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星月回转过身,她不想再看到云萧逸对她的笑容了。因为她看到了云萧逸的笑,她会觉得有压力,即使她并非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有压力,总之她感觉到极其的不自然。
的确,当一个一点儿笑意也不存在的人却看到了别人的脸上悬挂着那么淡然而潇洒的笑容,她是绝对不会感觉到自然的。
云萧逸见冷星月转过身,背对着自己,他也便不再微笑了。其实,他本来是不想笑的,因为他的心情与冷星月相同,他们似乎永远都保持着心有灵犀的默契。他刚才笑,而且还是在那么洒脱的笑,只不过是想安慰冷星月。其实,云萧逸刚才的笑也是那么的生硬,只不过,心事重重的冷星月并没有看清而已,确切的来说,云萧逸此刻的严肃倒是比刚才他那所微笑着的脸庞还要自然的多,即使云萧逸很少板着他那张脸,时常上满面春风地散步在大街小巷上。
云萧逸缓缓地上前,他的步子也是那么的轻,即使此刻静的连针抖落在地上也能够听得到。不过,云萧逸挪步子的声音冷星月还是没有听得到。
然而,冷星月却感觉到了云萧逸手掌间的温度,即使,云萧逸的手还有冷星月的手之间隔着一层轻纱。云萧逸双手搭在了冷星月的双肩上,这是云萧逸对冷星月惯长的姿势,冷星月也习惯了这样的感觉。
冷星月对这样的感觉是没有排斥感的,她很需要这种感觉,这种感觉会让冷星月觉得很舒服,很惬意,也可以稍许平息她心中的惴惴。
以往云萧逸这样的话,冷星月都是会转过身来,簇拥在云萧逸的怀抱里的,因为每次云萧逸这样对待冷星月的时候,也是冷星月最落寞,心里最冰冷的时候,所以冷星月是需要怀抱之间的温度的。
天下间没有什么温度会比怀抱之间的温度还叫人温暖,舒心,尤其是自己所心爱的人的怀抱。
不过这一次,冷星月并没有回身蜷缩在云萧逸的怀抱之间,她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也没有动,她在对望着眼前的那棵大树发呆,她双目无神,就是那样一动不动地看着。
那是一棵古木,同时也是一棵枯木。
没有人知道这棵古老的树到底有多老,也没有人知道这棵书是在某年某月因为什么而枯萎了,总之,冷星月自从第一眼见到这棵树的时候,它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残藤上没有一片树叶,就连一片枯萎的叶片也没有,也许是它所经历的太多,所以才会失去了好多,它所拥有的只是在一阵阵风下,枝条在摇摆时的偶尔寸断,还有那不知道在某年某月所增长的年轮。
枯萎的东西往往令人所屏弃,因为太古老,给人以太多忧伤与凄凉的东西,没有人会对它有不舍得的,不过,这棵古木站在这里却是那么的叫人注目,因为在绿荫之中,只有它一棵是古木。
它是另类,自然会很显眼,另类的东西都是会很显眼的,就象是冷星月一样,她内心善良,但是她此刻却显得有些残忍,这样矛盾的人,似乎天下间并不多,在极端罪恶与极端善良两点徘徊的人的确并不多没,但是冷星月却是,她属于另类,所以她自然很显眼。
冷星月的确是个很显眼的角色,否则,她不会令云萧逸那般在意,叫黎月雏如此怜悯的。
一枝残滕突然发出一声很脆耳的声音,声音很脆耳,就有如玉器之间叮叮作响那般的脆耳。
或许是由于刚才那股风太急,猛然间让那株树的一根枝条给吹断了,断了的那根枝条也落了下来,落在了地上,落在了冷星月的脚下。
冷星月又将目光转向那根断了的枝条上,似乎刚才的那一幕又引发了冷星月的几许感慨,这样的感慨有些伤感,关于人性的之中的感慨都是会很伤感的,尤其是在这个如仇似海,看似多情却又无情的江湖里。
冷星月一声长叹,叹息声拉的很长,不过这一声长叹并没有让她感到稍许的平静。
可是,冷星月非要掩盖心中的不宁,硬要让身后的云萧逸觉得自己现在很平静,也已经想开了许多,因为她不想看到云萧逸对自己担心的样子,她也不想亏欠云萧逸太多,哪怕云萧逸是自己的情人也不可以。
有些萧索,这里的一切都很萧索,不光是因为这株不知生长了几百年,甚至是几千年的老树的存在,而让这里显得有深秋时的萧索与凄凉。
也是因为人这里才显得那么的萧瑟与冰凉,是因为云萧逸,更是因为冷星月。
云萧逸放下了手,把搭在冷星月肩上的手垂在了自己身体的两侧,冷星月的肩离开了云萧逸的手掌,也离开了那般体贴的温度。
云萧逸手掌的温度没有将冷星月那冰冰的,而且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心捂热,其实,冷星月的心永远不会被人预热,无论那个人是谁,无论彼此间的感情有多么的真诚,彼此间又会有多么的相爱,因为冷星月的心就如她的名字一样,冰冷的如月光一样的温度。
没有人会知道月宫到底有多冷,月光又是多么的冷。
但总之,它真的很冷。
冷到了让你想象不到它究竟有多冷,有着一种叫人所无法置信的冷。
冷星月就是那么的冷,她从小到大都是那么的冷,因为她在西门豹家没有一天感到快乐过,不快乐的人永远给人以一种冰冰的感觉。
冷星月问道:“你刚才为什么要笑?”
