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香被吓了一跳:“没,没什么。”
  “找什么明天再说,大半夜别折腾了,我睡得浅,不喜有声音。”苏愈倾一副被吵醒的样子。
  反正任务已经完成,冬香也舒了口气,对着苏愈倾福了福:“是,那奴婢去外间候着,您有事叫再叫奴婢。”
  “去吧。”苏愈倾点点头,看着冬香出了门,她才翻出来藏好的匕首,十分迅速利落地从窗户翻了出去。
  ——都入虎穴了,不去看看虎子太不合适了。
  司徒昭的正殿还是灯火通明,而且守卫森严,好在皇后宫中栽了冬梅,此时梅花正盛,还能借以掩藏身形。
  偏殿与正殿相隔并不远,只是苏愈倾是翻窗户出来的,转过去还是费了些力气,等她在某处窗户下的阴影里蹲好,屋子里突兀地传来一声清脆的什么东西碎了的声音。
  “娘娘,怎么了?”接着就传来了宫女有些焦急的声音。
  屋子里静了静,苏愈倾才听见了司徒昭的声音:“没事,不小心打了茶碗而已。我乏了,你们都出去吧。”
  苏愈倾微微皱眉,傍晚的时候并没有听说皇上过来就寝,按道理来说司徒昭应该早就歇下了,可是现在这里的样子,真不像是主子已经入睡的样子。
  伺候的宫女已经陆续出来,苏愈倾只能使劲压低自己的身子防止被发现,屋子里已经传来了微微压低声音的争吵声:“我本来就不是易于受孕的体质,要是我能有孩子,这么多年,我用得着这么殚精竭虑步履维艰吗?我用得着用你们相助吗?”
  果然是和孩子有关,苏愈倾眉头紧皱起来,屏气凝神地想要听对方的话,但是就像是司徒昭在梦呓般的,没有回答的声音。
  司徒昭低低地怒声又一次传来:“不可能!我这个孩子必须是文氏的,皇帝必须来我这里,今日和昨日两日拦了他,已经是很危险的事情了,我怎么可能还会自请出宫。”
  “皇后娘娘。”对方显然也被司徒昭激怒,声音微微高了些,苏愈倾终于隐约听到了对方说的话,“这是把我当成你那些蠢材手下了么?”
  那声音很显然是刻意改变了的,可是苏愈倾还是觉得莫名熟悉,可是一时也想不起来为何熟悉,就听司徒昭的声音又传了出来,这一次已经很明显忍了怒气,还带了些撒娇的声音:“是我一时急糊涂了,我就算是皇后,也是个女人,你就不能哄哄我吗?”
  窗户外的苏愈倾,受不了的抖了抖:太狗血了,皇后幽会情人的桥段,居然被自己碰了个正着?她实在是难以想象,人前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跟一个男人撒娇是什么场景。
  屋子里静了下来,渐渐传来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伴着没有刻意控制的呼吸声,身为一个现代人,苏愈倾很快意识到了要发生什么,弯腰就想要撤,却听那男人又说了一句:“昭儿,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把苏素给召进宫来?”
  “你以为我想?”司徒昭的声音已经彻底的软了,“要是我有了孩子,文钰是不可能放过我的,我只能把他的太子妃请进来。更何况还有一个狐狸一样的苏世忠,不看住这两个人,我是不放心的。”
  “文钰?”那男人轻笑,“他不喜欢自己的太子妃是翟城人尽皆知的,你能用苏素困住他?”
  “不喜欢?”司徒昭的笑意都带着意乱情迷,“你们男人啊,哪里会知道这些,上次宫宴,我看见太子看她的眼神,就知道文钰动情了。”
  苏愈倾愣了,文钰好像是对自己动情了,她知道,但是她真的不知道文钰竟然表现的这么明显了。而且她也以为司徒昭就是想要折腾自己,却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别的用处:人质。苏愈倾咧了咧嘴,笑的有些无奈。
  屋子里两个人似乎是进了内室,声音越发的模糊,苏愈倾听得不甚清楚,也看准了守卫的空挡,钻回了偏殿里。
  也难怪文钰的线人得不到消息,这夜深人静的,谁会想到去皇后寝宫听墙角?就算是她,也本来是打算等司徒昭睡了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去寝宫内查探,哪里会想到还能撞到这样一幕。
  但是不论如何,苏愈倾终于知道司徒昭如今确实是在打子嗣的主意,而且还给天下最有权力的男人扣了顶绿帽子。
  而那个男人……很显然并不是司徒昭随意找了个什么男宠,而是一个合作者的身份。
  如果司徒昭真的怀了另一个明显野心勃勃的男人的孩子,对于文钰而言是如何不利的局面,这是显而易见的。
  要尽快通知他,苏愈倾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在终于又一次成功把被子踢到了地上以后,忽然想起来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我为什么要为文钰担心?
  ……
  
  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的,不只有苏愈倾一个人。
  自从苏愈倾进宫,文钰的心情大概可以用这样一句话概括:素素离开的第一天,想她;素素离开的第二天,想她想她。于是这会儿,文钰正披着个披风站在苏愈倾的院子里,翻来覆去看隐卫报过来的她的近况。
  有个小丫鬟告诉了她饭菜中下了避子汤。
  她送过来的带着洒了的汤汁的帕子。
  此时此刻,文钰很焦心。虽然他可以不在意子嗣的问题,但是如果他有一天登基,就会有无数的人在意子嗣的问题。那这个本来就并不打算多看自己一眼的女人,就又多了一个离开自己的理由。
  虽然南以晴已经判断出来了那药的成分,也表示应该有法子保证不伤及她的根本,但是文钰还是不放心。
  应芷蔚夜里醒来的时候,看见苏愈倾院子里还掌着灯,披了衣服过来,就看见文钰皱眉站在那里,心事重重。
  “钰儿,还不睡?”
