周围的过来送早餐的家属，其他赶着去上班的医生，都从她身边穿了过去，竺修泽和宋天依就这样对视着，谁都不肯挪动一步。
在川流不息的人群当中，他们两个像是被时光遗弃的人一样，动都不动。
等到电梯里就只剩下了宋天依一个人，那边开电梯的阿姨倒是忍不住了，她不耐烦地问着宋天依：“你到底要不要下去？我上面还有人等着呢！”
这一句话倒是让两个人都反应了过来。宋天依下了电梯，竺修泽上了电梯，两人完全都没有交集。
宋天依在电梯门关上的一声“叮”之后，转过身去，看着紧闭的电梯门。她的一双眼睛不知道是因为昨晚一晚上没睡变红，还是因为刚刚竺修泽没有抓住她的手而有些想哭。
之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竺修泽送她回宿舍，总是在拥抱之后，她转身之前，抓住她的手，然后把人再拉过去，抱在怀里，亲亲她的脸颊。
竺修泽在电梯里发呆，半晌之后，才抬起自己的手，看着：为什么刚刚，没有抓住她的手？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用了多少力气来克制住自己去拉住她的冲动。
为什么不拉住？
难道答案还不明显嘛？他已经有了女朋友了？那么好的徐暮，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宋天依嘛？
“小伙子，你到底是要上去还是要下去啊？”那个开电梯的阿姨看着竺修泽发呆的模样，出声问道。
竺修泽看了看电梯上的上升箭头：“没事，我上去再下去，也是一样的。”
那个阿姨点了点头：“哦，好吧。”
竺秦民在竺修泽走后不久，就醒了过来，还是有些神志不清，但是今天稍微好一点，至少能够认出，自己旁边是谁。
竺简橙坐在床边，第一个发现竺秦民睁开眼睛。
李珍梅坐在旁边，拿着遥控器，在那里换台，嗑着瓜子，瓜子壳吐得满地都是，像极了外面的市井妇女，哪里像是什么世家大族的老婆？
“爸爸！”竺简橙立即凑过去，看着竺秦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那两个护工听到，立即跑过来，其中一个速度更快，立即按下了急救铃。李珍梅倒是不慌不忙地走到了床前。
——老头子不是已经不认识人了吗？现在肯定还是不认识人啊！我来不来都无所谓吧？
李珍梅挤了竺简橙，站在老爷子面前，风情万种地笑着：“老爷子，你还知道我是谁吗？”
竺秦民的瞳孔收缩着，看着李珍梅，想要说话，却是不能够发出声音来。
“麻烦家属让一让，让一让！”宋天依的声音传过来，床前的人都散了开来，唯独李珍梅，迈着悠闲的步子，走了开来。
宋天依的老师是这家医院最好的心脏科医生，正好今天值班，醒了过来。
那个医生正好也是领着自己的学生在这里查房，正好到了隔壁，就一起连同今天的查房一起查了。
李珍梅靠在电视柜上，一点都没有那个躺在床上的男人是自己的老公的自觉，看着自己刚做的猩红的指甲，开始自我欣赏。
虽然竺秦民对自己不好，但是还是自己的父亲，竺简橙的手都绞在了一起，各种紧张，生怕自己的父亲再出什么其他的状况。
“嗯，没什么问题了。”医生拿下自己的听诊器，“主要就是好好休息，不要再过多操劳。”
那个医生转过身来，看着那边站着的两个人：“你们是他家属是嘛？”
竺简橙连连点头，可是李珍梅却是连理都不理。医生看着这奇怪的两个人，嘱咐着：“病人之后不能够忧思操劳，不能受刺激，你们好好养着，半个月之后要是没什么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竺简橙看着就要转身离开的医生，立即上前：“那，他现在这个神志不清，是什么情况？”
医生回头看了看床上的竺秦民：“应该只是暂时的，短期内应该能够恢复，你们多跟他说话，应该可以的。”
竺简橙记下了，狠狠地点了点头。
宋天依跟在一群医生当中的最末端，走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竺简橙。她之前就听说过，这竺修泽有一个姐姐，现在这么一看，两人长的还是很像的。
而且，竺简橙的眉眼比竺修泽更加温和，一看就是很温柔的人；再看看旁边的那个女人，上次听他们说，应该是个后妈，眼睛都上吊着，一看就是个不好相处的人。
宋天依的眉头皱了皱，多看了两眼竺简橙，最终才走出了病房。
竺简橙显然也是发现了宋天依看自己的眼神，也有些疑惑：她看自己做什么？自己上次好像还让竺修泽把人送到急诊部的其他医生那边去吧？现在这眼神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因为抢救老爷子让她自己花了一笔医药费，开始恨上他们了？
竺简橙摇了摇头：“应该不太可能。”她耸了耸肩，跑到老爷子面前，“爸爸，你还认识，我是谁吗？”
老爷子现在已经恢复了意识，只是身体太虚，现在不能够说话，一听这话，眼睛都瞪了起来：什么叫做“还认不认识她”？这么盼着自己的老爹神志不清然后家产就是你们的了吗？做梦都别想！
竺简橙看着竺秦民突然瞪起来的眼睛，当真是有些疑惑的，可是医生都已经走了，肯定是要去别的病房了，现在再把人喊回来，貌似也不太好，有些小题大做的意思。
她回头看了看李珍梅，李珍梅正好也看过来，慢慢走上前去，弯下腰来，柔情万种：“老爷子，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火红的薄唇，那温柔的语气，让竺秦民一下子想起了当年的初遇。他是在风月场上遇见的李珍梅，那个时候，火辣的李珍梅，可比家里温软的家花野多了，也算是一见倾心。
鬼使神差的，竺秦民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