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之间药已经熬好,青杏拿着药碗一路飞奔:“药熬好了,药熬好了!”
  也不知道南晟用了什么药方,这药闻味道就知道苦的要命,苏愈倾难得皱了皱眉头,天知道她有多讨厌吃药。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苏愈倾毫无形象的捏着自己的鼻子一口气灌了下去,最后一口药灌下去,还没来得及张嘴要口清水,南晟已经飞快出手点了她的穴道。
  “现在南某要将太子妃体内的毒逼出去一部分,但是排毒的过程会很痛苦,太子妃身体太弱了,怕是难以支持,现在老夫要以玄针之术帮她驱毒,还请各位回避。”
  文钰点点头,示意一众下人先出去:“我和十一弟为前辈护法。”
  所谓玄针之术,就是用银针刺入各大穴脉,配合着苏愈倾刚刚服下的药物,将毒用银针引出来,暂且缓解中毒之症。
  苏愈倾中毒已深,几乎根根银针下去都能看见刺出来的黑血,因为被南晟点了穴而昏睡的苏愈倾额头渐渐冒出来了冷汗,嘴巴也在无意识地呢喃:“疼。”
  一旁立着的文钰目光一直都在她有些单薄的身体上,这样的疗法,看上去都会很痛苦,何况她正在经历着。
  就在她轻声说了那句疼的时候,他的心也跟着疼了。
  室内的气氛很是紧张,忽然听见用内力传过来的远远的一句话:“故人在此,南晟,还不出来相见?”
  南晟的眼神倏忽地一紧,头也不抬,回手就是一掌拍出去,也传声道:“师兄,今日不便,你我恩怨,何必搀和了不相干的人。”
  “你说不相干就是不相干?”
  刚刚还似乎很远的人,这会儿已经到了院子里,显然功力与南晟不相上下。不过这次没等南晟出手,文钰已经迎了出去,一掌拍出:“前辈,得罪了。”
  这会儿的动静早就惊动了府卫,一层一层围了过来,来人却毫不在意:“这些虾兵蟹将,还想近我的身?”
  文钰化解了那人一掌,接着飞出去一脚,才道:“你们都退下,本太子与前辈切磋而已,不必大惊小怪。”
  “南晟,你何时与宫中之人如此熟识了?师傅说过不得入朝为官、不得与朝廷之人纠缠不清,你全都忘了?”
  文钰武功甚高,来人却丝毫不落下风,还能分心去和南晟说话,文钰心下不由得紧了紧,这人是敌是友?和那些南启黑衣人又是什么联系?
  南晟正在为苏愈倾驱毒的紧要关头,屏气凝神不要被来人打扰,却不想那人就是要阻挠南晟救人,根本不和文钰纠缠,一有机会就往苏愈倾屋子的方向靠近,时不时说话干扰南晟。
  本来君子之道,不以多欺少,此时文琂也顾不得许多,说了一句“晚辈也才求教”就和那人缠斗在了一起。
  “两个小娃娃还不让开,不要逼老夫真的出手!”
  文钰心中一紧,心下知道不妙,这人刚刚果然没有用尽全力,这会让对付他和文琂两个人,也丝毫没有落下风!
  却不想屋子中传出来一声十分清脆的骂声:“为老不尊!趁人之危算什么英雄好汉!”
  正是苏愈倾的声音。
  文钰听得心头一喜又一忧,喜的是听她中气十足怕是毒解的差不多了,忧的是她一开口就得罪人,怕是更难拿到真正的解药。
  文琂却没有那么多心思,冲着屋里喊:“皇嫂你醒了?”
  屋子里的情况是,苏愈倾此时此刻正疼的呲牙咧嘴。因为她本身已是功力不弱,所以刚刚极度地痛楚让她竟冲破了穴道的限制,自己醒了过来。
  而她刚刚清醒过来的时候,恰好就听到了来人对南晟的挑衅,很快就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一边咬牙坚持,一边冲着外面大喊。这会儿不敢运力,一句话喊出去,本来就干哑的嗓子疼的更厉害了。
  “南晟,难道你就是在救这个小丫头?”
  苏愈倾冷汗直冒,却也知道现在正是到了最紧要的关头,咬了咬牙用力喊:“现在就算是你阻止了南前辈救我,你也是输了!”
  来人终于肯换了个说话对象:“为什么我输了?”
  苏愈倾咽了口唾沫:“我嗓子疼,等南前辈救了我,我就告诉你。”
  刚刚还和文琂文钰两个人打斗的十分激烈的人,一个翻身上了对面屋顶:“行,我等着。”
  ……
  一院子的人都目瞪口呆。
  这是个什么怪人!
  屋子里南晟却笑了:“太子妃是怎么知道我师兄的脾气的。”
  她怎么知道的……看了无数个武侠剧本得来的经验,一般这种武功高强又偏执找固定的一个人一较高下的,一般都有点古怪,苏愈倾疼的诶呀一声,才道:“我猜的。”
  “太子妃果然聪慧,怪不得晴儿喜欢你。”
  “前辈叫我名字就好。”
  “南某还不知道太子妃闺名。”
  “单名一个素,字愈倾。啊!”