冷星月问的很淡然,语气也很平和,云萧逸回答的也很自然,道:“为什么又不笑呢?”
冷星月道:“不是我不想笑,有的时候我确实是很难笑得出来。”
云萧逸道:“天下间,是不会有人笑不出来的。”
冷星月一声叹息,道:“或许我只不过是一个例外。”
云萧逸道:“没有例外,人有人的相似,人也有人的不同,不过人是没有例外的。”
云萧逸说的自信,看似有理,但是细细想来,其实也并没有什么道理。因为冷星月刚才的确笑不出来,她现在也笑不出来,所以她是个例外。云萧逸会说人没有例外,或许不是因为他没有见过异狼,倘若云萧逸见过异狼,也真正的可以去理解以及了解异狼,他绝对不会这么说,因为异狼的的确确就是个例外,是中原的例外,是这个江湖的例外。
冷星月这时忽然张开一下嘴,不过她并没有回头,所以云萧逸现在还是没有看到她是什么表情。冷星月发出了一个声音,说不上来到底是属于什么样的声音,象是笑声又不是笑声,象是苦笑但是又与常人那悲痛欲绝的苦笑有不同。
这样的一种声音让云萧逸感觉到有些紧张,因为他不曾听过冷星月发出这么一种声音,于是她便急促地问道:“冷星月,你怎么了?”
冷星月回转过身,当她刚一转身来,她便与云萧逸的目光相对,因为云萧逸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冷星月,在冷星月的眼中,云萧逸的眼神又是别具的吸引人。
此刻冷星月的脸色很惨白,白的就如刚刚漂过的白纸,白的让人一看,就不知不觉地会对她有着某一种的同情。
不过,冷星月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她只是需要一个依靠,云萧逸就是她的依靠,她也渴求别人的理解,云萧逸也是可以理解她的。
天还是那么的沉,沉沉的天似乎欲要压在了地上。沉沉的天色映在了冷星月的脸上,不但没有使得她的面色暗下去,反倒是让她的脸显得更加的惨白。
冷星月道:“我这是在哭……”
云萧逸知道冷星月这时欲要说什么,又是想要说什么,于是低下了头。云萧逸垂下头颅的时候并不多,因为很高傲的人,往往总是仰着自己的脑袋,但这次他却低下了头,而且把头压的很低,这也是代表了云萧逸不再自信。
云萧逸道:“是我刚才说错了,你真的笑不出来,倘若你真的想哭,我可以把肩膀借你。”
冷星月很想哭,因为不可否认的是,哭的确是排解心中忧愁的一种方式,一种极其有效的方式,不过,冷星月并没有哭,她似乎没有落泪的习惯,也许她所留下的泪滴是会下咽在自己的心里的。
冷星月情不自禁地说道:“阿逸,我好怕,我到底是怎么了,我怎么会这么害怕?”
云萧逸侧过身子,一个肩膀正对着冷星月,他要将自己的肩膀借给冷星月,他自然是要变换成这样的姿势,因为只有这样的姿势,才特别地容易让冷星月去靠。
冷星月也靠在了云萧逸的肩上,她一只手臂也挎在了云萧逸的手臂上,而且她还挎的很紧,她的手抓云萧逸抓的也很紧,她的内心的确是很害怕,莫名的恐慌,不知不觉的骇然,否则的话,她是不会抓云萧逸抓的那么的紧。
冷星月抓云萧逸很紧,同样,云萧逸握住冷星月也握的很紧,也许他只是想用这么一种方式去驱除冷星月现在的胆怯,即使冷星月的胆怯此刻无法驱除。因为冷星月的怕就连她自己也是不知道从何而产生的,就象是瞧病一样,瞧不出具体得到了什么病,也便是无法去医治了。
冷星月不知道自己怕什么,自然,云萧逸更不会知道冷星月到底在恐慌什么,于是问道:“怕,怕什么?”
冷星月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在我心中总是盘绕着一种预感。”
“预感?”云萧逸似乎是很诧异的样子,问道:“预感到了什么?”
冷星月道:“说不清是什么,总之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