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不了,解不了!”谁料江淮一个劲摆手,“当年我制毒的时候,就知道这毒是我自己也解不了的。”
  这就判死刑了?苏愈倾眨巴眨巴眼睛,唯一的想法就是觉得自己不可能这么轻易狗带。
  “我说江老头儿。”反正他不能给自己解毒,苏愈倾彻底暴露了自己没下限的本质,“你解不了干嘛还要弄出来这么个玩意儿,我跟你说啊,我是南以晴师父,南以晴是你心上人亲闺女,要是我死了,你说你的小师妹还会搭理你吗?”
  一席话说完,刚刚在喝水的文钰呛到了,南晟瞪着眼睛就要骂人,南以晴十分神助攻:“我师父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们没完!”
  “我是真的没办法。”江淮摊手,“你服过他的清毒散,本来就已经是必死无疑,不过小娃娃你运气好,南晟小儿亲自出山以玄针之术为你渡毒,暂时保住了你的性命。不过这也让我那毒毒性更加深入你的经脉,除非有了解药,否则天神下凡也是无可奈何。”
  “你果真没有解药?”苏愈倾不死心。
  “没有。”
  苏愈倾看了南以晴一眼,南以晴瘪瘪嘴,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娘,他们都欺负我,我师父都要死了,他们不救,我要告诉我娘。”
  “以晴,你不要哭。”苏愈倾哀怨地看了一眼江淮,“如今就算是你娘在这里,这老头儿这么小心眼又记仇,估计他也不会救我的。”
  一心一意只找南晟打架而一直游离在整个事件之外的江淮终于露出来了讨饶的神情:“你这个女娃娃一张嘴好生厉害,不过我是真的没办法,南晟小儿,你也对着我的毒研究了这么多年,心里应该清楚要制成解药,必须进药山取水。”
  众人的眼神又齐刷刷看向了南晟,江淮却已经窜了出去:“战书已下,南晟,我一定会去找你决一胜负的!”
  苏愈倾默默汗:幸亏你没说你一定会回来的……
  她心态是真的好,刚刚江淮那句话,别人没懂,她却是为了苏祁的身世好生研究过南家的药山,所以听到制成解药必须之物是药山中泉水,便知道解毒非易事了。不过也罢,反正为了苏祁,南家药山她也是要去看的,这回加上救自己的命,理由更充分了。
  苏愈倾这边百转千回开始算计要带哪些东西启程,文钰却是个不知情的,连问话的语气也有些急躁:“前辈,既然进药山取水就可以解毒,为何说此毒无解?”
  “也罢,本以为带太子妃回南家,穷尽南某和佩瑶一生所学,兴许能找到别的法子,不过既然师兄这么说了,怕是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南晟叹了口气,“想必大家都知道大河南边有一座山,名曰淮山,那便是我南家赖以生存的药山。”
  文钰想起来某一天和苏愈倾一起在书房看书,她似乎曾经还说过不能去那里一看深以为憾,不由得深深地看了一眼苏愈倾,才点点头:“晚辈知道。”
  “南家先祖有奇人,破了淮山阵型,山中竟有各种珍稀药材,此后南家世代居于山下,不想几十年前,山中发生巨变,有一泉水喷泻而出,自此主山又生奇阵,南家无人破得,那泉水分为阴阳两道,只有在刚刚生出的时候祖父有机会一看究竟,阴泉为毒,阳泉为解。师兄这毒,便是以那阴泉泉水为引制得。”
  “江淮是怎么会有阴泉泉水?”苏愈倾皱眉,江淮能进得去拿毒,自然也能进得去那解药。
  南晟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其实是因为奇泉、奇阵生成,祖父觉得是上天警示,要我南家不得去主山取药,而其余山脉珍贵药材亦是很多,所以祖父就立了家规,任何人不得再想办法破阵。”
  “本来也是没有人能破阵,这规矩也就是一例条文而已。谁料我师兄江淮乃是奇才,竟可以破阵,然而他心性未定,家父怕他惹出祸事,才不许他进主山。后来因为各种事情,师兄对我嫉恨,又误会家父,一气之下进了药山主山。”
  所谓各种事情,大抵也就是两个师兄喜欢了同一个小师妹,偏偏小师妹喜欢了南晟,江淮个性偏执,于是觉得南晟夺人所爱,终究一错再错,发生了南晟说的差点毒死人的事情。
  南晟没有说,苏愈倾和文钰自然也不会去点破,倒是文琂急了:“不对啊,刚刚江淮不是说他也没办法解毒吗?不行,我要把他追回来!”
  “十一爷不急。”南晟急忙拦住,“师兄现在是真进不得药山了,自从师兄取了阴泉泉水,那阵型就又忽生奇变!”
  一句话,文琂定在了那里。
  连一向淡定的苏愈倾都心下惊讶:这是什么怪事,如果说山体巨变引发所谓阵型改变,可能是山崩或者地震引发了地理环境的改变,还能解释的通,可是就取了些水就会引发变动,苏愈倾只觉得这不是天意,而是人为。
  苏愈倾忽然想到苏祁的身世,也是这阴阳泉生成以后的事情了,莫不是有什么关联?
  “就是说,破得奇阵,取得阳泉泉水,素素就有救?”
