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苏愈倾用衣袖蹭了蹭眼泪,尽量挤出来一个笑。
  萧踏雪这才缓缓走了过来,一点也没有迟疑地坐在了苏愈倾身侧满是尘土的地上:“偶然看见你,就跟了出来。”
  苏愈倾不相信地看着他,又看看萧踏雪身后那匹马,眼神示意萧踏雪:你在城内闲逛用得着骑马?
  “素素,有时候糊涂一点好。” 看着苏愈倾的眼神,萧踏雪苦笑,“是青杏,你这么什么也不交代跑出来,把你那两个丫头吓坏了。”萧踏雪顿了顿,“我也吓坏了。”
  “抱歉。”苏愈倾露出来一个歉意的笑,“我今天就是有些心情不好,让你们担心了。”
  “跟我来。”萧踏雪从地上站起来,伸手给苏愈倾,“带你去个地方。”
  苏愈倾倒是没有迟疑,让萧踏雪拉着她站起来:“哪?”
  “去了你就知道了。”
  苏愈倾没说话,跟着萧踏雪翻身上马,今天她真的很需要一个朋友在身侧,萧踏雪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两个人一路向北,跑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苏愈倾忽然听到浩大水声,清凉之意也扑面而来。
  “到了。”萧踏雪翻身下马,道,“跟我来。”
  苏愈倾跟着转过萧踏雪转过一个山崖,眼前一道瀑布飞流直下,在山脚激起千波万浪,水雾蒙蒙。好一番浩大的场景,苏愈倾闭了眼,感受那水声和凉意,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在广阔而虚无的空间中,整个人都得到了洗涤,那些难过和伤心,也渐渐一声声的水声抚平。
  “你来这里。”
  苏愈倾睁开眼睛,萧踏雪正微笑着对她招手,阳光下,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有些模糊,带出来一丝温柔的美,他就那么看着自己,苏愈倾有些恍惚。
  “怎么了?”
  “没。”苏愈倾回神,走到萧踏雪身侧,“怎么?”
  萧踏雪抬起手,指给苏愈倾看:“你看那边。”
  “彩虹!”苏愈倾失声,“真美。”
  望着阳光的方向,苏愈倾微微眯起了眼睛,身侧的人很安静的陪着她,耳边是轰隆的水声,苏愈倾烦躁了一天的心,渐渐静了下来。
  “踏雪,谢谢你。”
  “如何?心情好些了?”萧踏雪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暖意,缓缓传到苏愈倾的耳中。
  如果今日不是他,自己要怎么样才能从悲伤里脱离出来呢?苏愈倾侧头看他,觉得从心里感激。可是自己要怎么报答他呢?虽然告诉过他自己不过是当他是朋友,可是他对自己好,是因为爱自己,如果自己没有办法回应他的爱,怎么可以任由自己对他索取?
  想到这里,苏愈倾不漏声色的从萧踏雪身侧挪开了两步。
  然而萧踏雪是如何玲珑心思的人物,苏愈倾这些小动作他都看在眼里,心底无奈。她变了,曾经的她和其他大家闺秀一样恪守女德,嫁给太子以后更是见都不肯见他一面,后来听闻她出事了,他好不容易在簪花节宴上见到她,她终于肯戴自己送她的一枝梅花簪子,然而那天却终于听到她亲口说出了拒绝。如今的她巧笑嫣然,似是放下了许多沉重心思,然而自己依旧没有机会。
  素素,我到底要怎么做,你心里才能有我?
  
  终究不放心,萧踏雪送了苏愈倾回府,但终究只能送到太子府外,看着绿竹和青杏迎了她进去:“我走了。”
  “今日,多谢了。”
  苏愈倾的状态看上去已经比早上好了许多,然而几个人哪里知道,她旧的心事无法去,如今又添上了萧踏雪的感情让她无法拒绝又无法接受,只觉得心中更是烦闷。
  天气也已经渐渐燥热起来,这让苏愈倾烦闷的心情更是被发酵了一样的膨胀,想了想,觉得只能借酒浇愁,可又觉得一个人甚是无趣,对着青杏绿竹喊:“走,跟我去万达,找文琂喝酒。”
  绿竹和青杏平日里就拦不住她,更何况现在这个样子,只能由着她闹。
  文琂为着“万达”的新鲜食谱,倒是常在这里晃,正巧这一日也在,被苏愈倾抓紧包间:“什么也不许问,陪我喝酒。”
  说是喝酒,苏愈倾本来是打算一醉解千愁的,结果她不曾喝过白酒,虽然北渊这里的酒都是没有经过蒸馏提纯的,酒精度数不高,但是还是禁不住苏愈倾白开水似的使劲灌自己,几杯下去,苏愈倾就有些醉意了。
  在酒精的作用下,苏愈倾已经忘记了这里是北渊,也忘记了坐在自己面前的是文琂,恍恍惚惚觉得是过生日和朋友一起庆祝,摇摇晃晃站起来要唱歌。
  “麦克风呢!”
  文琂这边酒还没喝完一杯,就看着苏愈倾已经把自己灌醉了,满嘴胡言乱语要什么“卖客疯”:“皇嫂,要什么卖客疯?我看你有点疯!”
  “我要唱歌!”
  文琂两眼冒金星,压根没想到平日里奸诈的狐狸一样的皇嫂如此难搞定,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了,伸手扶住了苏愈倾:“皇嫂,你先坐下。”回头叫绿竹,“快去厨房请南以晴过来,再让厨房准备醒酒汤!”
  “青杏,你去找辆马车,我送皇嫂回去。”
  文琂这边焦头烂额,苏愈倾却一点也不配合:“不行!我不回去,你们也不许走!喝酒,不醉不归!”
