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丽撒开手,用拳头打着他,一下,又一下,再一下,最后两个拳头都用上了,雨点儿似的打下去。
罗思成也不躲,也不挡,任凭雅丽的拳头打着。
后来,雅丽打累了,打够了,心里舒服极了。她才扬起小脸,闭上眼睛,轻轻柔柔地说:“罗哥——”
“还干什么?”罗思成笑着问。
“罗哥——”雅丽又一次深情地叫着。
“干什么?”罗思成不明白地问道。
没想到,雅丽抬起脸蛋儿,凑到罗思成的跟前,突然说:“我要你亲亲我。”
啊!
要我亲亲!
你疯了?
罗思成的脑袋轰地一下子响了,这丫头竟然让我亲亲她!
不行,坚决不行,看起来雅丽今天已经动了真情,我得遏制,坚决遏制住:“雅丽,你别闹。”
雅丽固执地说:“罗哥,我不是闹,就让你亲。”
罗思成无可奈何了,无可奈何他也不能亲。
正在这个时候,他的电话响了,等于解救了罗思成。
打出电话一看,吴蓓蓓的老爸爸,罗思成忙问:“爸,什么事儿?”
老爷子问道:“有时间吗?”
“有。”罗思成急忙回答。
“有时间你过来一趟。”老爸爸说。
还没等罗思成回话呢,老爷子的电话撂下了,他就是这么一个人,时间对于他来说,总是不够用。
什么事儿呢?难道吴蓓蓓,上老爷子那告状了?
罗思成就忙跟雅丽的老爸老妈告了别,把雅丽领着,回到了住处,随后就去了吴蓓蓓爸爸的办公室。
坐在老头子的办公室里他觉得很压抑,一点儿也没有过去那么和谐的感觉。
老头子从来都是那么严肃,那么官气十足,让所有接近他的下属都畏大于敬,就是对他最喜欢的姑爷也同样如此。
罗思成都已经习惯了。
他一生聘驰于官场,快要退休了,也是那么忠心耿耿地为事业认真工作着。
正派是他的一贯作风。
不喝酒,不打牌,不去舞厅,不近女色。
但他特别能吸烟,吸得比任何人都重,常常一个人在屋里吞云驾雾。
有时候开起会来,会场上不让吸烟,坐在主席台上又不能一次次地走动,更不能到吸烟室里去过烟瘾。
憋得他就把烟拿出来,放在鼻子底下闻。
就像吸食鸦片的人看到毒品那么贪婪。
邻座的老同志们看了憋不住笑,就用脚一次次地踢他。
老头子早年就死了老伴儿,二十多年了,他一直没有续弦。
不是没人嫁,要嫁的人几乎是挤破了门,可他就是不动心,像和尚那么地一直一个人过到现在。
罗思成坐在沙发上始终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老头子找他为了啥。
从老爷子的举止来看,这一次的谈话一定是很重要。进屋来,他老人家就跟过去的行为不太一样。
是为公,还是为私?为公,他是领导。为私,他是长辈,都应该洗耳恭听。
老头子吸足了烟,终于说话了:“思成。”
他还第一次听到老人家叫得这么亲切,而且是直呼了他的名字。
“听说,你救了人?”
“爸,那是应该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管那天谁遇到了,都会那么做的。”听了问话,罗思成总算放松了,原来是问这个呀?他轻轻松松地回答,觉得没什么可宣扬的。
“可是,又听蓓蓓说,你又陪了那个女人那些天?”老爷子又说。
罗思成一惊,看起来吴蓓蓓告过他的状了。
从表情上,还看不出老人家是什么态度。
但是,这来路真的是挺让人提起注意力的。
因为没有做亏心事儿,他不怕是老人以组织的角度,还是以私人的角度来问询,就不慌不忙地,有平平淡淡地说:“她情绪一直不稳定。”
老头子还是那么严肃的样子,说:“舍己救人是对的,但也得注意影响。”
什么影响?救人还要注意影响?
罗思成刚要辨别,老头子站起来,双手叉在腰上,慢慢地走到他的身前。
他突然间放下态度,和蔼可亲地向他哈下了腰,慈祥地说:“孩子,我就这么一个闺女,也就这么一个后代,更是这么一个亲人了。蓓蓓任点儿性我知道,都是我惯的,她的一切任性根儿在我这,有错错在你老丈人身上,要怪你就怪我,要检讨老爸给你检讨,好吗?再有几个月我就退了,就得回家呆着去了,她是我身边的唯一乐趣,你说,到那时候,我要再没了她,我的余生的怎么过呀……替我担谅点儿,行吗?”
