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找雅丽,郑亮和依娟都在自己的单位上请了假,两个人一天一天地绞尽脑汁琢磨雅丽可能去得地方。
只要能想到一处雅丽可能要去的地方,两个人就急急火火地找过去,不看明白决不罢休。
上哪里去找这样一对儿忠心耿耿的人呀!
两个人都一样,一个心思找丢失的雅丽。
雅丽姐你哪儿里去了?
你快回来吧,雅丽,我的心上人!
那一次,他们俩个人遇到一个枯井,依娟用手电往里面一照,觉得影影绰绰底下好像有一个东西。
井太深,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郑亮毫不犹豫地就要往下跳。
依娟急忙拦住她,说:“这不是还没看准呢吗,怎么就跳了?这枯井这么深,不怕摔死你呀?傻亮子!”
郑亮认真地说:“死就死吧,我要死了,就是给雅丽殉葬去了。”
说着,衣服也不脱,还要往里跳。
依娟没好气地一把拉住了他:“她要没死呢?”
郑亮哭唧唧地说:“但愿能安安全全地活在人世呀,就是永远让我看不到她,心里也踏实。”
站在枯井旁两个人心急火燎,一个要下去,完全把生与死置之度外。一个千方百计阻止,说要下就是我下去,万一雅丽姐回来,你们还能见个面呢。
枯井旁,他们俩推辞着,最终,还是一个老乡拿来了一个强光手电,往里一照,大失所望:原来是条死猪。
多亏依娟拦着了他。
郑亮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沮丧地直拍自己的脑袋。
这一次次地期盼,一次次地失望,让他们俩在这盼望和失望中折磨着,痛苦着,俩个人都已经被折腾得筋疲力尽了。
“这雅丽哪里去了呢?”郑亮问依娟。
依娟说:“我要知道她上哪儿里去还用找吗?再没有她去的地方了。”
“真是怪了,咱俩都找遍了,凡所她能去的地方都找了,怎么就不见到她的身影儿呢?”郑亮说。
依娟觉得已经走投无路来了,说:“要不咱俩算算卦去?”
人一到迷茫的时候,一到走投无路的时候,就有可能胡思乱想,就有可能啥路都想走,有文化的人也可能唯心一把,迷信一次。
郑亮挠着脑袋,也觉得已经无可奈何了。
依娟这话一出口,他立即响应,拍着巴掌说:“行。”
说去就去,两个人急冲冲地四处找人算卦,终于在一个破庙前找到了一个瞎眼算卦先生。
平时没注意这里还有这么的人,几乎是热闹非凡了。哪个算卦先生身旁,都围满了人,有的干脆被围得水泄不通。
看起来遇到挫折的人还真不止他们俩。
可这一算卦不要紧,一下子把这两个人说得目瞪口呆。
算卦人瞎眼一眯,神神秘秘地嘟哝了一阵子,说:“你要找的人那——,”
说到这儿,他拖长了声音,郑亮和依娟急忙接上话:“哪里?”
“九死一生。”算卦人一字一句地说。
“啊?”两个人同时睁大了眼睛。
依娟几乎要蹦起来了,她指着算卦人的鼻子吼道:“不许你胡说!”
“我没胡说。”那个人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处乱不惊的样子,慢条斯理地说,“挂上占呀。”
郑亮呼地扑过去,一把攥住他的衣领:“你再胡说我打死你!”
那个人仍然稳稳地坐在那里,既不躲闪,又不挣扎,一脸子沉静。
说:“信,我就是神;不信,我就是人。信也,诚也。似信非信,惶惶也。信不信由你,你快找去吧,不是还有一生吗?保佑我的孩子们吧,心诚则灵。”
郑亮悲哀地撒开手,随着依娟默默地走了。
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这纷纭的世界,到处是忙碌的身影儿。
有的时候,忙碌能掩盖一切。让人看不到谁在欢乐,谁在痛苦。欢乐的人在忙碌,痛苦的人也在忙碌,谁也不能摆脱忙碌。
“亮子,你说雅丽真的能去死?”依娟迷惑不解地问。
“我也不知道。”郑亮觉得没法回答依娟的话,他也迷惑了。
依娟已经悲痛欲绝:“要不,咱给她烧烧纸?雅丽姐要是真的死了,连烧纸的人都没有,多可怜,到那边儿能有钱花吗?”
“能行?”郑亮问。
“行。”说着说着,依娟的眼泪出来了,“不得不信那。”
郑亮一下一下地摇着头:“我说不行,要是还生着呢?能给活人烧纸吗?那不就成了咒她呢吗。”
依娟哽咽地说:“衣服都在河沿儿出现了,活啥呀!”
郑亮也很迷茫,软软地说:“我一听那个人说衣服是在护城河沿儿上捡到地,就觉得要坏事,那天雅丽的手机里一传出“噗咚”“哗啦”两声,紧接着就没声了,不是落水是啥呀?”