  “皇嫂!”文琂彻底被苏愈倾的酒品打败,苦口婆心的劝苏愈倾快点回去,“我送你回去好不好?我跟你说,我这酒楼的酒都不是什么极品,咱们回去,二哥府上的好酒可多了,你去喝光他,好不?”
  苏愈倾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可一听说“喝光太子的酒”就来了精神:“好!回去!把文钰混蛋的酒都喝了!”
  文琂额头冒冷汗,皇嫂你喝多了怎么什么都敢说,也是谁都敢骂,这要是被我二哥听见,又要气炸了。
  于是文琂纠结了,皇嫂这个状态,真的可以送她回去吗?万一她真指着二哥鼻子一通臭骂,不是她被揍,就是自己被揍。
  酒鬼苏愈倾却来劲了:“走啊!快点,你们也都跟我回去!我们回府喝!”
  文琂:……
  南以晴从厨房端着醒酒汤过来的时候,文琂已经被折腾的气喘吁吁了,苏愈倾却精力旺盛,拿着盛筷子的竹筒又唱又跳:“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师傅……”南以晴进门就看傻了眼,本以为自己就算是太守食宿规矩的那一类了,但是现在和师父比起来,自己简直就是大家闺秀。
  “快来帮忙,我皇嫂喝多了,简直太闹腾了。”
  苏愈倾还在唱:“照亮我生命的火,火,火,火!”
  ……
  好容易等苏愈倾唱累了跳累了,南以晴和文琂终于让她老老实实喝了那碗快要凉掉的醒酒汤。
  而把文琂折腾够呛的肇事者苏愈倾,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南以晴看看文琂:“喝醉的女人好可怕。”
  文琂看看南以晴:“我觉得她醒过来以后会更可怕。”
  南以晴深表认同,觉得关于苏愈倾醉酒以后撒酒疯的事情装作毫不知情一字不提。
  “文钰你混蛋!”看着苏愈倾睡着,南以晴去自己房间给苏愈倾拿被子,文琂刚刚想要松口气,就听见睡梦中的苏愈倾骂了一句。
  “我的姑奶奶啊……”文琂欲哭无泪,“您这样我怎么放心送您回府啊。”
  “什么样?”
  文琂脊背一凉,觉得自己就不应该馋嘴跑来苏愈倾这里吃饭,哀怨地回头:“二哥……你家我二嫂实在是太能折腾了。”
  屋子里酒气冲天,文钰一进门就皱起了眉头。
  几天不见,这个女人越发本事了,知道她和十一有交情,两个人什么时候已经可以把酒言欢了?还把自己喝的不省人事?
   “十一,她胡闹,你怎么也这么不知轻重?”文钰想着她不知轻重的喝醉就觉得气闷,所以说话也口气不佳。
  文琂有口难言,你自己媳妇,你不知道她喝一点就能喝成这个样子?可是面对脸色不佳的文钰,他只有认怂的份,讪讪道:“二嫂心情不好,我又不知道她酒量这么不好。”而且酒品还这么差……你以为我愿意啊!!!
  “绿竹,青杏,去叫醒太子妃,扶她回府。”文钰口气中隐隐有怒气,“堂堂太子妃,喝醉成这个样子,成什么体统!”
  “是。”绿竹和青杏急忙上前,都是胆战心惊。刚刚酒楼里的小二托门房来传话说小姐喝醉了要她们俩去服侍,结果好死不死遇到了路过的太子爷,太子爷当场脸色就冷了下来,害得她们两个一路上都担心被太子殿下怒火殃及无辜。
  “小姐,醒醒。”绿竹过去摇了摇苏愈倾,闻见她身上的酒味,心中担忧。知道小姐心情不好,但是没想到小姐心情差到借酒浇愁。而且萧公子呢?早上青杏不是不顾自己阻拦跑去请萧公子了吗?还好萧公子不在,不然今天可怎么收场。
  绿竹又是担心又是庆幸,可是苏愈倾已经醉死了过去,怎么晃都晃不醒。
  “太子殿下……”绿竹嗫嚅,生怕太子爷气极了揍她家小姐,“小姐怕是睡死了。”
  “苏素!”文钰亲自过来,低头叫她。
  刚刚绿竹怎么都叫不醒的苏愈倾,听见文钰的声音却忽然睁开眼睛看了看文钰,然后十分不耐饭地来了一句:“文钰?你个混蛋!去去去,做个梦你也要搀和,别来打扰我!”
  旁边听见这句话的文琂很希望赶紧隐身,他十分地担忧,二哥会不会因为自己知道的太多对自己杀人灭口。
  “我什么也没听见我什么都不知道。”文琂开始打算溜走,心里默默念着,皇嫂你不要怪我不义气啊,二哥发起火来比你可怕多了啊。
  文钰的嘴唇抿成了个一字,眼中似乎要冒出火来:这个女人胆子太大,是不是平时心里都是这么骂自己的?
  “回府!”文钰冲着绿竹青杏两个人吼了一句,俯身抄起了又睡过去的苏愈倾。
  “我不回去!”苏愈倾从梦中醒来,可是还是醉的一塌糊涂,等着文钰,“文钰大混蛋,天天欺负我,一个人欺负我还不够,找了个小妾一起欺负我!”
  文钰抱着苏愈倾的手僵了僵,就在他考虑是不是要把她扔地上让她好好醒醒酒的时候,苏愈倾忽然哭了出来:“你凭什么怀疑我,我凭我自己可以活的好好的,我为什么要对你图谋不轨?你以为你是香饽饽还是金元宝,谁都要巴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