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瑞雪站起身，走到方瑞雪的床边，帮她调整了一下点滴的速度，然后俯下身问她：“是谁呢？你可以告诉我吗？”
她的语气幽幽的，像是从很深很深的地方传来，让纪永珍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你呢？你可以告诉我吗？”方瑞雪转过头，眼神幽深地望着方德才，方德才直接举起被子，挡住了她的视线。
“没、没有你说的那个人啊！”纪永珍颤抖着回答。
“好吧。”方瑞雪直起身，整个人好像又恢复了正常，“那我再问你们最后一个问题。”
她拍了拍纪永珍的床，然后转身就坐了上去。
“你们拿到了那三十万，准备怎么花呢？”她伸手弹了一下纪永珍手里输液的管子，看着药水越滴越快，越滴越快，就跟她的心跳一样快，“你们难道就没有想过，如果我真的给了你们三十万，你们有那个命去花吗？”
话音刚落，方瑞雪突然抓住纪永珍的手，将她手背上的针扯了出来。纪永珍刚张开嘴想要叫，方瑞雪手里捏着针猛地扑过去，一只手捂住了纪永珍的嘴，另一只手已经抵在了纪永珍的脖子上。
这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不只纪永珍没有反应过来，方德才也没能反应过来。
“你最好别动！我手里的针可不长眼睛！”方瑞雪捂着纪永珍的嘴巴把她往枕头里按，一只膝盖跪在纪永珍的右手上，而另一只膝盖则是压着纪永珍的肚子。
“还有你，最好也给我闭嘴！”她转头向方德才的方向往去，对那个已经吓得缩在床脚的人发出警告，“只要你敢发生一点声响，我就先杀了她，然后再杀了你！”
方瑞雪脸色雪白，映衬着她一双血红的双目，更像是索命鬼魅。额前的发丝滑落，一滴水珠在发梢汇聚，然后承受不住重力，“啪嗒”一声，落在了纪永珍的额头上。
纪永珍整个人突然抖了一下，然后开始剧烈挣扎起来，嘴巴里面还“呜呜呜”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你是不是想说，我杀了你我也活不了？那你就错了，我还没有满十八岁，还是个未成年人，未成年人杀死，判不了死刑，你知道吗？”方瑞雪低下头，凑到纪永珍的耳边说，“你们不是想要三十万吗？我给你们啊！钱可以给你们，但是你们的命，得留下！”
针头扎进了纪永珍的脖子里，她越是害怕越是挣扎的厉害，那根针就会扎的越深。最后她只能老老实实地放弃挣扎，犹如一具死尸一样，躺在病床上无声地流着泪。
“那我们不要钱呢？我们不要钱了！”看着方瑞雪发狂的的样子，方德才仿佛又回到前一天的傍晚，那时的方瑞雪也是这样，跪坐在他的床上，两手紧紧地掐着他的脖子，让他喘不过起来。
他不想在经历一次那样的噩梦，有钱当然好，但是也要他有命花。
“不要？那可不行。不给你们钱，你们怎么可能会答应私了，不私了，芳姨怎么可能会被放出来呢？”方瑞雪抽出那根针，把她举到纪永珍的面前，输液的水还在往外冒，冲刷掉了针上沾染的血迹，也打湿了纪永珍胸前的衣服。
“我们同意！我们同意私了！”方德才哭着喊，他一个大男人，哭得涕泗横流，看起来竟然比纪永珍还要狼狈。
“你们最好说话算话，不然就是下地狱，我也一定要拖着你们两个一起！”方瑞雪拿着针，在纪永珍的脸上左右划了两下，她看着纪永珍吓得两眼翻白，差一点就要晕过去。
那根针终于离开了她的视线，捂着嘴巴的那只手，也终于松开了，纪永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感觉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现在终于又重新回到了人间。
还活着的感觉真的太好了。
方瑞雪从纪永珍的病床上下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快要虚脱了。她能感觉到到自己呼吸间的灼热，还有眼前的一阵阵眩晕。她想要马上离开这里，然后找个安全的地方，躺下去，好好的睡一觉。
可是她不能，她还有一件事没有完成。
“爸。”她走到方德才的病床前，对着躲起来不敢看她的人叫了一声，“看在我们父母一场的份上，你告诉是谁帮你们的，我愿意把自己身上的钱都给你们。”
方德才松开抱着脑袋的手，看着方瑞雪一脸的不可置信，“告诉你，你就给我们钱？”
“对，告诉我，我就给你们钱。”方瑞雪说。
“方德才！”纪永珍突然就活过来，冲着方德才喊了一声。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她是谁啊！”方德才愣愣地说。
许若希从来就没有说过她的名字，也从来就没有说过她是谁。方德才除了知道她自称是方瑞雪的同学之外，其他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说是你的同学！是个女孩子！长得好看会打扮的女孩子！”纪永珍终于忍不住，噼里啪啦把她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说出来之后，她就捂着脸“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好。”这些信息，对方瑞雪来说已经足够了。
“那、那钱呢！”方德才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追问。
“等芳姨从拘留所里出来，我就把钱给你们送过来。”
“不骗我们？”方德才又问。
方瑞雪转身，看着他笑了一下：“我在哪里读书，家住哪里，你们不是都知道了吗？如果我骗了你们，你们大可以把现在做过事情，再重新对我做一遍。那个时候，我肯定没有力气再来找你们了。”
说完，方瑞雪就打开门，走了出去。
方瑞雪手里拎着鞋，光着脚走在医院的走廊里。那个端药的护士看到她出来，脸色一喜，然后叫住了方瑞雪。
“欸，你等一下。”
方瑞雪停住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
“我们给你找了一双拖鞋，你要不要换上？”护士指了指她光着的脚丫子说。
方瑞雪看一眼护士手里拿着的鞋，那是一双藏蓝色的男士棉拖鞋，如果冬天的时候在室内穿肯定很暖和，但是现在……
“外面在下雨。”方瑞雪看着那双拖鞋，说。
“……”忽略了方瑞雪已经要离开的护士姐姐。
“谢谢你。”方瑞雪对着那位护士绽开一个微笑，就像是寒冬的树枝上，突然开出了一朵红梅。
希望等护士姐姐进去病房，看到那一地的狼藉的时候，不会后悔给她找过这样一双拖鞋。方瑞雪光着脚走下楼梯的时候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