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香拿眼神看万嬷嬷,万嬷嬷犹豫了一下,立即就笑了:“多谢太子妃体谅,那就劳烦冬香姑娘跟奴婢走一趟了。”
  万嬷嬷和冬香出去,苏愈倾这才看了看银环:“你刚刚想和我说什么?”
  “不要吃皇后娘娘给您的东西,刚刚娘娘下了令,您的东西里,都放了避子汤!”银环压低了声音,急急地说道,显然是心中害怕。
  苏愈倾猛地睁大了眼睛,好恶毒的计策!
  自从入宫,她就一直非常小心,但是她一直留心的是有没有杀招,有没有毒药,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司徒昭竟然打的不是她本人的主意,而是太子子嗣的主意。如今太子府上只有她一个人,如果她无所出,那么太子府就是没有子嗣,就算是以后娶了侧妃或者妾,那也是妾室所生不是嫡子,那她就可以打着这个旗号阻挠文钰登基。
  等等,苏愈倾想到这里,心里更是翻起了惊涛骇浪:按道理来讲,皇帝的正室就是皇后,那么文钰也算是妾室所生,并非嫡子。如果她想用文钰没有嫡子阻挠文钰登基,那她的理由根本就不充分,除非……
  除非司徒昭有了孩子。
  这一念头从苏愈倾脑海闪现,她心下惊了一下,已经很快镇定自若下来:“银环,你今日来此已经是冒了很大的风险,以后若无其他要紧事情,切记不要来找我。”
  苏愈倾安排着,她知道,她刚刚强行让万嬷嬷和冬香离开,肯定已经引起了她们两个的疑心,那么银环就危险了,为今之计只能是不动声色的少吃司徒昭的东西,然后不能和银环联系。
  银环点点头:“您救过奴婢,此时事关重大,奴婢不得不冒险来告诉您,如今您心中已有打算,那奴婢先走了。”
  “你去吧。”
  银环自出去了,苏愈倾坐在桌边端着茶碗喝水,表情淡淡,心中却不是不急的。然而等冬香和万嬷嬷拿着书回来,苏愈倾却依旧微笑自若地和万嬷嬷周旋:“嬷嬷怎么又跟过来了,让冬香拿过来就好了。”
  冬香笑着圆场:“嬷嬷说这些书也不知道您喜欢不喜欢,要跟着过来问问才行。”
  “打发时间罢了。”苏愈倾刚刚也不过是信口胡说,皇后能让她看的书,一定都是她不喜欢看的,“随便几本就是,还劳烦嬷嬷跑一趟。”
  
  午膳的时候,司徒昭还是照旧清淡的小菜,苏愈倾却越发觉得,大概她是因为有孕在身,不能吃油腻的东西。这么想着,苏愈倾心下一动,对司徒昭道:“母后,您胃口不好,儿臣却是个嘴馋的。”
  一句话说完,苏愈倾自己先暗暗抖了抖。
  司徒昭却一点没有异样,微微笑着,真真像是个宠爱孩子的慈母:“想吃什么就告诉母后便是,刚刚还让人去问了你要吃什么,怎么,和母后拘束?”
  “就是怕下人笑话我。”苏愈倾装作害羞的样子微微垂头,“就是实在是想吃炖肘子,肉炖的烂烂的,香香的,油水十足……”苏愈倾故意说得极慢,留心去看司徒昭的表情,司徒昭依旧在笑着,表情并没有什么不自然,苏愈倾这样极其擅长观察人表情的人,都没能看出来司徒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母后年轻那会儿,也喜欢吃这些大油大腻的。”司徒昭竟还能顺着苏愈倾的话和她一起讨论炖肘子,“炖的入口即化是我最喜欢的,只可惜如今肠胃不好,御医不让本宫吃。”
  “母后吃几服药也就好了。”司徒昭这样的人,再说下去一定会引起她的疑心,苏愈倾只能放弃继续试探,“也要注意休息才是。”
  司徒昭点点头:“今日有你想吃的鱼,快用膳吧。”
  冬香已经十分体贴地站在一边给她布菜,她自己点的鱼,这会儿冬香挑好了刺放在了碗里,苏愈倾无奈,只能眉头也不皱一下的咽了明明知道加了料的鱼。
  然而,之后冬香就不知道怎么的,失手打翻了汤碗,整整一碗汤,尽数洒在了苏愈倾的身上。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冬香立刻拿着绢子去给苏愈倾擦,苏愈倾也赶紧拿自己的帕子擦汤汁,对面司徒昭怒道:“怎么回事,你是第一天当差吗?这么点小事情都做不好?”
  冬香可怜兮兮跪在那里:“奴婢该死!请娘娘责罚!”
  苏愈倾这次却是一反早上不言不语的表现,笑着道:“母后,她一时失手也是有的,您别生气了,请容素素先回去换身衣服。”
  “去吧。”司徒昭点点头,回头又声音严厉的对冬香道,“还不快回去伺候太子妃更衣?衣服快点拿去洗了,不许偷懒!”
