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狄冷霄举起长笛,无数道笛影,象愁丝一样繁密的光影。没有人可以数得清楚狄冷霄的愁丝到底有多少条,自然,也没有人可以数得清楚狄冷霄所挥洒出的笛影究竟有多少道。
云萧逸数不清,他也无心去数,他只是在想可以快快地治服狄冷霄。
“轰”的一声巨响,狄凤来酒馆的门窗都已打开,大敞着,有的窗子已经掉落在了地面,他们谁都没有接触到门窗,然而门窗却都四开。
没有人会奇怪这是怎么一回事,因为江湖上,不只上当利器碰到人才可以杀人,不仅是利器碰到物体,才可以发出声响。
云萧逸的扇影可以杀人,狄冷霄的笛音也可以杀人,不过,刚才所有门窗全然开启并非是云萧逸的扇影所刺,因为他的折扇仅仅是张开,尚没有挥洒。不过,狄冷霄的长笛却已然在她手中挥动起来,笛子在她的手中挥动自若,而且还产生了一连串的声响。
声音杂乱无章,扰人心神。
这种声音是可以变成杀人的利刃的,无形的利刃,让人看不到利刃在哪,看不到利刃到底有多么锋利,其实人也想象不到,因为倘若有人被这笛音所致死的话,人们根本就在他身上找不到伤口。
找不到伤口,不知道他伤的有多么重,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死的,伤到了哪里而死,所以这样的杀人方式很神秘,所以好多人说,剑香,扇影,笛音杀人于无形之间,夺命于无声之里。
冷星月忍受不了这样的声音,她捂住了耳朵,即使她狠狠地捂着自己的耳朵,但是她还是痛苦的在原地挣扎着。
这时,狄冷霄顺着窗子跃到了外面,来到外面,她茫然一抬头,她第一眼便看到了树上的乌鸦。刚才掌柜怎么找这只乌鸦都没有找到,但是狄冷霄刚一出来在无意之间却看到了那只乌鸦。乌鸦很大,乌黑光亮的毛发让人看到,心里就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叫人极其不祥,这到底是不是意味着狄冷霄在这一战会有不祥呢?
乌鸦是一种不祥的动物,它寓意着不祥,狄冷霄也相信这样的说法,所以当她看到乌鸦的时候,她也觉得很丧气。于是,她长笛一挥,从笛子中发出一声极其刺耳的声音,乌鸦也叫了一声,声音也是同样的耐人寻味,瞬间,那只乌鸦从那棵高树上落了下去,恰巧落在了云萧逸的脚下。云萧逸看了看脚下的乌鸦,不过,他并没有感觉有什么,即使他也很相信乌鸦会给人带去不祥这一种说法。
云萧逸走出酒馆,冷星月并没有跟着他出来。其实她是很想同云萧逸一同出来的,因为她很担心云萧逸,不过,被云萧逸阻止了,因为云萧逸很怕冷星月出来之后,会受到不必要的伤害,或许只是因为云萧逸并不了解狄冷霄,他怕狄冷霄会玩手段。
外面依然是阳光明媚,和煦的风吹过,给人带去暖意。不过,云萧逸与狄冷霄都没有感觉到暖,同样,他们也感觉不到冷,他们现在什么都感觉不到,或许他们现在什么感觉已然是不存在了。
人在欲要杀人的时候似乎是麻木的,象喝了许多酒之后一样的麻木,他们这时对世上本应该让人最敏感的血腥都很麻木,那么,在这个世间上还会存在什么让他们不感到麻木呢?
