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温佑禾的求婚当然没有成功。
但比被人拒绝求婚的温佑禾更惨的是洛嘉。
因为邱廷翼看到了洛嘉在面对温佑禾求婚时的犹豫不决。
当别的男人向自己心爱的女人求婚时,你所看到的是你的女人的犹豫,她没有果断拒绝,她竟然在考虑……
邱廷翼脸上不好看,洛嘉心里也不舒服,他竟然躲在墙角后面试探她。
难道这么久了,邱廷翼对她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夜色不觉间依然深了,“光华”酒吧里喧嚣难平。
洛嘉坐在角落里,手中执一杯酒,微仰头一饮而尽。
桌子上已经横七竖八摆了三四个空酒瓶,洛嘉的酒量并不算好,如今酒意上头,已经觉得眼眶发热,眼前不甚清晰了。
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洛嘉拿起酒瓶又要倒酒,发现又一只酒瓶空了。
“再来两瓶!”
提起劲朝不远处的一个服务生吼了一声,同时伸手比出“二”的手势。酒吧里乐声震天,那位服务生却极有颜色的明白了,点点头转身离去。
洛嘉便又垂下头来,看着眼前的空瓶,心头涌上一阵失落。
她蓦然拿起新空下来的那只酒瓶,狠狠地往桌子上敲了两下。
力道不算大,不过是敲击泄愤。然而声响也没能听到,清脆的响声已经自桌面融入到鼓点声中,洛嘉微微往桌子上趴下几分,又不甘地猛敲了两下,如愿地听见玻璃与玻璃碰撞的动静。
直起身子时,她又觉得自己有点无聊。
洛嘉不太擅长分心,她做事一向是专注的,否则也难以在学习、工作中取得突破。然而这一次事情不大一样,她希望能抛却痛苦,却也一样分心不得。
她和邱廷翼之间的误会太深了。三年前尚且如此,到了现在,感情事必要与利益牵扯在一处,洛嘉就更加两难。
邱廷翼生气也无可厚非,之前他维护自己时有多坚决,现在就有多难堪吧。即使温佑禾的如意算盘落了空,大概对于现在的邱廷翼来说,初心远比事实要可怕得多。
而她自然也无从辩白。
又有两瓶酒上来了,洛嘉轻哼着道了谢,也不管对方听到没有,只是拿起酒瓶的手显得十分无力,瓶口往酒杯处靠时又晃了几晃,已经有几滴酒洒了出来。
身边的服务生似乎说了什么,是劝诫还是叹息呢?洛嘉无暇顾及,勉强往酒杯里倒了酒,下一刻便执起了杯子一饮而尽。
好像在有人与她说话,声音又近了几分。
洛嘉侧了侧头,看见是刚才送酒来的服务生,瘦瘦高高,很年轻的样子,看着她一脸担忧。
洛嘉轻笑了几声,冲他摆了摆手,大声道:“我没事。”
自觉大声,又不知因为酒醉和酒吧里吵闹的氛围,落到服务生耳中的又有几分声响呢?
服务生见状索性凑到她身边来,在她耳边大声说着什么,洛嘉被他反复吵了几声,终于不情愿地支起耳朵去听他说话,那人说的是:“你有没有什么朋友?我打电话叫人来接你!”
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洛嘉再次看向年轻服务生的目光充满了戏谑,道:“哎,你成年了吗?”
这人终于挂不住,显示出几分局促的样子,大声道:“我已经十八了!”
洛嘉又是一阵笑,笑得乐不可支,到后来眼泪都笑出来了。
她蓦然想起和邱廷翼相识的那年,他们看起来跟眼前这个年轻不知事的服务生像极了,即使面对生人也总是心怀善意,对感情事怀着无限美好的畅想。因此当杨爱萍找上门来时,她还以为对方只是关心一下继子的女朋友是什么样子,对杨爱萍约她去什么地方都毫无戒备。
不知道眼前的这个服务生,会不会也遇到什么事或者什么人,被现实教会他防备,教会他收敛自己的善心。
服务生被她笑得有些窘迫,似乎心生了退却之意。然而犹豫了一下,他还是补充道:“你已经喝醉了,别自己坐在这里了吧,很危险的。”
洛嘉抬起头来,笑了笑,大声道:“别管我了,我真的没事。”
不过是……眼前有些模糊,醉意分明与否她已经不想管了。
那人似乎很不甘心地又嘀咕了几句,终究还是转身离开了。
洛嘉便又闷头喝酒,再也不管身边来来去去的欢声或者悲声。酒吧里这样喧嚷的乐声中往往能容纳许多情绪,在这里寻欢的固然有,借酒浇愁的相比也不少,谁能顾及的了他人的消极情绪?更别说是陌生人。
刚才那人,着实太傻了。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洛嘉喝酒的动作没有停歇过,频率却变慢了许多。她本来就不擅长喝酒,现在已经下咽得十分勉强,仿佛喉间和胃部都在抵御酒精的侵袭。又咽下一口酒后,洛嘉倏地打了一个嗝儿,立刻有些不太好的预感,侧身垂头,微张着嘴几乎要吐了。
