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晴,我所见到的爱情,就是这样的不堪。我不知道正确的应该是什么样的。但是我喜欢你,在你身边我就很开心,我想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我可以放弃一切和你在一起,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爱情。”
方晴第一次知道顾黎的身世,也知道了为什么自己会在五岁时以秦温雅的身份去陪伴三岁的顾长峥,也明白了顾长峥小小年纪的执拗、偏激、暴躁、喜怒无常,心中不由得再次心疼他。
眼前这个大男孩也令人心疼,上一代的感情纠葛,却让这两兄弟承受了不能承受的伤痛。
“顾黎,这不是爱情,相信我,有一天你一定会遇到一个适合你的女孩子,让你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就知道那是爱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知道这是不是爱情。”方晴像轻轻一样轻轻抚着顾黎的头。
“好,我们不谈感情。我们谈事业吧。”顾黎展颜一笑。他在心底里已经笃定方晴就是他的爱情,只是不急,既然总要面对,那就一起来吧,好好面对。
顾长峥只身回来,令乔宇朔诧异,还没等他问什么,顾长峥就把自己关进地下室的酒窖里。
酒窖里有个小小吧台,顾长峥自斟自酌,对着自己苦笑:“顾长峥,你可真有出息,不就是一个女人吗?你至于吗?”
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她是我最爱的人啊!
那又如何?你最爱的人却不爱你啊!你看到了,她跟顾黎在一起多温馨多浪漫,你看到了,没有你她过得多好?
是啊,没有我,她过得很好,有事业有爱情,活得滋润潇洒。
再看看自己,为了能跟他在一起,为了给她一个安稳的未来,他殚精竭虑,步步为营,与秦昆与父亲与那些公司元老那群老狐狸斗智斗勇,与秦温雅虚与委蛇。
那段时间,他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时常会梦到妈妈或者她被人挟持,惊醒后冷汗淋漓,拚命告诫自己:要忍耐,要忍耐,为了自己心爱的人,一定要忍!
不知不觉,一瓶酒见了底。
再打开一瓶。
今天怎么就喝不醉呢?自从被秦温雅从酒吧带回来那次以后,他再也没碰过酒,深怕自己酒后误事,生怕自己做出对不起方晴的事。
可是现在,无所谓了,就让自己醉死好了。
回忆,像电影一般,一点点过到眼前。方晴的情绪总会跟他一起起伏的,与方晴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每一天每一刻都能回忆起来,都值得干掉一杯酒。
不知不觉,台面上已经有了五六支瓶子。
顾长峥也眼前也渐渐模糊,仿佛看到方晴站到面前。
他惊喜:“方晴!”伸手一拉,面前的酒瓶掉到地上,碎了,方晴也没了。
顾长峥摇摇头,站起来去拿酒,这次喝哪一瓶?
忽然想起方晴有一次来偷喝他的酒,用的是点兵点将的办法。
顾长峥笑了,方晴当时的那个样子真可爱,那个录像他一直留着做纪念。
“点指兵兵,点指贼贼,点着谁人做大兵,点着谁人做大贼,点着那支便是我顾长峥今晚的酒!”
哎,就是你了,点到你了!
乔宇朔和糖糖从监控录像中看着顾长峥一直喝酒,喝了吐,吐了喝,醉了睡,醒了接着喝。
糖糖焦急地说:“宇朔,他是要喝死自己啊,这样下去不行,得把他弄出来。”
乔宇朔来回搓手:“怎么弄?那个酒窖是我们俩设计的,设计的时候就开玩笑说,要像古代陵墓那样牢固,不能被人给盗了。酒窖只有一个门,那个门是我们找了一个瑞士做表的师傅给设计的,全世界就这一把,你不知道有多精细,他现在从里面锁上,就是找到那个师傅都不一定打得开!”
糖糖气道:“你们无不无聊啊!弄个酒窖比银行保险柜都难进。”
乔宇朔苦笑:“那里是我们俩从全世界收集来的名酒,要是估个价还真不一定比不上一家小银行的库存。”
糖糖哑然:“那现在怎么办?总得想个办法吧?他这自杀的方式可真特别!”
乔宇朔来回踱步:“我算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我们干嘛弄一把这样的锁啊!”
“别废话了,赶紧想办法,实行不行,你弄点炸药来!”
“我的大小姐,你电影看多了吧?别想我弄不来炸药,就是弄来,里面就那么四十几个平方,难道连长峥一起炸了?”
“那你说怎么办?”两人都气急败坏。
忽然糖糖想到一个人,问乔宇朔:“你刚才说,锁是瑞士一位做表的师傅设计的?”