  本来是点了她的睡穴,不想她竟然自己冲破穴道醒了过来,南晟只好和苏愈倾聊天,分散她的注意力,最后一针扎下去,疼的苏愈倾冷不防叫了出来,南晟才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性命可保。”
  这么一折腾,消耗的可不仅仅是南晟的元气,苏愈倾更是筋疲力尽,看着南晟一根一根拔掉银针,勉强拱拱手:“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听见刚刚苏愈倾一声惨叫,外面两个人心都揪了起来,好容易南晟说了一句进来吧,文钰三步并作两步就跑了进去:“素素,你如何了?”
  “我没事。”
  文钰还要再问,已经有人闯了进来:“好了,你得救了,告诉我为什么我输。”
  南晟不愧是一代医神,苏愈倾虽然精神不济,但是气色已经渐渐有些恢复,绿竹扶着她靠在软垫子上,才缓缓笑了:“他不是不能救,而是你不让救,如何不是你输?”
  “你这女娃娃有意思。”来人直接蹲坐在了椅子上,“那你说说,我怎么才算赢?”
  绿竹给苏愈倾端来早就炖好的参汤,喂着她喝了几口,苏愈倾才继续道:“其实你早就赢了,你的当时的毒,他研究了这么多年不得解,如何不是你赢?”
  来人愣了愣,蹲在椅子上若有所思,忽然从椅子上跳下来看着南晟:“南晟小儿,你可认输?”
  南晟立在一旁听的哭笑不得:“师兄,你的天资本就比我好,南晟早就输的心服口服。”
  “不行,不行。”来人摇头,“我还要和你一较高下,在佩瑶面前。”
  苏愈倾听得有点滴汗:这么狗血,又是为了小师妹反目成仇的戏码?
  “佩瑶不会见你的。”南晟看了一眼一旁的南以晴,不打算在自己女儿面前说这些陈年往事,含混道,“何况我还要留下来救人,师兄你自便吧。”
  “南晟!你别做缩头乌龟,你说不行就不行?别忘了我才是大师兄!”
  “你也别忘了你已经被逐出师门!”
  “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在街上见一个毒一个,看你救不救的过来!”
  “江淮!”南晟终于怒了,“师傅早就说你性格偏执,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你却一点没改,那我今天就替师傅清理门户!”
  “想打架就直说,替师傅?你也配!”
  “那是我爹,我凭什么不配?”
  看着两个年级加起来过百岁的人像几岁孩子似的出胡子瞪眼,苏愈倾本来就没什么精神,现在更是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二位,要打出去打,我这里东西金贵,我心疼。”
  ……
  人家都要打起来了,你还在这说风凉话,文钰看着刚刚醒过来就恢复无耻状态的苏愈倾,无奈开口:“二位前辈,晚辈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当讲!”
  异口同声说出这句话的,出了南晟和江淮,还有个说话都不怎么有力气的苏愈倾。
  文钰气闷地回头瞪她,一句你好好歇着还没说出来,苏愈倾却抢先开了口:“佩瑶是吧?以晴这是你娘闺名吧?啧啧,不知道要是在场,会不会有何感想。”
  一句话,两个气鼓鼓地老头都不说话了。
  两个人从二十几岁打到孩子都快二十岁了,易佩瑶每次看见两个人打起来肯定会气得回娘家。
  “不就是要比试嘛,江前辈你下战书,南前辈你应战,约个时间地点,别伤及无辜,这多大侠风范。至于当着南夫人的面,我看大大不妥。”
  江淮掐腰从凳子上跳下来,不服气地问道:“如何不妥?”
  “人家都嫁人了,南以晴都这么大了,你就争口气算了,还指望人家改嫁不成?既然没指望,何必再给她留下个偏执的印象。”
  “你怎么知道她心里是没我的!”
  苏愈倾于是知道这才是江淮的心结,他计较的根本就不是和南晟谁高谁低,而是为什么那个叫佩瑶的女子心里没他。苏愈倾叹了口气,十分同情地朝着江淮挤了挤眼睛:“因为我也是女人,女人,最懂女人。”
  绿竹在一边绝倒,小姐你都这样了,还有心情调戏人家。
  另一边刚刚被禁言郁闷中的文钰却开始偷笑,这个女人总是这么出其不意地给人惊喜,刚刚才从鬼门关把她的小命捞回来,一会儿工夫已经摸清楚了江淮的性子。
  江淮看了看苏愈倾,似乎是在考虑这个女娃娃的说法是不是可以接受,半晌咬牙:“南晟,我要跟你下战书!”
  南晟还没反应,苏愈倾又诶诶叫唤:“江前辈,你看在我给你出了主意的份上,先把解药给我呗?”
  一众人全都恍然:对啊,毒祖宗在这,怎么就忘了要解药。文钰却非常迅速地反应过来,跟着接茬:“南前辈答应过晚辈先为素素解毒,如果此毒不解,南前辈必是无法全心应战,那江前辈你到时候不免被人说胜之不武,还请前辈赐药。”
  激将法。
  苏愈倾赞赏地看了一眼文钰,这满屋子的人,只有这一位先明白过来自己是在做什么。这江淮还真就是性情古怪,随兴所至,却唯独在针对南晟这件事情上是个爆竹脾气。
  然而江淮看了看苏愈倾,恨恨道:“解不了,这毒我自己也解不了!”
  人算不如天算,苏愈倾在心里抓狂:苏愈倾你运气真好,就中个毒也是这么与众不同,毒祖宗和药祖宗都在这,偏偏都束手无策。
  “那不如江前辈也留下,你和南前辈两位,谁能救了素素,便是赢了,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