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靠在隔间的门板上缓缓呼出一口去，耳边踢踏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他揉了揉自己已经发麻的右腿，悄悄拉开了隔间的门。
“吱呀“一声，虽然明知道隔壁的那两个人已经离开，但是他的心还是猛地跳动了一下，惟恐江近月的脸会突然从隔壁的门缝里钻出来。
最后江近月的那一句“在酒店开房的人难道不是你？”犹在耳边，这句话之后，江近月就强力开门扬长而去，而之后响起的急切清脆的脚步声，大概是傅如晦追了过去。
程昱扶着墙慢慢地往回走，走到一半的时候和拎着饭盒上楼的方瑞雪刚好撞上了。
“你腿不舒服？”方瑞雪伸手就要扶。
程昱毫无负担地将自己的一只胳膊伸过去，搭在方瑞雪的手上：“有点麻。”
方瑞雪抬眼看了程昱一下，就拿一眼，程昱已经猜出她的脑袋瓜子里在想些什么了，于是抬手在她的额头上敲了一下：“停止发散性思维，我只是站得久了一点。”
方瑞雪顿时惊恐地瞪大双眼，显然发散的思维不仅没有止住，反而朝着更加不可遏制的方向狂奔而去。
“进来的时候有碰到小舅吗？”程昱揉揉方瑞雪的脸，无奈地换了个话题。
方瑞雪在他的手下摇摇头：“不过我在楼下碰到傅小姐了。”眼含杀气，气势汹汹，愣是将一双高跟鞋走出了高跷的气势。
“说话了？”程昱问。
方瑞雪又摇摇头，傅如晦走得太急，根本就没看到她，她自然也不会主动凑上去打什么招呼。
“她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走了？是有什么急事吗？”方瑞雪捏着程昱的指尖，忍不住稍稍使了一点力气。
程昱感觉到指尖传来的细小的疼痛，偏头看了方瑞雪一眼。
方瑞雪抬头，无辜地冲他眨了眨眼：“怎么？”
“大概是有什么急事吧？”程昱反手将方瑞雪的手握进手心，两人手牵手回了病房。
那天的江近月和傅如晦后来又发生了什么，程昱全然不知，只是第二天傅如晦没有准时到医院报到。就在程昱以为自己作为“工具”的价值应该已经丧失了的时候，傅如晦又突然出现了。
他也仅仅就只休息了一天而已。
再次出现的傅如晦似乎和之前没什么两样，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骄傲自持的大小姐，只不过程昱一见到她端庄恭顺的样子，就会想起那天她把江近月堵在男厕隔间彪悍的模样。
或许傅如晦的本性就是她在江近月面前展现出来的那个样子，而自己眼前的这个……
程昱单手敲着键盘从电脑前抬起头，他眼前的这个，也不过是是一具虚假的外壳而已。
“傅小姐来绿城也有段时间了，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呢？”
虽然傅如晦一副镇定自如，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但是她坐在程昱的病房已经发了一个多小时的呆了，手上捧着的什么意大利文学还是俄国文学的书，从打开之后就再也没翻过页。
“怎么？着急赶我走？”傅如晦似乎还没从自己的臆想中回过神来，带着淡淡火药味的话瞬间就脱口而出，等到她意识到自己正坐在程昱的病房里，面对的也不是自己心里想着的那个人时，才惊觉自己好像说错了话。
她立马撩了一下颊边滑落的头发，轻柔地浅笑着：“绿城令人感到惊奇的地方实在是太多，我对此毫无抵抗力，一时半会儿恐怕走不了了。而且过来的时候，爷爷就一直和我强调，说你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让人心生羡慕，不知道什么有机会能去你公司参观学习一下。”
“哪个公司？”程昱问。
“嗯？”傅如晦被问得一愣，她没想到程昱会如此直接，看样子似乎丝毫不介意她提出的想要参观的需求。
“我名下只有一家公司，我想你应该不会感兴趣。”程昱看了眼时间，关上电脑，“至于你感兴趣的，其实都不是我的。”
“怎么会，我听说……”傅如晦还想说些什么，不过她的话很快就被程昱接下来的话打断了。
“绿城其实没什么值得傅小姐感到惊奇的，那些惊奇的事物，恐怕也不属于绿城。”
两个人都是如此聪明剔透的人，程昱的话一出口，傅如晦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于是脸上的轻柔的笑容收起来了，端庄的坐姿也立马被二郎腿所代替，手里的书被合上然后扔到一边，傅如晦后背往椅背上一靠，脸上的表情充分透露着她对程昱的不喜：“我发现你特别不会给人台阶下，是从小到大没被人打过吗？”
“那倒不是。”傅如晦越是不高兴，程昱的心情反而就越轻松，“我只是不想和不必要的人浪费时间。”
“呵——”傅如晦一脸轻蔑，“你以为我愿意吗？如果不是因为你这儿风水好了那么一点，你就算用八抬大轿抬我，我也不乐意过来。”
“八抬大轿的机会傅小姐还是留给别人吧。不过傅小姐从小在国外长大，没想到也对风水之事有研究，就是不知道傅小姐看得准不准，别到时候费了功夫，反而竹篮打水一场空。”
别人越是焦躁，程昱就越是沉得住气，在撕破了傅如晦的伪装之后，他反而气定神闲，一点儿也不着急了。
“程昱，你别在这儿跟我装！”傅如晦本质上是个暴脾气，从小得到的娇宠让她从来不屑看别人的脸色，至于人前表现出来的那些恭敬温顺，也不过是一层保护色而已，“你既然知道了，就没有理由不帮我。”
程昱眉毛一挑，倒是没想到傅如晦会如此地理直气壮。
“傅小姐误会了，我并没有知晓什么。”虽然他脸上表现出来的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傅如晦冷笑一声，她心里一直不太瞧得起程昱，或者说她一向瞧不起比年纪她小的男性。男性的心理成熟期普遍来得比女性晚，在傅如晦心里，年纪比她小大概就等同于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