好在只是一小会儿的不适,洛嘉把难受得喘息了几声,还没来得及直起身子,突然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陌生的怀抱里,随即,脸颊被一只手揉捏了一下。
洛嘉顿时警觉起来,然而身子着实使不上力,只好由着那人把自己扶正起来,又揽入自己的怀里。
“这回你可算落我手里了,哈哈……”
那人得意地说道。
洛嘉的脑子因为酒精的侵蚀有些混沌,只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邱廷磊。
霎时间,洛嘉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警觉起来。有那么一瞬间,被邱廷磊抱在怀里的感觉让她汗毛直立,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拒绝。
三年前的事情表面只由杨爱萍一人操控,但邱廷磊是她的儿子,过去的事给自己带来的阴影依然存在。更别说,现在是这个不怀好意的人正把自己抱在怀里。
洛嘉顿时挣扎起来,然而因为醉酒,她实在使不上力气,落在邱廷磊身上的推力犹如挠痒。邱廷磊得意地笑了起来,道:“别乱动了!急什么?待会儿啊……有你快活的时候。”
说罢,他把洛嘉不情愿地打过来的一拳紧紧地握在手中,又捏了两下,制住她之后,又把目光落在桌子上,满意道:“喝得真不少啊……看样子,今晚这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邱廷磊左右看了看,倒也不急着带人走。
这个酒吧并不是他们熟悉的区域,他今天到这里来也是出于偶然。好一番折腾,他猜到洛嘉和邱廷翼之间必然不会太平,却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洛嘉在买醉……有意思。
这个女人他原本没什么兴趣,倒是邱廷翼对她太过上心了,让自己想不注意都难。现在既然已经落到了自己手里……此时不打击邱廷翼,更待何时?
邱廷磊得意地笑了笑,左右看了看,召唤来一个服务生。
不巧的事,这位服务生并非前头年轻又冒着傻气的那一个,这一次来的成熟稳重了许多,见邱廷磊和洛嘉之间有些不寻常的氛围也没有说什么,只当没看见,问道:“先生,您有什么吩咐?”
邱廷磊问:“有‘药’吗?”
服务生面不改色道:“有的,您稍等。”
各个酒吧都有些暗中的营生,这间也不例外,只不过很多时候,这类“生意”做起来都要极其谨慎的,并不是谁来都能讨到那种药。不过邱廷磊显然不是生客,他一开口说“药”,那服务生就懂了,很快就端来一杯酒给了邱廷磊。
邱廷磊把酒端起来,在灯光下看了看,灯光和液体的混合之下,杯子里的酒呈现出暗绿色,底部尚有几颗未化的粉末沉浮,邱廷磊将杯子又一晃,满意地看到粉末消失无踪了。
他把酒杯抵在洛嘉嘴边,用让人听起来十分烦腻的声音哄道:“来,把这杯酒喝了,快!”
洛嘉之前在邱廷磊怀里已经一阵发懵,她听到耳边有几声对话声,却无法分辨他们到底在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唇边似乎有酒杯之类的东西在,结合着耳边明显的哄骗声,洛嘉闭紧了唇努力侧着头,不想顺了他的心。
邱廷磊似乎料到了她的抵抗,冷笑一声,伸手捏住了她的后颈,声音里包含了几分胁迫之意:“到了这个地步,你再挣扎还有什么意义?快喝!”
“唔……”
在酒精的作用下,胃部如火烧,而后颈又被人不怀好意地拿捏着,洛嘉难受得呻吟了两声,却还是直觉地抗拒着邱廷磊递过来的酒杯,两手胡乱地在身前扑腾着,将邱廷磊手中的杯子打落在地。
喧闹中,杯盏落地的声响算不得清脆。邱廷磊被这一击闹得失去了耐心,恼怒地叫来服务生又要了一杯加了料的酒。
依然是之前那个走起路来目不斜视的服务生,他很快递过来一杯酒,顿了顿,又在邱廷磊的耳边补充了一句:“这一次的,一口就行。”
邱廷磊明白了他的意思,满意地笑了笑,随手塞给服务生几张票子,服务生立刻有眼色地离开了他们那一桌。
邱廷磊道:“这一次,看你还怎么挣扎?”
说着,他干脆揪着洛嘉的发丝,逼着她仰起头来,同时身子逼近了洛嘉,让她无法再伸手“捣乱”。酒杯渐渐地凑近洛嘉的唇边,杯体倾斜,眼看着液体就要落入口中——
“啊!”邱廷磊被人狠狠揍了一拳,酒杯应声脱手,液体溅出洒在他和洛嘉的衣襟上,洛嘉之前坐得本就是沙发,这时被邱廷磊脱力地一推,难以自持地跌在了一遍。
邱廷磊反应不及,只觉得被人揪住了领子,又是一拳打来。他这次有所防备,勉强偏头躲过了,同时伸手把住领子上的那只手,定睛一看,怒道:“邱廷翼!是你!”
“没错,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