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我府卫森严的太子府,就这样让刺客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还刺伤了我的太子妃!”文钰的怒气显而易见,“你们倒是好好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当差的!”
  “是卑职的疏忽,请殿下责罚。”
  “责罚!责罚你们能让太子妃没事吗!”文钰低吼,“赶紧去看看人回来了没有!”
  若这是平日里,看见文钰为了苏愈倾急成这个样子,绿竹和青杏一早偷着乐了,可是现在什么节骨眼上,绿竹什么也顾忌不上,偷偷拉了刘白问:“刘统领,府中进了刺客了?王统领呢?不是跟着小姐一起出去了吗?”
  刘白看了看文钰阴沉的吓人的脸色,压低声音道:“王英身受重伤,为了阻止毒性入侵,自断一臂,太医正在诊治。”
  “什么!”青杏下了一跳,“王英受伤了?”
  刘白并不知道王英和青杏之间的关系,低声道:“性命无碍,就是没了一条胳膊,以后……唉。”
  青杏眼眶立即就红了,本来看见苏愈倾就已经担心的要死,现在居然王英也身受重伤?
  “青杏,要不你去看看?”绿竹担心的问了一句。
  “不行,小姐现在伤成这样,我要守着小姐。”青杏带着哭腔,“谁要管王英,他没有保护好小姐,我还要跟他算账呢!”
  “文钰,快去救王英,救王英!”一直处于昏迷不醒状态的苏愈倾忽然大喊了一句,“快!”
  文钰伸手抓住了苏愈倾胡乱抓的手,低声在她耳边道:“没事了,王英救回来了,你好好休息。”
  昏迷中的苏愈倾像是听见了文钰的话,渐渐安静了许多,只是口中还在不住的呢喃:“快跑,救人,快。”
  看着苏愈倾现在的样子,文钰只觉得揪心的要命,忽然觉得自己握着的柔弱无骨的小手烫的厉害,迟疑着抬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温度竟然高的竟然。
  “太医!”文钰叫道。
  一直守在一边的太医急忙上前:“殿下。”
  “你不是说太子妃暂时性命无忧,只及时解毒便可吗!”文钰的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心,“现在她怎么发起高热来了!”
  太医急忙上前切脉:“回殿下,太子妃高热是因为惊惧交加,复以浸泡在冷水中许久,才发起热来。只是微臣现下不清楚毒物的毒性,不敢随意用药退热。”
  “下去!”文钰烦躁道,“绿竹,快去给你主子拿冷水洗条帕子过来!”
  绿竹跑着去拿冷帕子,正巧一路飞奔跑进来的南以晴撞了个满怀:“南小姐?”
  “我师父怎么样了!”
  “小姐在屋里,你快去看看吧。”绿竹引着南以晴快步进了屋子,“殿下,南姑娘来了。”
  南以晴见着文钰,也来不及行礼问安,抢步到苏愈倾床前:“你们先退下,太医,借你银针用一用。”
  太医早就在一边准备好了,南以晴是女子,没有太过顾忌,近身细细查看了苏愈倾的各处,经也愣住了:“这是什么奇怪的毒,我竟没听过,也没见过。”
  在场诸位一听,都愣住了。
  这是……没救了?
  青杏最先一个反应过来,抢着扑在南以晴面前:“南姑娘,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姐,救救她。”
  “真的没办法吗?”文钰愣了半晌,开口问道。声音虽然还算平静,可是任谁都能听出来,太子爷是在极力忍着。
  “你们先别急。”南以晴从随身的荷包里掏出来一丸丹药,“这是我们南家的清毒散,虽然药不对症,但我想应该可以缓解一些。太子爷,麻烦您帮我抱一下我师父。”
  绿竹和青杏是急作一团了,还好还有个思烟跟着,已经准备好了水,跟着把药给苏愈倾送服了下去。
  “南家清毒散,百毒可解,这是我出门带在身上保命用的,只有两颗,不知道能不能救师父性命。”南以晴让苏愈倾躺平,对文钰解释,“药效发挥需要半个时辰,我们静观其变吧。”
  半个时辰。
  室内的所有人都等的无比焦急,半个时辰的功夫像是无限地被拉长,牵动着每个人的心思,绿竹不断地给苏愈倾进行着物理降温,南以晴也根据清毒散的药性开了治疗风寒的药让人下去熬药。
  “噗!”
  结果清毒散刚刚服下去没多久,苏愈倾就一口黑血吐了出来,人也渐渐苏醒:“王英。”
  她醒来第一时间居然想着的还是别人的安危,文钰不知道该气还是该喜,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你醒了?王英已经救下来了,你快好好歇着。南姑娘!素素醒了!”
  醒了?南以晴却没有文钰那么高兴,清毒散的药效不可能发挥这么快,难道是……
  南以晴脸色沉了下来:“快让我看看!”
  半晌,南以晴脸色白了白,爹爹告诉过自己,万物相生相克,这清毒散并非能够解的天下所有毒物,而今天,克制清毒散的毒,出现了。
  “有问题?”文钰最先看出来南以晴脸色不对,心里倏忽一沉,问出口的声音都带着些小心翼翼。
  “有。”南以晴实话实说,“清毒散并不是什么毒都可以解,我师父中的毒怕是极其厉害的东西。现在她虽然醒了,但是余毒未清,只因着清毒散聚到了一处。”
  “所以我还有没有救?”床上的苏愈倾极其虚弱,却还扯出来一个笑。
  南以晴咬了咬下唇,道:“要么找到解药,要么七日之内,你必毒发身亡。”
  绿竹傻了,青杏蒙了,文钰愣住了。
  倒是几乎等于被判了死刑的苏愈倾还算淡定:“一个个哭丧着脸做什么?我还没死呢。”她身体很是虚弱,高烧让她几近脱水,口干舌燥,“绿竹,我要喝水。文钰,那些刺客想来都是死士,不可能随身带解药的,所以你也不要徒劳去抓人。”
  “你歇着,不要说话。”文钰站起来就要往外走,“我就算是费劲一切手段,也一定要敲开那些人的嘴巴,让他们交出解药!”
