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钰有点嫌弃地拽回来自己的衣襟,只是想着虽然莞儿手段阴险,可是毕竟曾经跟着自己好几年,也不曾出一点半点差错,只是她不该忘了自己一开始就警告她的:不要对自己动情。
  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把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自己是不是也做错了?
  “她知道错了。”苏愈倾适时悠悠插话,“这时候我是不是应该装作沉冤昭雪十分激动,扑上去和她拼命,然后把她推到桌子角上撞死她算完?”
  莞儿心下就冷了,这个女人不会善罢甘休,就算是太子殿下放过自己,她也不会善罢甘休。
  可是自己能怎么办呢?
  莞儿凄惨地抬头看着文钰:“莞儿现在只孤身一人,太子殿下要罚,就赐死莞儿吧。”说完仰着头闭上了眼睛,一副等着文钰一掌拍死她的表情。
  “你走吧。”半晌,文钰才开口,语气里有些疲惫,“小妾不需要休书,以后你在府外,自生自灭吧。”
  苏愈倾冷冷看着,留她一条小命也好,投毒的事情她还没有查清楚,得留着她,让自己慢慢报仇。更何况,本来今天她也只是想找文钰说投毒事件的疑点,没想到在院子外面听到里面的情况,自己就来添油加醋了一把。
  莞儿失魂落魄地走了,看着苏愈倾的眼神里却闪着毒辣的光,只是这一次,苏愈倾没有留意到。
  事情都已经算是结束了,院卫才带着老妇人回来,这是这次老妇人整个人都崩溃了,哭嚎着:“我只不过是收钱送了些藏红花,你们杀了我全家人啊!老天爷啊,我可怎么活啊!”
  苏愈倾和文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出来一句话:莞儿不能走!
  文钰反应最快,下一秒已经抢身追了出去,苏愈倾看看文钰的身影,认命的留下来安排道:“好好安排这位大娘休息,不要让她出危险,也不能让她逃出去!”
  
  夜深深。文钰的书房里,三个人的身影被灯柱拉的修长。
  “今日我追出去的时候已经晚了,莞儿已经不知所踪。”文钰眉头有些微微皱起,“看来这件事情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有什么不简单的。”苏愈倾往自己嘴巴里扔了颗葡萄,“八成她傻了吧唧想干掉我,结果有人想干掉你,她就被利用了呗。”
  “皇嫂,你怎么知道有人想害二哥?”
  “废话,有杀人又掳人的,难不成为了对付我?我一个深闺女子,能得罪谁。”苏愈倾送给文琂一个白眼,满脸都是“我被你连累了”的表情看着文钰,“只能是文大爷得罪人了。”
  文钰自动忽视苏愈倾的眼神,点点头道:“她说的有道理。只是现在这府中怕是有内应了,我们这里刚刚有一点动作,对方就已经开始杀人灭口了。”
  内应……苏愈倾这才觉得,他们应该是触及了某个大阴谋的边缘,而更大的危险和诡计,正在前方等着他们。
  “二哥。”文琂并没有提醒文钰,这个只有自己和他能进来的书房,现在某个小女子不仅进来了,还在侃侃而谈,而且见解还并不输于他们两个,笑了笑才道,“手法是那些人的吗?”
  文钰轻轻点了点头:“我没想到,他们的势力已经延伸到了府中。”
  啥?
  苏愈倾愣了,为什么刚刚还听得懂,比你们想的还全面,现在就变成我不知道什么情况了!你们知道是谁干的?
  “那些人……是什么人!”苏愈倾抓狂了。
  看到这个整日都一副“我已了然于胸”的表情的皇嫂终于有了一次抓狂的表情,文琂开心啊,皇嫂你也有今天!
  文琂在明目张胆的看笑话,文钰在心里腹黑地想:我还以为你这女人能一直淡定自若呢。
  “喂!”苏愈倾不满地嚷嚷,“我是受害人啊,受害人有知情权!”
  “恩。”文钰点点头,“太子妃确实是受害人,所以我们得保护你,对吧,十一?”
  “对,对,对。”文琂乐不可支,他就知道能收拾自己这个皇嫂的,只有二哥了。
  “好啦,时间不早了。”文钰起身,“我和十一还有事情要办,你快些回自己院子,这几天王英会跟着你,记住,不许再甩开他独自行动。”
  “喂。”苏愈倾打算拦住正要离开的两兄弟。
  文钰不理他,自顾自跟文琂讨论事情:“十一,今天……”
  “喂!”被忽视的苏愈倾去拽文琂的衣服,“你们给我站住!”
  文琂轻轻扫了扫衣摆:“王英,保护好我皇嫂啊!”
  看着终于走远并且确实不打算搭理自己并为自己答疑解惑的某两只,苏愈倾发出了一声底气十足的骂声:“保护你大爷啊!”
