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南启皇宫之中,却是没有几个可以成眠的。
  御书房的萧踏雪,因为战事的失利焦头烂额,一直都在和大臣商议对策,太子院子里的奶娘,正等着夜再深一点,就出去试一试拿到解药,而中书庭的苏愈倾,却是一直在默默等着文钰甚至是还有高阳夏一起,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如果那位奶娘过去,他们两人就一定有办法跟着她混进宫中。
  不过这一夜苏愈倾等来的是个大惊喜,不仅文钰和高阳夏来了,十一带着刘白手下的大批精英,统统出现在了南启皇宫的后宫之中。
  而御书房的萧踏雪,也刚刚作出决定,要御驾亲征。
  只是匆匆准备启程的萧踏雪没料到,就在此时此刻,中书庭中,文钰和苏愈倾终究见到了彼此。
  中书庭的守卫,在一炷香的时间内,统统换成了刘白及其手下,院子之中,两个受到惊吓的小宫女被文琂一人一记手刀拍晕了过去,直接拖到了丫鬟房间中。
  “我听她说清毒散,就明白肯定是你的意思。”文钰拉着苏愈倾的手,“你如今是打算把南启这个太子扶起来?”
  一侧的文琂听着,有点诧异:“怎么,皇嫂,你竟然没打算来个绝地反击,荡平南启?他们如今已有内忧,咱们再给他们制造点外患,萧踏雪一定无力应付。”
  杀伐驰骋,一统天下?
  说实话,苏愈倾在之前还真有过这种想法,可是如今经历了这么多,看见现代那一世的亲人幸福安康,在这里她也有了自己的爱人和孩子,如今的苏愈倾只觉得,建设自由民主和谐文明的北渊才是最重要的。
  这么想着,苏愈倾笑了笑,指了指立在门外没打算进来的高阳夏:“到时候我们和南启鹬蚌相争,然后让西窑渔翁得利?我倒是觉得,这么平分天下没有什么不好的,文钰,你说呢?”
  文钰笑着拍了拍文琂的肩膀:“要不说素素能做你皇嫂,看的就是比你长远,十一,你可别忘了,门外的那一只可是素有白狐之称,最是个不省心的。”
  门外的高阳夏,狠狠地打了个喷嚏:这南启的冬天还真是潮湿阴冷,这一不小心就伤了风寒啊……
  “所以说,我们现在是帮南启制造内乱?”文琂皱着眉头,似乎还是在遗憾不能彻底收拾了南启。
  苏愈倾点点头:“扶立太子,他们皇上年幼,肯定无力出兵,而经过萧踏雪这么一番折腾,南启肯定也是元气大伤,所以尽快用最少的伤亡结束战争的最好方式就是,让南启人自己解决内部矛盾,我们只负责,擒贼先擒王。”
  只是这个王……
  只能是御驾亲征的新帝萧踏雪。
  “那我们先行离开,苏将军已经在东线胜了,在往阜城的方向赶去,我们今日也立刻启程,与苏衍、苏祁汇合!”
  苏愈倾点点头,从枕头内侧拿出来一个精心包裹的东西:“这天玉莲可真是害惨了我,赶紧回去治好你的腿伤,不然我睡觉都不踏实。”
  文钰笑了笑,把天玉莲收好,守在门外的高阳夏声音已经传了进来:“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等回去以后再缠绵?真是打算把萧踏雪等来,在这里解决恩怨吗?”
  文钰和苏愈倾相视一笑,一行人匆匆消失在了夜色浓浓的南启皇宫之中。
  半个时辰后,打算御驾亲征的萧踏雪看着中书庭已经人去楼空的房间,轻轻叹息了一声:“你终究会走的,我早就知道。”
  
  虽然刚刚得知自己有了身孕的时候,苏愈倾很是急切地想要把这个消息跟文钰分享,然而真的见面了,苏愈倾却是又不打算先告诉文钰——这会儿大战在即,自己不可能老老实实回皇宫的,不过要是被文钰知道了自己肚子里现在还有一个,估计就难逃成为一级保护动物的命运了。
  青杏和绿竹早早就候着了,看见苏愈倾回来的时候,表现却是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淡定,淡定到连苏愈倾都觉得有点奇怪:“诶?你们两个丫头,见着你家小姐我,怎么一点都不惊喜啊?”
  青杏一脸淡定:“小姐你死死生生来来回回这么多次了,我和绿竹都学淡定了。”
  苏愈倾:……
  “不过我不是要你们留在宫里吗,怎么又跑到南启来了?”苏愈倾瞟了一眼旁边的文琂,“你带来的?”
  文琂连连喊冤枉:“我七天之内在南启和北渊之间跑了一个来回,你觉得我带得了这两位吗?就算我肯带,这么跑,她俩也受不了。”
  看着苏愈倾皱眉,绿竹赶紧解释:“确实不是十一爷带我们来的,是江前辈。”
  “江淮?”
  文钰笑了笑,接过话去:“前些日子,江淮前辈也在这里。前些日子他老人家终于想起来我的腿伤还没好,于是去了一趟宫里,那个时候我已经出来了,也不知道他从谁口中知道的消息,就一路追了来。”
  “江前辈是自己猜出来的。”绿竹硬着头皮,“当时江前辈见不到皇上,硬闯到了我们宫里要见小姐,嚷嚷着不相信小姐已经死了,我和青杏想着,江前辈是自己人,就……就……”
  “就告诉了他我在南启对吧?”苏愈倾无奈地摇了摇头,点着绿竹和青杏的额头,“你们两个太不靠谱了,还好这是江淮,万一是什么别的人,你们两个是真的会耽误大事!”