  “你回来!”苏愈倾努力大声叫住文钰,“我没力气和你吼,你听我说完。”
  文钰背对着苏愈倾站在那里:“你说。”
  “你过来,我有东西给你。”
  文钰不想转身,他不想让苏愈倾看到自己已经红了眼眶,却还是走了回去:“什么。”
  苏愈倾示意他俯身过来,低声道:“细作怕是现在就在我院子里看我死没死,一会儿你就对外说我不治身亡,他一定会来查探是不是真的,如果幸运,那细作若不是死士,兴许我还有救。而且你秘密带人去莞儿屋子后面,我有一盒香粉埋在那里,应该是南启人给莞儿的,我还没想明白有什么用,你挖出来让以晴看看,我担心也是毒,莞儿怕是无意中对你动手了。”
  都已经病成了这个样子,她居然还能头脑如此清楚冷静,更让文钰难过的是,她竟然还在担心着自己的安危!
  文钰咬咬牙,点头低声道:“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死。”
  “好。”
  说了那么多话,苏愈倾再也没有精神,只觉得头晕的厉害,浑身都难受的要命,闭了眼睛微微喘息着。
  就是这会儿,有个府卫跑进来通传:“爷!王统领醒了,挣扎着非要过来请罪。”
  一直守在苏愈倾身边垂泪的青杏忽然回头看了报信的人一眼,咬了咬下唇跪到了文钰面前:“太子殿下,王英保护小姐不力,青杏也知道他其罪当诛,可是他手臂已经断了,人也已经成了那个样子,求太子殿下饶他一命!”
  青杏这一出,文钰愣了。
  王英这个愣头青,被派过来保护了几天苏素,居然连媳妇都给自己找好了?
  “饶了他?!”文钰即刻吼道,“先把他给我看管起来,等我找到刺客给苏素偿命,再来治他得罪!”
  青杏哭着要再求饶,忽然意识到文钰什么意思,咣当坐到了地上:“小姐……小姐她……殿下你说什么,你说小姐她……”
  文钰沉痛的点点头。
  “不可能,刚刚她还在跟你说话,南姑娘说她还有七天时间,还有七天……”
  南以晴不可置信地过去探苏愈倾的鼻息,苏愈倾不想文钰竟然顺着青杏的话就已经开始演戏,只好配合她,微微睁开眼睛给了南以晴一个示意的眼神。
  好在南以晴机灵,心领神会:“这毒居然比我想的还厉害。殿下请节哀。”
  床边齐刷刷跪了一地的丫鬟小厮,众人看着文钰的脸色都不敢说话,只听得绿竹发出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小姐!”而青杏,当场就晕了过去。
  “刘白。”文钰面色沉痛,沉声叫,“你好好守住太子妃遗体,任何人不得靠近,任何人!”文钰吩咐完,才又将刘白叫到身边,如此这般的吩咐了几句。
  文钰出去,南以晴也跟了出去,看四下无人才低声道:“我想修书一封,求我爹出山救人,说来惭愧,是我学艺不精才有今日的麻烦。但是现在苏素诈死,我又是离家出走断了和家中联系的线人,怕是要太子殿下的人跑一趟了。”
  她居然知道,还能演的这么不露声色,想的这么周全,不愧是南家的后人。文钰点点头:“麻烦南老前辈,请姑娘务必请的他老人家出山。府中不安全,万事小心。”
  夜深人静,月黑风高。
  绿竹和青杏已经被别的丫鬟劝着先去给苏愈倾准备后事,屋子里只留下了刘白并几个护卫守着苏愈倾。
  苏愈倾迷迷糊糊地躺着,强忍着困倦不敢睡去。刘白在一旁的桌子上坐着假装瞌睡。
  正是给人刺探的好机会。
  一更,没有动静。二更,还是一片安和。苏愈倾在心里算计着时间,直到三更已过,门缝里伸进来一根细细的管子。
  稍倾,门吱呀一声开了,苏愈倾知道自己等的人来了,浑身紧绷,屏气凝神。
  云彩正好遮住了月亮,一片漆黑中,来人手里亮出来一把银刃。
  竟不是来偷东西,也不是来查看苏愈倾死了没有,而是来杀人!
  不管你死没死,都要补一刀!
  好歹毒的心肠,苏愈倾倏忽睁开双眼,一掌拍在来人的胸口,刘白也飞身而起,很快擒住了来人。
  “果然有诈。”竟是个女子的声音,带着讥诮。
  看见那女子嘴角一弯,苏愈倾心中一动,喊道:“掐住她的嘴,不要让她自尽!”
  然而女子竟然不是要自尽,在刘白伸手扼住她的下颌时,三枚银针已经从她口中射出:“我要杀你!”
  她居然还有杀招留着,刘白想要伸手去拦,却已经晚了一步。
  苏愈倾绝望地闭上眼,心道:算错一步,我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