说到这里,罗思成看到,老人家的眼里,明显闪动着泪花。
罗思成虽然觉得特委屈,可一看老人家对自己那虔诚的样子,还是涌起酸楚的浪花。
多少人都曾经崇拜的老人啊,对谁低过头?为了自己的孩子,今天,他这是低头吗?
“可是她……”这些年来,罗思成还是第一打断了老人家的话,说。
老头子又打断了罗思成的话:“听她说了,不就是那个人抱了她吗?她说她真的不认识。”
罗思成又要接话,老头子还是没让他说出话来:“好了好了,我已经把她狠狠地骂了一顿,自从她妈死了以后,我还第一次跟她发这么大的脾气,就差没打她一顿了,巴掌都扬起来了,她就一声‘爸’,我的手就说啥也打不下去了。就在我把这巴掌高高举起来,想落又不愿意落,不落又没法打下去的说后,小兔崽子她扑上来就把我抱住了,那时候她一声一声地叫着‘爸’,把我那个心那,叫得就要碎了。小子,你知道什么是亲情吗?你知道什么是溺爱吗?那一刻我他妈地就溺爱了。她也痛哭流涕了,表示今后一定注意。思成,大量点儿,男人吗。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吗,在家也得用这个。”
老头子有送的意思了,罗思成本想辩驳几句,可正赶这个时候,老头子的电话响了,是秘书催着他去开会,罗思成只好告辞。
老人家还是第一次站起身来,要送他。
罗思成伸过手去,把他阻止住:“爸,您快开会去吧,多注意身体。”
老人家固执地往前走着,一直把他送到办公室的门口,罗思成又一次制止了他:“您回吧,爸。”
老头子终于不往前走了,他拍了一下罗思成的肩膀,慈爱地说:“回家,奥,思成……”
罗思成牵强地点了点头,老头子终于露出了笑容。
他都走出挺老远了,回过头来看时,老人家还在目送着他。
老人家的背,突然间,明显有点儿弯下了去。
苍老了,瘦弱了,不是当年那个叱咤风月威风凛凛的警察了。
罗思成也觉得眼泪要冒出来,他一咬牙,狠狠一闭眼,把就要淌出来的泪水憋了回去。
这家回不回呢?回吧,他真是举步维艰,一点儿回的念头都没有。
一想起吴蓓蓓那放荡的行为,他就觉得恶心。
一想起她那恶劣的语言,他就觉得不寒而栗。
这样的人怎么能跟她生活在一起呢?不回吧,老头子那怎么交代?
闭上眼睛就出现老人家那期盼的目光。
过去他送过谁?今天他不但送了,还送到了大门口,并且一直目送到他看不见了。
难啊!
罗思成还是往积极的一面去想,希望老头子这么一骂,吴蓓蓓已经痛哭流涕了,也许她能痛改前非,重新做人的,不能一成不变地去看一个人呢。
要是她能认识问题的严重性,从此改邪归正,跟他好好过日子,还是不离婚的好。
不管怎么办,他都觉自己都得回家去,也能验证一下她的表现。
再说了,他已经答应了老头子,一定回家。
罗思成是个坚守信诺的人,答应就是答应,绝不撒谎,这是他的特点,当年老头子之所以能相中他这个毛头小伙子,这也是他的优点之一。
一想到要回家,罗思成第一个挂念的就是雅丽。
她怎么办?一个人在那?孤零零地,也没个人照顾,更不放心她的安危,生怕她的思想出现反复。
罗思成很为难,不回吧,显然已经不行了,回吧,这里又撒不开,左右为难。
思前想后,罗思成最后决定,还是回家。决定下来他就想给雅丽打个电话。
电话打过去跟雅丽一说,没想到她第一次这么不听话:“不吗,罗哥,我不让你回家。”雅丽很柔气地说。
“不行啊,也不能总这样有家不回呀,那成啥事儿了。”罗思成无可奈何地说。
“就你那个破家,你回去干啥?还能有啥恋头?”雅丽已经完全什么都不顾了,尖刻地说,“赶快回这儿来,罗哥。”
罗思成知道雅丽这是好心,说什么都不会计较的,他就逗着她,说:“不还有个破媳妇呢吗。”
“够破的了。”没想到,雅丽接上话,就毫不犹豫地说,罗思成还第一次听到她说出这么放肆的话“跟她离婚得了。”
罗思成笑了:“跟她离婚谁跟我过呀?”
“我!”雅丽说得异常地坚决。
啊——
几乎吓了他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