郑亮的话音刚一落,依娟“哇”地就哭起来了,“我的雅丽姐啊……你好苦啊!跳什么水?他陈龙飞不行,亮子不是还行吗,这些天亮子始终都等着你呢。”
郑亮上去搀住她,劝着:“依娟,你别哭,别哭好不好?你要一哭,我的心更难受了。”
嘴说不让人家哭,劝着劝着,他自己也哭了起来。
两个人互相搀扶着,一边哭着一边走着,让过往的行看了都觉得莫名其妙。
到了贾世人指认的地方,两个人把什么都忘了,抱在一起就在这护城河边上痛哭起来。
依娟一边哭着一边说着:“这雅丽姐你怎么就这么狠心?说扔就把我们俩扔了。呜呜……。”
郑亮说:“扔就扔了吧,我不早就让她扔了吗?我也贱,都让人家扔了,还这么傻呆呆地找。”
依娟说:“你净胡说,贱啥呀贱?咱仨谁也不能记恨谁,打折骨头还连着筋呢。呜呜……”
郑亮说:“不是筋那。”
“那是啥呀?”
“心,是心。”郑亮坚决地说。
依娟说:“啥心那?我看就咱俩有心,她雅丽根本没心,要不,能说扔就把咱俩扔了?!”
郑亮说:“这也不能全怪她,一定是她遇到了什么解脱不了的事儿了。”
“雅丽姐,都怨我呀,那天我叫你吃什么饭那,要不叫你去吃饭,能遇到那个陈龙飞吗?我该死啊?”依娟后悔莫及地哭喊着。
“雅丽,都怨我呀,那天你说要跟我分手,我啥都没反驳,张口就答应了,还以为我这是爷们一把呢,结果不是爷们了,是坑了你一把了。是我把你推到了火坑。”
郑亮几乎要自残了,他用拳头恨恨地敲打着自己的脑袋。
“雅——丽——”依娟呼喊着,“你好狠心!雅丽姐,你在哪里?我们离不开你!”
郑亮接上话:“你就真死了?”
“不,她不能死。不还有一生呢吗?”依娟纠正着郑亮的话。
依娟说,“有一生咱就不能放弃。”
郑亮放开依娟,也说:“对,有一线希望咱俩就决不放弃!”
两个人把四只手紧紧地攥在一起,眼睛红红的,脸色都已经发紫了:“决不放弃,决不放弃,决不放弃!”
就在这个时候,依娟的电话响了,掏出电话一看,是陈龙飞。
依娟一看到他的电话心就哆嗦起来。
陈龙飞呀陈龙飞,你他妈的怎么不替好人死了!不着你,我雅丽姐能没有吗?不着你,我雅丽姐能九死一生吗?
她没好声地问:“你他妈的什么事儿?”
陈龙飞那边高兴地说:“好事儿,他妈的天大的好事儿。”
依娟已经怒不可竭了:“滚蛋,你没有好事儿,我撂了。”
陈龙飞慌慌忙忙说:“别撂,千万别撂啊。别把我一眼看到底,我就没有好事儿了?”
依娟的心根本没在他身上,所以,说起话来就心不在焉地:“我就一眼看到底了,你没好事儿。”
陈龙飞嘿嘿一乐,说:“这回还真是好事儿。”
“那你就个人享受去吧,你那好事儿跟我没关。”依娟说着,还想撂电话。
陈龙飞急忙地说:“嘿嘿,还真跟你有关,不但有关,关系大着。”
“那你就别绕了,说。”依娟冷冷地问,“啥好事儿?”
陈龙飞郑重其事一字一顿地说:“雅、丽、回、来、了——。”
陈龙飞本以为依娟听了这个消息,会乐得一跳八丈高。
万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依娟那边听了他的话,比原来更冷了,她代答不理地说:“你他妈瞎说。”
“逗你是孙子。”陈龙飞发着誓。
“你那人把起誓经常挂在嘴上,不信。”依娟说。
“你别不信,依娟,这回我撒谎让我将来死儿子……”
还没等他把话说到头呢,依娟抢过去就咒上了:“你把坏事儿都做绝了,还能有儿子?”
“依娟,”陈龙飞说,“别不信了,我都把话说到家了,怎么还不信?信吧。”
陈龙飞信誓旦旦地说着,几乎都要把老祖祖端出来了。
这个誓起的还真的有点儿重,依娟有点儿信了,急忙问:“你说的是真的?”
陈龙飞说:“真的。你现在就去金帝大酒店,我给她在那里赔礼道歉。”
他真么一说给雅丽赔礼道歉,依娟还真的有点儿半信半疑了。
又说:“陈龙飞,你要骗我,怎么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