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方瑞雪上学以来第一次逃课。
她翘掉了晚上的两节自习，一路迎着吃完晚饭返校的同学们好奇的目光，一身狼狈地走出学校，随意地上门门口的一辆公交车。
学校附近没有药店，她需要到远一点的地方去买药。
方瑞雪拎着药油回家的时候，李兰芳正哼着歌儿坐在店里的小板凳上择韭菜，看到她回家很奇怪地问了一句：“怎么现在才回来？还没吃饭吧。”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屋里的灯光也不太亮，李兰芳乍一眼没看出方瑞雪有什么不对。
方瑞雪将那一小瓶药油塞进校服口袋里，平静地回了一句：“有点事耽搁了。”
“那现在给你把饭热一下？”李兰芳说着就站起身来。
“好，我先上去拿点东西。”看着李兰芳转身往厨房走，方瑞雪抿了一下嘴，步履蹒跚地开始缓慢爬楼，等到她扶着墙壁站在二楼的房间门口，后背已经沁出一层的冷汗。
脱掉脏兮兮的新校服，方瑞雪站在镜子前，看着里面一身伤的自己。胳膊上没有跟明显的伤痕，看起来不会影响日常活动，但是腰上有两块很明显的淤青，手指轻轻按下去，就是一阵钝痛。
腿上也有几处伤，特别严重的那一处正是许若希离开时踢的那一脚造成的，最严重的的还要属后背，方瑞雪转过身，即便看得不是那么清楚，那一片的青紫也没办法忽视。
淤青要用力揉才会散，不然等过了今晚，伤痕只会变得更明显恐怖，可是方瑞雪怕疼，只能咬着牙对自己下狠手。而后背的那一片，根本就够不着。
“小雪，饭已经热好了，你赶紧下——”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正站在镜子前努力反手够着后背的方瑞雪吓得浑身一哆嗦，手里的药瓶子差点没拿稳。
黄晓云站在门口，惊诧地张着嘴巴看着正光着上半身的方瑞雪，下一秒赶紧就转身把门给锁上了。
“你、你这怎么回事啊！”黄晓云指着方瑞雪的一片斑驳的后背，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
在外人面前裸露自己的身体让方瑞雪感觉很羞耻，她也顾不上这一身的伤痕被黄晓云发现了，感激扯过自己搭在床沿上的衣服就往身上披。
“你、你这伤都是怎么弄的？这、这是伤吧？”黄晓云抽了抽鼻子，房间里果然弥漫着一股药油味，“你是不是跟人打架了？还是学校的老师打你了？你这……”黄晓云突然说不出话来，就算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她也知道方瑞雪背上的伤很严重。
“你说话呀！”方瑞雪站在那里闷不吭声的，急得黄晓云直跺脚。
“没打架，就……不小心摔了一跤。”方瑞雪嗫喏着回答。
“你自己觉得这话可信吗？”黄晓云走过去，两只手指捏着方瑞雪的衣领就想把她刚穿上的衣服往下拽，“你这是摔跤摔出来的伤吗？”
方瑞雪揪着衣服不肯让她拽，结果被黄晓云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你松不松手？不松手我就喊我妈上来了。”
方瑞雪无奈，只能选择妥协：“那你别拉我衣服，我自己脱还不行吗？”
微微松开紧攥的衣襟，柔软的布料缓缓下滑，露出方瑞雪身后骇人的伤痕。尽管刚才已经很清楚瞥见了，可是当方瑞雪的整个后背都展现在黄晓云的眼前，还是让她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黄晓云没忍住，拿手指戳了一下。
“嘶——”方瑞雪丝毫没有准备，直接痛呼出声，“姐，能轻点吗？”她连擦药都不敢使大力气，哪能想到黄晓云竟然直接上手戳啊。
黄晓云心中一酸，眼睛立马就红了：“很疼吗？”
方瑞雪背对着她点点头。
“你这到底怎么弄的啊？干什么能伤成这样啊！”黄晓云看着那一大片的青青紫紫，语气哽咽着，心疼的不行。
“姐，小点声，不然干妈就听见了。”方瑞雪了抖了抖身体，把衣服又拉上了。
“你都把自己伤成这样了，你还指望她不知道啊。”黄晓云也不知道是应该先责怪她，还是先心疼她，“衣服又穿上去干什么呢？脱下来我给你擦药。”说着就抹了一把脸，顺手拿起了方瑞雪搁在桌上的药水。
“我自己擦就可以了。”方瑞雪转过身，心虚地看了她一眼。
“你自己能擦吗？”黄晓云忍不住吼了一句，“赶紧的！趴床上去！”
方瑞雪已经很久没见黄晓云发过火了，上一次还是在来怀南市之前。她很怕黄晓云生气，于是只能又拖了衣服，老老实实地趴在床上，等着黄晓云给你擦药。
“我知道问你你肯定不愿意说实话，所以我就不问了，你等着妈来拷问你吧！”黄晓云说着就把抹了药油的手往方瑞雪的背上一压，然后使劲用力一揉搓。
“唔！”方瑞雪牙关顿时咬紧，将一声痛呼憋在了喉咙里，眼角渗出一滴泪水来。
第二天去学校的时候，方瑞雪果然被班主任传唤了，问她为什么跳掉晚自习。经过一晚上的发酵，方瑞雪身上的伤痛不仅没减轻反而加重了，整个看起来非常虚弱。所以她借口说自己不舒服，忘了跟老师请假就回家休息了。
虽然班主任心里对此有意见，但是看在她脸色苍白仿佛下一秒了就要晕倒的份上，也只是交代她下次一定要记得请假，就放她离开了。
从办公室出来，方瑞雪在走廊上碰到了胳膊底下夹着个球，正准备往篮球场去的赵子烨。
“哟！竟然还能来上课，看来昨天她们手下留情了啊！”赵子烨看一眼步伐沉重的方瑞雪，突然出声。
方瑞雪抬头，瞳孔微微放大。她没想到赵子烨竟然知道昨天的事，她以为，昨天的事根本就没人看见。
“不用那么惊讶，我只是刚好路过，不小心撞见了而已。”赵子烨把球拿在手上，上下抛了抛，然后笑了，“你想报仇吗？”他突然凑近。
方瑞雪神色微敛：“你想干什么？”
“不用一脸警惕吧。”赵子烨咧开嘴，露出一口的白牙，“我帮你报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