  文钰晃神,回头看见是应芷蔚才露出来一个勉强的笑容:“母妃,您怎么起来了。”
  应芷蔚笑了笑:“在担心素素吧?”
  “皇后心狠手辣,如今又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怕是少不了为难她。”文钰点点头,“总归是我文钰欠了她们苏家的,要是素素有个万一,我如何能交待。”
  “只是觉得欠了苏家的人情?”
  “不只是这样。”文钰把帕子揣回了怀中,“不管她是不是苏家的女儿,我都不能让她有危险。母妃,钰儿觉得,该是找到了举案齐眉,生世相守之人。”
  应芷蔚点点头:“素素是个好孩子,若是担心,明日就去宫里看看她把。皇后算是你嫡母,你也该去尽孝心的。”
  文钰微微笑了,点了点头:“是。”
  于是第二天万嬷嬷来通传说皇后娘娘来了的时候,身后跟了个一脸难忍相思之情的文钰。文钰此时眼中的精明尽收,身上只是穿了平日的便服,却是极尽华美而导致想的庸俗而土气,整个人立即就是个只知享乐不思进取的花瓶太子的样子。
  “苏素给母后请安。”苏愈倾挣扎着要起身,司徒昭连忙制止:“快躺着吧,太子来看你了。如今本宫没照顾好你,太子怕是要怪罪本宫了。”
  “儿臣不敢。”文钰连忙道,“儿臣今日是来给母后请安的,顺便来看看太子妃。母后代为照顾,儿子哪里还有不放心的道理。想必是素素贪嘴,一时吃坏了。”
  “你看,他倒是了解你。”司徒昭打趣着,却一点离开给小两口点私人空间的意思也没有。
  而且不仅人没少,一会儿倒是又来了个给司徒昭请安的妃子戚氏。
  戚氏位份不高,只是个贵人,可是却能在这宫中皇后独大的时候稳稳当当地生活在这宫中,显然要么是皇后一派的,要么就是手段极其高明的。苏愈倾这么想着,眼神去看文钰,文钰眼睛微微眯了眯,却是仍旧端着茶碗喝茶。
  戚贵人已经盈盈拜了下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起来吧。”司徒昭声音冷淡,眼神淡淡扫了戚贵人一眼,显然很是不屑一顾的样子,苏愈倾冷眼看着,却不敢确定戚贵人是敌是友,毕竟这深宫后院,任何人之间的关系都不能只看表面。
  戚贵人这才起身,举止动作稳重而无慌乱,站定了才似刚刚看见文钰和苏愈倾一样微微笑着:“太子和太子妃也在啊。”
  文钰这才站了起来,对着戚贵人揖了一礼:“戚妃娘娘。”
  各自打了招呼,司徒昭的贴身宫女已经端了三碗药过来,一份皇后的,一份苏愈倾的止泻药,还有一份,苏愈倾眼睁睁看着戚贵人眼睛都不眨一下端起来,一饮而尽。
  于是苏愈倾就明白了,昨天皇上没有来皇后寝殿,看皇帝那纵欲过度的样子也知道必然会去别的妃子那里。现在看来,皇上去的,便是这戚贵人的院子了。
  “陛下早膳用的如何?”司徒昭旁若无人地对戚贵人问话,“可有吃过药了?”
  戚贵人用帕子拭了拭嘴角,说话声音很是温顺:“陛下只用了一碗粥,说不如娘娘这里的早膳顺口。汤药是万嬷嬷服侍皇上喝的,今日陛下精神好些,就去上朝了。”
  那戚氏笑意盈盈,说话也是滴水不漏。本来屋里的人就各怀心思心口不一,这会儿又加进来了个第三方势力,苏愈倾默默在心底感叹:怪不得古代人都活不长,简直比现代办公室斗争惨烈一百倍。
  不过,戚贵人的到来给了苏愈倾新的灵感,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就不信这后宫之中没有想要搬倒司徒昭的。何况,只要侍寝就要自己主动来喝避子汤药,苏愈倾不相信这戚贵人真的就一点都不会不甘心。
  一个女人,而且是被三规六矩教养长大的妃子,她不信她们会甘心没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心下主意已定,苏愈倾作势挣扎着要坐起来,悠悠道:“我躺了一日,浑身酸疼,还是坐一会儿罢。”
  冬香赶紧上前去扶,却哪里快的过文钰。在苏愈倾话音一落刚刚一伸手的时候,文钰就已经过去扶了:“你倒是慢些。”
  借着文钰身形掩着,苏愈倾偷偷在文钰耳边,用尽量少的字表述了尽量多的意思:“司徒昭在求子,戚贵人是她的人吗?”
  文钰不动声色点点头,伸手给她放了个软枕,轻笑道:“母后这里的被子倒不如我府上的了,改日让人给母后送过来才是。”
  司徒昭没说话,万嬷嬷早就看着脸色上前回话:“给太子妃准备的被子潮气太重,御医说对太子妃身子有害,不得已用了这个,虽说旧了些,好歹不会伤及身子。”
  “不碍事。”苏愈倾对着万嬷嬷摆了摆手,顺便还配合文钰了一句,演得就像是感情恩爱的小夫妻:“母后看着呢,一会儿要笑话了。”
  文钰微微笑了笑,坐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心里难得感慨:什么时候她才能真心实意跟自己撒个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