  “所以我和青杏才又求着江前辈把我们带上了,要是觉察不对,我们就算是死也不能让他伤害小姐。”
  苏愈倾无奈了,这俩丫头,心是好的,可是就她们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跟江淮对付?苏愈倾黑着脸:“你们两个,在江淮眼里,还没有小鸡仔有战斗力呢,行了,赶紧去收拾行李,明日我们要回去。”
  绿竹和青杏出去了,苏愈倾才道:“如今知道我没有死的,你们兄弟,他们两个丫鬟,带上个南以晴,高阳夏和萧踏雪自不必说,现在又多了个江淮,好在除了你和十一都不是朝廷的人,等这次回去,你就说我是你这次御驾亲征的时候,带回去的好了。”
  “朕可是说了为先皇后娘娘,三年不娶。”
  苏愈倾撇嘴:“那可不行,你那些大臣,会逼死你的,还不如本姑娘让你占个便宜,再嫁给你一次,也好堵上那些大臣的嘴巴。”
  “要堵上他们的嘴巴,只靠夫人一个可能是不行。”
  文钰的意思,苏愈倾当然听得明白,微微笑了笑,想着到时候文钰会是什么反应,苏愈倾岔开了话题:“明日要出发前去阜城,文钰,你的腿……”
  文钰把天玉莲从怀里拿出来,用早就做好的内衬上好纱绢的盒子装了:“南以晴现在就在苏祁军中,等我们到了阜城,我就尽快去疗伤,如何?”
  “你最好是尽快给我好起来……”苏愈倾说到一半,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诶?南以晴?在苏祁军中?”
  注意力很快就跑偏了的某女人,很是八卦地想,不知道是谁还硬着嘴说自己根本不在乎苏祁来着,等见了面,一定要好好调侃她一番才行!
  文钰忍着笑点点头:“咱们的苏小将军啊,等班师回朝,可能就要回家娶亲了啊。”
  苏愈倾也跟着感叹:“这下坏了,咱们的太医院,可是要群龙无首的。所以,在南以晴彻底变成将军夫人之前,你要好好把你的腿治好,不然啊,我看估计是没人还有心情理你了。”
  某悲催皇帝很无奈地点头:“夫人,我知道啦。”
  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高阳夏,这个时候却是不冷不热地插了句嘴:“但愿你的腿不会给大家拖后腿,既然素素如今已经安然无恙,朕也要回国了,就此别过。”
  “诶,等等。”苏愈倾叫了高阳夏一声,等高阳夏回过身去看她的时候,倒是支吾了起来,“那个,我就想说,谢谢你。”
  高阳夏愣了一愣,淡淡地笑了笑:“虽然瑶阳给我下了药,西窑才有了继承人,不过好歹,你也算是我孩子的舅母不是?”
  “也是。”苏愈倾也笑了一下,从怀里掏出来自己那把匕首,“只是以后,山遥路远,这匕首,就算是我给未来西窑小皇子的礼物吧,你记得告诉他,他舅母是一个有勇有谋、风华绝代、英明无比的女子。”
  高阳夏收了那把匕首,在手中摩挲了许久,才终于抬头看着苏愈倾:“我会告诉他,他的舅母,北渊的皇后娘娘,是个手艺奇佳的,厨子。”
  “滚蛋!”
  “后会……无期!”
  高阳夏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苏愈倾不清楚,只知道晚饭的时候再去他房里找人,就已经人去房空,没有踪影了,然而桌子上,却是给苏愈倾留了他随身常用的一张面具,以及一条软鞭。
  “送礼也要这么别别扭扭的,这个傲娇皇上,真是的!”苏愈倾无奈地笑着,将那两样东西收进了自己怀里,手摸着自己的腹部自言自语,“我以后也要告诉我和文钰的小皇子,他们的叔父,西窑的皇帝陛下,是个长相妖媚的,吃货。”
  结果,刚刚想转身出去,苏愈倾就被某个圆圆的白色球状生物撞了个满怀:“嗷呜!”
  苏愈倾惊喜地把那白色肉球抱进怀里,冲着小二嚷嚷:“店家,晚饭再给我加两条鱼,生的!”
  怀里的小狐狸十分兴奋地在她怀里拱来拱去:“嗷呜!”
  晚饭之后,苏愈倾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文钰的“小别胜新婚”,抱着自己的被子钻进了绿竹和青杏的房间:“好久不见,小姐我要跟你们秉烛夜谈!”
  谁料开门的绿竹却是赶紧给苏愈倾使了个眼色,接过去苏愈倾怀里的东西,指了指坐在桌子一边的青杏:“杏儿又伤心了。”
  她手边,放着的,竟然是一把剑。
  剑的主人自然不言而喻。苏愈倾叹了口气:“杏儿,怎么还不睡?”
  看见苏愈倾进来,青杏连忙收拾好了心情,冲着苏愈倾勉强笑笑:“这就打算睡了。”
  苏愈倾却是指了指桌子上的剑:“又在胡思乱想了?”
  “也不是。”青杏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我只是在想,明日就要前往阜城了,皇上御驾亲征,却独独少了王英一个,若是他在,该有多好。”
  她说的悲戚,苏愈倾听得心中也不是滋味,伸手把青杏抱进怀里:“我们给他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