  听者有意,苏愈倾暗暗攥紧了手里的帕子。
  虽然她觉得在这个技术不发达的古代,靠着这一块帕子沾了些汤水就能验出来司徒昭给用了什么药再找出对付的方法实在是有点不现实,可是她又抱着一点希望,南以晴这小丫头能做出来什么,谁知道呢?
  回了屋子里,苏愈倾第一件事情就是偷偷换了个差不多的帕子拿在手里,等着冬香伺候她换完了衣服,随手就把帕子扔给了冬香,语气很是不经意:“帕子也脏了,记得一起洗干净。这帕子是太子殿下送的,仔细拿手一点点搓洗干净了!”
  冬香连忙应着去了,苏愈倾才冲向了厕所——催吐。
  避子汤不是毒,清毒散是没什么用了,只能期待着吃的不多,时间不长,吐出来兴许没什么药效。
  吐完以后,苏愈倾悲伤地发现,她啃干粮的苦日子又来了。
  但是总不能天天都这么吐吧?苏愈倾沉默了一会儿,咬了咬牙,把随身匕首的暗器匣子打开,给自己灌了一把巴豆粉。
  苏愈倾默默哀叹时运不济——这东西本来是带进来想招呼别人的,结果竟然先给自己吃了。
  不过想来饭菜果然有问题,不然冬香也不会这么急着去洗干净,竟然把监视的任务都暂时放松了。苏愈倾微微笑了笑,把刚刚的绢子找出来,到院子里放了个暗号。
  文钰的线人有太监、有宫女甚至有御花园的花农,但是真正在她身边保护她并给文钰传递消息的还是隐卫,苏愈倾不清楚文钰这些隐卫是如何在这样守卫森严的皇宫中隐藏的,但是很快,就有隐卫出现,恭恭敬敬道:“太子妃。”
  “把这个交给太子,告诉他是避子汤,他就知道了。”
  隐卫拿了东西,很快消失在了院子里。苏愈倾看着那隐卫离开,只觉得肚子里一阵难受——巴豆起效了。
  她演技很棒,但是司徒昭有心腹的御医,所以她只能假戏真做地让自己病了,冬香刚刚回来的时候,苏愈倾就已经冲了出去:“我怕是吃坏了肚子,冬香你快去回禀母后,午膳我就不能陪母后了。”
  “刚刚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冬香刚刚洗好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晾晒,就一脸焦急地跟过去,“奴婢这就去请太医过来。”
  “快去……”苏愈倾说着,已经觉得忍不住了。
  于是刚刚才走的方无径就又被召唤了回来,细细查问了苏愈倾吃过什么,在不知道苏愈倾自我折腾吞食巴豆的情况下,很快就把导致苏愈倾腹泻的罪魁祸首定为了那条只有苏愈倾一个人吃过的鱼。
  “太子妃怕是胃火过盛,脾胃不调,宜食清淡的汤粥,不要吃的过于油腻。”方无径细心嘱咐妥当,才去开方子,剩下苏愈倾一个人躺在床上悲痛欲绝:这次的牺牲,真的是太大了啊!
  司徒昭很快就得知了苏愈倾病了的消息,领着一堆嬷嬷宫女过来探病,一脸的心疼:“怎么才来我这里两日就这样了,要是被钰儿知道了,肯定是要怪罪我这个母后没有好好照顾他的太子妃了。”
  又不是我自己要入宫,是你强行把我给召进来的,要是担心文钰怪罪你,你何苦把这么个累赘请进宫?苏愈倾在心里腹诽着,面上却还露出来了个十分乖巧同时十分虚弱的微笑:“让母后心急了,素素没事,就是这几日不能陪母后用膳了。”
  “你就不用担心我了。”司徒昭拉着她的手安慰道,“这几日我会让银环把饭菜给你端到屋子里来,你就安心休养就好了。”
  苏愈倾终于缓了口气,好在她当天一时好心救了个银环,也好在她手艺好让银环得到了司徒昭的赏识。
  她装着很是痛苦的样子:“母后,也不用麻烦做些什么,就清粥小菜送来一些就好,反正我也难受,吃不下什么。”
  “放心吧,方无径会给你安排好的。”司徒昭拍拍苏愈倾的手,“你就好好休息吧。”
  两个女人都知道对方在耍手段,却把表面的平和维持的要多和谐有多和谐,苏愈倾点点头:“母后恕罪,儿臣不能起身送母后了。”
  这下万嬷嬷给苏愈倾送过来的书倒是有了作用,虽然左右不过一些闺阁女子写的诗词,但是总好过瞪着眼睛数天花板,苏愈倾微微靠着枕头看书,除了时不时需要跑一趟厕所,倒也清闲自在。
  而她在皇后寝宫过的第一夜,并不平静。
  入夜果然是各路阎王小鬼行动的好时机,苏愈倾在床上躺了一个时辰,都快要忍不住困意睡过去的时候,守夜的冬香终于有了动作。
  苏愈倾静静听着冬香的动作,应该是在翻自己带过来的所有东西,苏愈倾很淡定的躺着,她打赌冬香不会想得到,她其实就把匕首和那一堆瓶瓶罐罐放在了司徒昭给她准备的胭脂水粉匣子中。
  等冬香差不多翻完了,苏愈倾才装作被吵醒了的样子淡淡开了口:“冬香,你在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