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贵啊!”纪永珍咋舌。
那人面色不改,微笑不变,言语还特别的亲切:“大妹子,都是这个价!不信你去打听打听,我这已经是最优惠的了,而且环境舒适,交通便利,保证物美价廉,童叟无欺。”
“那有彩电的贵宾房……”纪永珍眼神晶亮,试探着问。
那人伸出两根手指头:“两百,不二价。”
方德才倒吸一口冷气,拽着纪永珍转身就走。
“你干什么?”
“两百!那是在抢钱!”方德才气愤地说。
“你激动个什么!我又没说要住那贵宾房。”虽然纪永珍心里其实对那个二十九寸的大彩电很心动,但是出门的时候钱都在方德才身上,她身上可是一毛都没有,“我们来都来了,不得找地方住一晚吗?而且那个什么学校,咱也不知道在哪里,不得问人呐!”
看着方德才一脸惶惶不安又吝啬小气的模样,纪永珍心里对他就越发的厌弃,可是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怀南,身上没有钱随便两步她都有可能走丢,是万万不能离开方德才的。
听了纪永珍的话,方德才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那是他从陈娟的父母那里拿来的,上面写有方瑞雪的地址——XX省怀南市XX区XX路实验附属中学高二四班。
在怀南市稳定下来之后,方瑞雪终于记起要和自己远在白澍村的两个小伙伴联系,所以她尝试着给陈娟写了一封信。当时信是寄到耀新中学的,她不知道陈娟是否能收到,只能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将这封信投入了油桶。
没想到一个月之后,她真的收到了来自陈娟的回信,于是远隔千里的小伙伴们,就这样重新取得了联系,没有再断过。
因为见识过方德才和纪永珍是什么模样,所以在得知方瑞雪的消息时,李巍就第一时间警告了陈娟,一定不能把有关方瑞雪的消息泄露出去,谁都不能说,特别是方家的人。
“爸爸妈妈也不能说?”陈娟拿着信小心翼翼地问。
李巍坚决地摇了摇头:“不能,谁都不能说。”
他太懂得“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的道理,出于坚决想要保护方瑞雪的心,他务必要杜绝一切可能对她造成伤害的可能。
可是有些事情,即使你不说,父母也不见得会不知道。
陈娟的房间对她的父母向来都是不设防的,而方瑞雪寄给她的那些信,有些她看完之后来不及收起来,也是大大咧咧地就放在桌子上,很容易就被父母发现了。
所以当方德才求上门来,求着陈娟的父母,问他们知不知道方瑞雪和陈娟是否有联系时,可能是因为为人父母的共性,两位家长看着颓废衰老了不少的方德才,仿佛联想到自己,内心生出同情,相信了他的忏悔和对女儿的思念。
他们将方瑞雪的所在地透露给了方德才,并且交给了他一个空的信封,这才有了纪永珍和方德才拿着信封找到怀南市的这一幕。
新的课程早已结束,教室后面的黑板上已经挂上了高考倒计时,每从日历上撕下一页,就代表着离考高更近一天,奋斗的日子就少一天。
“啊!为什么要有高考这种东西存在啊!我不想活了!”有同学趴在桌子上哀嚎,可能是被无休止的试卷折磨疯了,一眼望过去,没几个人还能保持清明的目光和精神的面貌。
教室里的电风扇“呼呼呼”地吹,方瑞雪写题写累了,就趴在桌子上休息一会儿,突然有人在门口喊她的名字:“方瑞雪,有人找。”
方瑞雪从桌上抬起头,视线越过一摞摞的书本往教室门口看,依稀是有个身影站在门口,但是不知道是谁。
她起身往外走,离门口越近,就越看得到那人的身形,竟然是学校门口的保安。
“你就是方瑞雪?”保安问她。
“我是。”方瑞雪点点头。
“你爸妈来了,就在校门口,你过去见一见吧。”
方瑞雪愣了一下:“我、我爸妈?”
“对啊!”保安点头,“大老远从老家过来的,看着就不容易。”
“不可能!”方瑞雪惊诧道。
“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可能了?”保安听到这话心情就不怎么美妙了,看方瑞雪的眼神也不太友好,“自己爸妈来看你你还不高兴?做了那么长时间的车,舟车劳顿就为了来看你一眼,多心疼你啊!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快过去!”
方瑞雪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校门口的,她在心里想了一万种可能。可能只是同名同姓的人,又或者是保安听错了,其实来人找的不是她而是别的同学。
越是往校门口走,她的心就跳的越快,“咚咚咚咚”的,都快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她捏着衣角在心里祈祷了千万遍,可是等到真的在保安室见到了坐在长椅上的那两个人,方瑞雪的心骤然沉了下去。
一路上的祈祷果然没有用,千万种的设想果然都是虚幻,她万万没想到情形,也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这是最坏的一种可能。
“小雪!”纪永珍在方瑞雪出现在门口的那一刹那,就激动地站起了起来,然后叫出了声。
方瑞雪阴沉着脸走进来,她长高了,也比以前胖了,面色红润,眉目精神,就连头发都是乌黑油亮,哪里还有从前在白澍村那副瘦小慑弱的样子。
几乎是在那一刻,纪永珍就笃定自己来对了。方瑞雪看起来过得那么好,她手里肯定有钱!
方德才也很激动,但是他的激动表现得不如纪永珍那么明显,他的脸上更多的是一种羞愧,一种无地自容的羞愧。
他从进来开始就坐立不安,这会儿也搓着衣角站起来,嘴巴张了张想要说话,但是最终还是颤抖着闭上了,低着头连多看方瑞雪一眼都不敢。
“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即使还有外人在场,方瑞雪也不做丝毫的伪装,她的声音冷得掉冰渣,在这炎炎的夏日里,听了都让人觉得冷。
“我、我……”方德才我了半天没说出话,纪永珍没出息地看他一眼,然后一脸热情地上前一步,就想去拉方瑞雪的手。
可是方瑞雪马上后退一步,像躲瘟神一样躲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