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文理分科都是高二的事情，但事实上，在很多重点中学甚至是普通中学，学校往往在高一的下半个学期，就已经开始准备分科了。
决定学文科的同学会在物理课上看课外书，而立志学理科的同学，也会在政治课上视若无睹地刷着题。而大部分的老师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们重视的，从来都不是高一的这半年。
方瑞雪在选择文理的时候还很是纠结了一番，因为她觉得学理科好就业，考大学的话专业选择也很多，但是学文科更有意思，不用整天和数字公式较劲。
程昱则是坚定的理科党，在他看来，方瑞雪的文理科成绩都差不多，同等的条件下如果她选择了文科，那就太浪费了。
“如果我两年后考不上理想的大学，那就全都赖你。”在分科表上填上“理”这个字之后，方瑞雪在电话里这样跟程昱说。
“那你还是选择文科吧。”程昱正在自习室里面演算数学题，钢笔划在草稿纸上发出“沙沙沙”的声音。
他终于舍得花钱买了手机，卿飞扬为此欢呼了好一阵，还天天给他打电话，美名其曰让他好好感受一下手机铃声的美妙。
“你这么说的意思就是你不负责咯？”方瑞雪握着话筒眉毛往上一挑。
“负责？”程昱一阵失笑，手里的演算不停，“不过是辅导了你一阵，就要对你负责了吗？”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考不好最后受惩罚的还不是我。”方瑞雪小声嘀咕着，知道程昱看不到，还偷偷翻了个白眼。
上一次分班考她考得不太理想，程昱竟然给她寄了一堆的练习册过来，还勒令她写完了之后再给他寄回去，他要检查。
“学校的老师都没你这么恐怖。”方瑞雪抱怨着。
“哦，嫌烦了。”程昱搁下笔，把手机换到另一只手，然后捶了捶自己因为久坐而有些僵硬的后背，“那我不管了。”
方瑞雪顿时不敢说话了。
从她离开耀新镇来到怀南市起，她的生活里就从来没有过程昱的缺席。无论是身处困境时，还是欢聚时，抑或是选择时，程昱总会出现，成为帮助他、引领她的明灯。
程昱仿佛充当了她的人生导师，给予了她在成长的道路上，应该来自于家长的那一部分的指引。李兰芳给予她的是关爱，而程昱带给她的是勇气。
他已经是如同家人一般的存在，如果程昱在这个时候选择撒手，那方瑞雪大概会像是在大海里失去了方向的船只，找不到前行的方向。
“……我错了。”这一次的对垒，也依旧是以方瑞雪的认输告终。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程昱把玩着自己的钢笔，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那……”方瑞雪刚想说什么，耳边突然传来“咚咚”的声音，她抬头看了一眼，是排在她身后的人，因为等得不耐烦了，所以敲响了桌子。
“跟男朋友打电话能换个时间点吗？没看这么多人等着在？午休时间能有多长，都贡献给谈情说爱了是吗？”后面的人大概是把方瑞雪的电话听去了八九成，本来就着急时间等得不耐烦，还要听人在这儿撒狗粮，心情就更加烦躁了，说出口的话也是冲人的。
方瑞雪怕程昱听到她这边的动静，正拿手捂着话筒，一直坐在隔间里不知道，这会儿站起身往外望过去，小小的电话亭门口果然排着队。
“那我再说最后一件事，就要挂电话啦！”后面还有那么多人在等着，方瑞雪也不好意思再多讲，只能匆匆地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
“嗯？什么？”程昱还没反应过来，她为什么要急着挂电话，就听到方瑞雪那边来了一句：“你以后不要再买东西寄给我了。”
“为什么？”他摩挲钢笔笔帽的动作一停。
“因为你寄过来了，我还要烦恼买什么东西回给你，太费脑筋了！”说完不等程昱回答，方瑞雪“啪”的一声就把电话挂了，然后在后面人怨念的目光中，走出了电话亭。
而程昱则是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撑着额头闷闷地笑了。
“嘿！”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拍了一下程昱的肩膀，吓得他肩膀一抖，手里的的钢笔“啪嗒”一下脱手掉在桌子上，然后顺着桌面“咕噜咕噜”就往边上滚。
程昱“噌”一下就从座位上站起来，附身就去抢已经滚到桌子边缘的笔，幸好他手快，在钢笔落下的前一秒成功地拦截，阻止了悲剧的发生。
不过那个突然出现站在他身后拍他肩膀的人，却是被他吓了一跳。
“什么宝贝啊？”张浩然长腿一跨，坐到程昱旁边的位置，看着他手里捏着东西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问。
“没什么。”程昱将笔别在书本上，虚惊过后，他才察觉到自己的手心里竟然冒了一层汗。
“才怪。”张浩然手长脚长的，趁程昱不注意，就从他手边抢走了课本，然后翻开取走了哪只别在书页上的钢笔，“就一支笔啊？不过还挺好看的。”
被张浩然拿在手里观赏的笔通体黑色，泛着钢琴烤漆一般的润滑光泽，只有笔帽的顶端和边缘是金色的，仔细看就会发现金色中还泛着一点点红。
“咦？这笔还是刻字的啊！”在笔帽的边缘处，刻着一串字符，也是金色的。张浩然拿到眼前看了看，认出那是一串花体的英文字母。
“这刻的是什么？”他把刻字的那一面举到程昱面前问。
“chengyu，我的名字。”程昱把笔拿回来，重新夹回书里。
“哇哦！你这么自恋，还在笔上刻自己的名字。”
程昱看着张浩然，就像是在看一个白痴。
“让开，我要出去。”程昱站起身，踢了踢张浩然屁股下面的凳子。
“好了好了，是我错了！我认错！”张浩然一个一米九的大块头，此时整个人窝在一张小小的凳子里，怂怂得对着程昱道歉，“看你刚才那淫荡的笑就知道了，肯定是女朋友送的嘛，对不对？不过你女朋友到底是谁啊？外校的吗？你们异地？我……”
“你到底让不让。”程昱的脸拉下来，仿佛张浩然再多说一句，他就会一脚踹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