  在第N次两人对峙中,文钰终于占据了一次上风。
  苏愈倾,郁卒。
  不过郁卒的苏愈倾第二天就满血复活了,因为除了追查投毒事件,她还要操心苏祁的事情。
  苏祁情绪调整的很快,第二天就可以若无其事地与苏愈倾一起吃饭了,而且表现的外人看不出他有心事。
  但是苏愈倾能够觉察到,他一夜之间,成熟太多。这种成熟让苏愈倾心疼,也让苏愈倾认可。这样让他离开自己,苏愈倾也觉得不用担心他了。
  从书房回来,苏愈倾就开始打算着吧苏祁送走,一来文钰不相信他,在这种府中有人人自危的时候,苏祁的身份实在是风口浪尖。二来这太子府已经是步步惊险,她确实无法分心来保护苏祁了。
  送走他,是无奈之举,苏愈倾却已经帮他做好了打算。
  “小六,这几日太子府里发生了许多事情,现在姐姐没有办法给你一一解释,但是你再住在这里确实危险,姐姐想送你走。”
  苏祁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看苏愈倾:“苏祁给长姐添麻烦了,姐姐打算送我去哪里?”
  “不是麻烦。”苏愈倾难得解释,“只是姐姐最近无暇顾及到你。”
  “我知道。”苏祁笑笑,“我没有误会姐姐的意思,只是觉得苏祁堂堂七尺男儿,不能在姐姐身侧护姐姐周全,还要姐姐分心照顾,实在是羞愧。”
  她的苏祁长大了,长成了她期待的那个有责任和担当的男子。苏愈倾看着苏祁微笑,虽然这成长的过程着实艰难,但是终究会回馈给这少年的。
  “姐姐等着你有一天羽翼丰满,就吃你的喝你的,让你保护我,到时候姐姐可不会觉得麻烦你了。”
  苏祁看着苏愈倾也笑起来,眼睛里有了多日不曾有过的光亮。是了,虽然那些记忆让他痛苦难过,仇恨折磨的他睡不着觉,但是眼前这个女子,光明磊落而又细心体贴,她是自己的长姐,是下凡拯救自己的仙女,是自己这辈子的光芒。苏祁,你不能失了志气,你还有一个全心为你的姐姐,等着你保护。
  “长姐,你想送我去哪里。”
  “姐姐没想好。”苏愈倾看着苏祁,便知道曾经的事情没有磨灭这个少年的光亮,“姐姐想问问你自己有没有什么打算。”
  苏祁想了想道:“姐姐,我想从军。你给我讲过那么多兵法,也是想我成为一名将军吧?”
  “男儿保家卫国自然是好,但是那是姐姐的想法,不是你的。”
  苏祁嘿嘿一笑:“姐姐不觉得我兵法学的快,适合做个将军?”
  “那好。”苏愈倾也笑,“姐姐明日带你回苏府见爹和哥哥,大哥苏衍就是武将,姐姐让他给你在军中安排职位。”
  “不。”苏祁拒绝,“这一次苏祁要凭自己的力量,不要再让姐姐安排。明日我收拾行李去报名做个士兵,我要凭借自己的力量,成为姐姐的骄傲。”
  看着苏祁神采奕奕地眼神,苏愈倾觉得欣慰而温暖,她道:“现在你也是姐姐的骄傲。”
  而这,将会是北渊一代名将的起点。
  
  莞儿醒过来的时候,周围一片黑暗。嘴巴里干的说不出话来,浑身的骨头要散了一样的痛。
  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今时几何,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活着,但是她确定的是,她无论是人是鬼,都要找那个叫苏愈倾的女人算账。
  “有人吗?”她努力说出声音,才发现自己曾经清脆的声音想破败的风车一样难听。
  “你醒了?”说话的是个女人的声音,莞儿顺着声音看过去,却找不到发出声音的人。这是……密室?
  “你是谁?”莞儿警惕地问。
  对方似乎在笑:“我是谁不重要,但是你要记得你是谁。”
  “什么意思?”
  “莞儿。”对方声音充满着森然的蛊惑,“你可还知道是谁把你害成这个样子?你可还记得你的仇人是谁?你可还想要得到那个男人?”
  蛊惑,而又让人恐惧的问题。
  “美人,想要报仇吗?”
  恐惧让莞儿说不出话来,她不知道自己是被救了,还是陷入了更深的深渊,可是她脑袋中控制不住地回响着刚刚那个问题:“想要报仇吗?报仇吗?报仇吗?报仇……”
  嫉妒和仇恨,终于让莞儿给了对方一个满意地答案:“我要,杀了她。”
  ……
  莞儿再次醒来的时候,周围的场景已经变成了纷纷攘攘的街市场景,浑身的酸痛,黑暗中的女人,和蛊惑她报仇的声音,都像是来自噩梦中的虚幻。
  周围的人越聚越多,都对她投来好奇的目光,莞儿赶紧挣扎着站起来,这才发现手中有一张字条:“除了你,还有另外一个女人也恨透了苏素。”
  莞儿有些怔忪,手里的字条提示着她,刚刚那一切不是噩梦。
  想起那个阴森恐怖的声音,以及暗无天日的密室,莞儿忽然打了个寒战。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去找寻扔了自己来的人。
  结果自然是毫无人影。
  “大哥,能施舍杯水吗?”莞儿向周围的人求助,可是一开口她就惊呆了:自己的声音,自己的声音!原来那真的不是噩梦,自己的声音真的变成了这个样子!
  “啊~!”莞儿发出了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拿着手里的字条就飞奔出了人群,直到一个人眼稀少的巷子里,才停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一定是因为昏睡太久嗓子干咳才会这样,一定是这样的。莞儿心里不住地安慰自己,努力咽了两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说了句话:“我好渴。”
  声音还是那个沙哑难听的样子。
  莞儿终于绝望了:这是真的,自己的嗓子,真的坏掉了。
  她靠着巷子的墙壁,遍体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