风划过他们,吹动了狄冷霄的长衫,她长衫的飘动就如同蝴蝶在振颤着翅膀一般,很轻盈,也让人感觉到她很潇洒,狄冷霄原本潇洒,她有绝世的武功,她也曾是在北方被人们所誉为“凤笛蝴蝶”的绝色佳人,不过,她现在一点儿也不潇洒,反而很狼狈,要多么狼狈就有多么狼狈。
清风缕缕,一缕接着一缕,它们不停息,它们似乎也不想停歇。
风在拂动着狄冷霄的面纱,面纱忽地被吹起,很快又落下,就这样反反复复的,不过,面纱的吹起也没有人可以看得清她的容颜。
这是狄冷霄的无奈,万缕千丝的无奈。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无奈,人与人的无奈也都是无法相比较的,不能去比谁更多,也无法去比较谁更重一些,因为不是身临其境的无奈,谁都无法真切地体会到。
就象现在,狄冷霄不理解冷星月的内心有多痛苦,冷星月也看不清楚狄冷霄的处境有多么凄凉一样。
人有的时候,真的是无法理解别人,或许有的时候想将心比心地去想,而却不敢那么轻易地去做,尤其是在江湖,在这个如仇似海,看似多情却又无情的时代。
这个时代充满了感伤,留有罪恶,有剑香,扇影,笛音,有血腥,暴力,有恩恩怨怨,有的人为了冠名于这个时代,有的人则是为了赢得生前所有的荣耀与辉煌。
风轻吹过这里,不再柔,不再暖,只有凄凉,象子夜十分,明月当空那样的凄凉,也有着赶不尽的伤愁。
狄冷霄道:“乌鸦在你的脚下,这对你而言或许是种很不吉利的预兆。”
云萧逸笑道:“我不怕,我很自信,我想你是害怕这只乌鸦呕丧了你,否则你是不会杀了它的。”
狄冷霄还是那么的严肃,她的脸色好似阴云密布的森森,浮云变换的诡异,狄冷霄要是高兴,她也会“哈哈”的仰天大笑,但是她要是难过,她就会变得象恶魔般可怕。
狄冷霄是神秘的,没有人会了解她,了解她是善良还是狠毒,云萧逸也不了解,不过他并不害怕。有好多的人对不了解的人都有或多或少的胆怯,可是云萧逸对狄冷霄并没有什么胆怯,也许在狄冷霄的潜意识里,真的认为狄冷霄是一位善良的姑娘吧。
也许只是因为云萧逸受到了游牧童子的影响,他认为游牧童子很善良,所以他才会觉得狄冷霄也应该是位很善良,通情达理的姑娘,就象是狄冷霄认为西门豹卑鄙下流,罪不容诛,她也认为冷星月也是位心肠恶毒,应该杀掉的女人。
人是最不容易看透的,尤其是陌生人。
狄冷霄这时说道:“云萧逸,你还没有出招,为了西门冷星月,我想你会尽全力的。”
云萧逸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他也相信现在再说什么,狄冷霄都已不会懂得,因为他已经将狄冷霄当成了一位疯子了,疯子是听不懂正常人的话的。
风忽地狂卷而来,满地沙尘而起,落不尽的沙尘而生。
云萧逸的扇子在他的手中摇摆着,摇的很慢,倘若你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折扇摇摆,想必你一定会因为他摇摆的速度而昏昏欲睡。
不过,天下间似乎没有人敢去目不转睛地去看着云萧逸摇摆折扇的姿势,狄冷霄也不敢刻意地去看。
虽然表面上看去,云萧逸摇着扇子很平常,没有什么的,倘若你真的看入了神,那么你就大不幸了,或许你还会成为扇下的鬼魂,因为当你被那突兀而来的扇影所束缚住的时候,你也就看不到了什么。
或许,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什么人能说出在云萧逸扇下到底看到过什么,因为能看到什么的人也都死在了他的扇下。
狄冷霄在无意之间,她看到了扇影很快地在自己眼前经过,象流星一样快,象流星那样的闪烁着光环,扇影而来,竟然发出了一道光环,这的确不可思议,或许,倘若扇影是普通的话,云萧逸的幻扇也不可能那么的叫人闻风丧胆了。
扇影很明亮,象刀光一样的亮,其实飞来的扇影比刀刃还要锋利,它是无形的刃,无形的刃要比有形的刀刃薄的多,也锋利的多。
要是换了别人,看到这道扇影,象陨石燃烧时那道扇影,定然会吓的魂不附体,但是她不是别人,她是江湖上最为神秘的湮人廊主狄冷霄,她的凤笛音同样厉害,同样叫人闻风丧胆。
就在狄冷霄看到扇影的那一瞬,云萧逸也听到了笛音。
那声音很动听,不过听起来动听的音律不一定是真的动听,那声音你只能用肉耳去听,却不可用心去体会,就如同云萧逸的扇影一样,你可以去看,但是千万不能被扇影所束缚住。
扇影一闪而过,声音也飘然而逝。
他们谁也没有用这一招而纠缠住对方。
也许他们的那一招,可以让江湖上的好多高手都招架不住,不过,他们却都避开了,同样,他们也都失望了,因为他们原本想同这一招来困住对方,然后再出后招,让对方无法招架。或许,他们也都会很兴奋,因为他们都找到了自己的对手,在江湖上,倘若所有的人都不及自己的武功,那种落寞感是很难让人忍受的。
云萧逸与狄冷霄依然是面面相对,目光炯炯。
云萧逸还是在挥动着他的折扇,狄冷霄也仍旧在挥洒着她手中的长笛。
扇影这时飞来的清晰,笛音也不再那么动听。
扇影就如同一条长龙驶向狄冷霄,笛声也似瑟瑟秋风吹向云萧逸。
扇影原来可以让人看到,但是扇影飞出一定距离就叫人看不到,笛音开始是人听不到的,可是过了一阵却可以让人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