乔宇朔点点头,加了一句:“还是个一流的。”
糖糖瞪他一眼,打了一个电话:“表哥,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糖糖在电话里简单说了一下情况,报了地址给对方。
“是谁?”乔宇朔好奇地问。
糖糖一翻白眼:“我表哥,他是学仪器仪表的,好巧不巧,刚从瑞士进修回来。”
乔宇朔泄气:“也不是从瑞士回来就会懂这个啊?”
糖糖白他一眼:“死马当活马医吧,万一会呢,人多几个总比咱俩在这儿就干看着顾长峥自杀强啊!”
两人回头看见监控。
顾长峥醒了,摇摇晃晃又开了一瓶酒。
乔宇朔咬牙:“那是82年的Lafite,这小子现在这个德性还喝得出味道吗?”
糖糖斜他一眼:“都这时候了,你是心疼酒还是心疼你兄弟啊?”
“心疼兄弟!肉疼酒!糖糖你听他嘀咕什么呢?”
糖糖把音量开大。
顾长峥含含糊糊的声音传过来:“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第五……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如此……便可不相弃。晴晴,你不能弃了我。”
“他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乔宇朔摇头。
“十诫歌。”糖糖忽然想哭,这么相爱,怎么就这么难呢?
“你也知道这个十诫歌?为什么那天长峥一听就那么伤心?”
“你是猪吗?我怎么会和你这种人谈恋爱?”
“这和谈恋爱有什么关系,我一工科男,不知道很正常。”
糖糖沉默,其实她不知道,是那天方晴对宇朔说了以后,回去查一下,查完了,就特别心疼这两个人。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糖糖轻轻念出来,和着监控里顾长峥偶尔传来的声音和呜咽。
乔宇朔第一次听到这首诗,忽然感觉到嘴里发苦。
“糖糖,方晴是伤透了心了,所以才会选择了离开是吗?”乔宇朔轻声问,这得是多深的爱,多痛的分手啊,怪不得方晴选择离开这里,怪不得长峥那么伤心。
“你说呢?”糖糖没好气地说
“可是,长峥有长峥的难处,他妈妈被秦温雅的父亲胁持了,他不得不答应他的条件,只要我们把他母亲送走,只要我们自己的公司上市,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和方晴在一起了。”乔宇朔为好兄弟解释。
“那为什么不能明明白白地告诉方晴?让我们都以为顾长峥就是要和秦温雅结婚了,方晴放彻底抛弃了。”糖糖生气。
“这不是怕方晴担心吗?”乔宇朔也急了。
“你们这些大男人,都这么自以为是,你们知道我们会担心什么吗?你们问我们吗?我们不需要你们的保护,我们要的是甘苦与共,不是你们倾尽所有给我们筑个巢,让我们安心住进去,我们要的是跟你们一起筑那个巢,你们懂吗?你们不懂,你们就知道借着爱的名义行自私的个人英雄主义!”
糖糖再也掌不住,哭倒在地毯上。
“总是觉得你知道我是爱你的呀,我这样做都是为你好啊,为我们的将来好啊,可是谁也不谁肚子里的蛔虫,凭什么就要知道你的想法?顾长峥都昭告天下他要和秦温雅结婚了,方晴哪来的勇气相信顾长峥爱的是她?”
糖糖掩面痛哭,为方晴,也为里面那个快要醉死了的顾长峥。
乔宇朔呆住了。
在他的世界里,一切都是简单的,包括这场和糖糖的恋爱,糖糖从来不是作的女孩子,有事就说来,想哭就哭,想闹就闹,好了就是好了,不好就是不好。
他们从开始走到现在,打打闹闹,分分合合,却从来不是这样虐心的,爱情不就是该简简单单的吗?
这首十诫歌,却让他心里堵得慌。
乔宇朔跪坐在地板上,慢慢搂住糖糖,轻抚她的背:“糖糖,我们不要像他们那样,我的糖糖是最好的,我也决不会像顾长峥这混球那样个人英雄主义,我们俩一定有话直说,一定坦荡荡,一起面对困难,同甘共难,不离不弃,天荒地老,白头到老……”
糖糖 “扑哧”笑出来,推开他:“谁和你白头到老,想得美!”
乔宇朔一把把她拉回来,在她梨花带雨的脸上狠狠亲一下:“我一定和你白头到老!”
糖糖害羞地挣扎起来:“讨厌,别闹了,还是看看你的兄弟吧。”
乔宇朔皱眉,站起来看着在痛苦的呕吐的顾长峥说:“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直接把关姨抢出来,管他姓顾的姓秦的,大不了鱼死网破呗,现在这都什么事啊!”
半个小时以后,糖糖的表哥来到顾家老宅。
看到两眼红肿的糖糖吃了一惊:“糖糖,你怎么了?这小子欺负你?”
说完目光不善的看向乔宇朔。
乔宇朔连连摆手:“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糖糖好笑:“表哥,不关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