  “正是如此。”南晟皱了皱眉头,“太子殿下莫不是想要入山?恕南某直言,南晟不敢保证太子爷的安全。”
  太子之位的人,性命自然金贵些。苏愈倾淡淡笑了:“文钰,就不劳烦你了,待我身体好些,我随南前辈回去便是了。”
  这几日文钰对她的担忧苏愈倾看在眼里,她知道自从莞儿陷害自己的那些误会解开以后,文钰对自己的戒心似乎也收敛许多。可是这不代表她愿意继续欠文钰的人情,毕竟说到底,两个人还是不同阵营的人。
  苏愈倾这些小心思,文钰自然清楚的很,他淡淡看了苏愈倾一眼:“就你那点三脚猫功夫?还是想继续拖累更多的人?”
  文琂撇撇嘴:不知道刚刚担心的要死的人是谁,这会儿皇嫂才醒过来,就开始剑拔弩张的……只是此事凶险,怕是真不能让他亲自走一趟:“二哥,我陪皇嫂走一趟吧。”
  “我亲自去。你身体好一些就即刻启程,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养身体。”文钰彻底无视文琂的提议,看了一眼苏愈倾,转身向南晟道,“南前辈,还请客房休息。”
  “太子妃身体虚弱,需要好好休养,南某就不打扰了。”
  自己二哥的脾气,文琂向来是最清楚的,这次他定是要亲自去才安心,文琂无奈地看了文钰一眼:“罢了。南前辈,您这边请。”
  文琂自动自发当主人去招待客人,屋子里便只剩下了文钰和苏愈倾两个人。刚刚醒过来就跟江淮斗智斗勇,这会儿人都走了,苏愈倾才觉得自己疲乏的不行,也没有心情继续计较文钰去南家与否,懒懒道:“你愿意去就去,我先睡了。”
  “你不用多心,就算你我没有什么情分,你也是因为我受的伤,我不能不管你。”
  苏愈倾听在耳中,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却终究没有出声。
  
  接下来的几天苏愈倾都有点不是很好过,虽然南晟早就告诉过她无法逼出的那部分毒会让她有身体疼痛的不适感,可是苏愈倾是真的没想到居然会这么疼,而且频率这么高。
  再一次从梦中疼醒的苏愈倾终于指着房顶大骂了一句:“你大爷!”
  一旁守夜的青杏被惊醒,端着茶碗跑过来,就看见苏愈倾额头全是汗,床单子都被她无意识地抓了个洞,大惊失色:“小姐,你怎么了?”
  因为怕两个小丫鬟担心,苏愈倾虽然几乎每夜都被疼醒,却也没有叫过人,青杏这是第一次看见苏愈倾这个样子,才恍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小姐的杯子总是潮乎乎的,放下茶碗就往外跑:“我去找南前辈。”
  “别去!”苏愈倾急忙叫住青杏,可是刚刚她实在自己运功压制疼痛感,这一声叫出去,提着的一口气泄了出去,疼痛酥酥麻麻地传遍了全身,苏愈倾只觉得怀念现代的止疼片,“也罢,你去问问南以晴能不能给我搞点止疼药。”
  青杏应着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南以晴倒是跟着跑了回来:“师父,你怎么了?”
  “有没有什么可以止疼的法子……”苏愈倾翻白眼,只觉得任何一点动作,都是在加重自己的负担。
  “有倒是有,可是我怕药性相克,我还是把我爹叫起来吧。”这回苏愈倾没能成功拦住,南以晴飞快地蹿了出去。
  自从苏愈倾生病,文钰早就搬倒这边院子里来睡,这么一闹腾,本就浅眠的文钰也早就被吵醒,披着披风过来:“怎么了?”
  “小姐疼的睡不着。”青杏泪眼朦胧。
  文钰把披风甩给青杏,大步进了内室,不由分说地扶起苏愈倾,掌心就贴在了她的后心:“不要说话,不要拒绝,不要乱动。”
  苏愈倾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一股热流缓缓流入自己的四肢百骸,那些钻心的疼痛顿时减缓许多,就知道文钰是在帮她运功压制疼痛,连忙也配合文钰自己运功。
  南晟被南以晴拉过来的时候,鞋子都只穿了一只,进门看见的就是运功打坐的两个人:“你看,你师父有太子殿下相助,没什么大事吧?”
  “南姑娘,南前辈。”青杏拉了拉南以晴衣角,小声道,“太子爷听见动静过来的,要不您二位先去睡下?”
  南晟笑的意味深长,给青杏了一个小药瓶:“以后你家小姐再不舒服,给她吃这个,不过要是太子殿下愿意夜夜为太子妃运功疗伤,这药就用不到了。”
  外面这些动静,专心运功的文钰是听不到的,手心隔着一层亵衣按着苏愈倾的后心,却还是能清楚地感觉到她微微凸起的肩胛骨。
  折腾了这么几天,本来就瘦弱的人更是瘦的不像样子。她总是那么精力旺盛的样子,就连刚刚从鬼门关回来的时候,都能摆了江淮一道,这么瘦弱的身体,到底有多少能量呢?
  文钰心里胡思乱想着,眼前的人却已经渐渐睡了。文钰叹了口气,轻轻抱着苏愈倾让她躺好休息。
  屋子里没有掌灯,月光透过窗子照进来,文钰只觉得苏愈倾脸色都是近乎透明的白色。鬼使神差的,文钰下床的动作顿了顿,轻轻躺在了苏愈倾的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