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叔，你听我——”汪勇喝了不少酒，下个楼梯都是踉踉跄跄的，好不容易双脚落地了，只觉得膝盖发软走不出二里地，正想让汪老板走慢点，结果走在前边的汪老板突然回头，往回快走了几步，然后抬腿一脚踹在了汪勇的小腿上。
汪勇顿时就跪在地上起不来了，惨叫声吓跑了正在巷子口翻着垃圾桶的流浪狗。
“叔！你踹我干啥啊！谁招惹你了啊！你来这儿冲我发火！”汪勇疼得龇牙咧嘴的，还冲汪老板委屈上了。
他最近日子过得颇为滋润，根本想不出汪老板为何突然冲他发这么大的火。
“谁招惹我了？招惹我的就是你！”汪老板上去冲着汪勇又是一脚，踢完了认然觉得不解气，四处寻找着可以趁手的工具，忍不住想要揍这个摊在地上的混账的一顿。
“我怎么招惹你了！就算你是我叔你也不能这么打我啊！我爸都没打过我呢！”被揍了两下的汪勇的这会儿也彻底醒了酒，从地上爬起来就开始跟自己的老叔互掐。
可是汪老板手里提溜着棍子呢，他不敢贸然上前，只能扯着嗓门瞎嚷嚷：“你别在这儿跟我耍狠，你打了我我就回家告诉我爸我妈去！还真以为自己在外面挣了几个臭钱就能当老大了，你又不是我爸你还管我？还打我？你配吗你！”
“你——你——”汪老板也没想到在侄子的心中一直是这样想自己的，他一时间又急又气，浑身发抖，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可是汪勇却仿佛没看到他的痛苦和难堪，只一个劲儿的冲他发泄着自己的不满：“还说自己是老板呢，结果呢？在厂子里的地位还不如一个黄毛小丫头。你那个酱厂一年到头能挣几个钱？还要三个人分？到你手里能剩几个钱？早就劝你自己出来单干，你还不情愿，说我不懂，我看你TM才是狗屁都不懂！”
汪勇骂骂咧咧说了一大堆，好像尤不能解愤，他站起来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然后扶着楼梯就要再上去。
汪老板自然不能让他再回到那个光怪陆离的“盘丝洞”里去，于是冲上去对着汪勇就是一巴掌，直接给汪勇打懵了，趔趄了两步回不过神来。
“你简直、简直——”汪老板气得浑身直哆嗦，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我从老家带你过来的时候，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汪老板看着自己不争气的侄子。
“你和我保证，说你肯定老老实实做事，踏踏实实学本事，你现在就是这么给我做事！这么学本事的！”
“我就是这么学本事的怎么了！我TM学到本事了，老子现在靠自己的本事挣钱！”
“你的本事就是坑蒙拐骗弄虚作假！”
叔侄俩在破落的巷子里比谁的嗓门大，吵得楼上直接有人“哐当”一声砸下来一个矿泉水瓶。
汪老板喘着粗气，盯着汪勇就像是盯着一个肮脏的垃圾，他质问：“你说！厂子里出的货，是不是你搞得鬼！”
“什、什么货？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汪勇躲开了汪老板的视线，手指捏着裤缝，眼瞅着汪老板不注意，腿一拔就想往外跑。
可是汪老板早有防范，眼疾手快，一把就给他逮住了：“你还想跑？晚了！今天你必须跟我回去把事情交待清楚！”
汪勇当然不肯跟着回去，两个人拉扯间连衣服上的扣子都崩掉了好几颗，最后还是汪老板力气大，硬是将汪勇塞进了车里，油门一踩，消失在夜色里。
方瑞雪当天晚上回去就感冒了，打喷嚏、流鼻涕、嗓子疼，一个也没拉下。睡觉前被李兰芳逼着吃了药，可是半夜还是发起了烧，搅得一家人手忙脚乱。
“是我不好，我就不应该把你叫到厂里去。”李兰芳坐在床头，摸摸方瑞雪滚烫的脸颊，满脸都是自责。
“跟干妈没关系，要怪也应该怪那个往咱们的货里掺假的人。”方瑞雪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头在外面，人烧得迷迷糊糊的，还不忘安慰李兰芳。
“妈，咱么还是去医院吧。”黄晓云端着盆子毛巾进来，盆里面装着的是水和冰块的混合物。
“等天亮吧。”李兰芳拧了毛巾搁在方瑞雪的额头，“小祖宗自己不愿意，谁还能强迫得了她。”
“厂子里的事，严重吗？”黄晓云也在床边坐下，高热消耗着方瑞雪的精神气，她这会儿已经重新睡着了。
“不算太严重的事，都能解决，你不要担心。”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李兰芳眉间的褶皱却一直没下去过。
天快亮的时候，方瑞雪身上的温度总算降下去了一些，这不禁让李兰芳和黄晓云松了口气，可是李兰芳和黄晓云白天都要出门，一个去厂里处理昨天的假货问题，一个要去小饭馆帮忙。快过年了，店里的各种卤味卖的比平时要好，人手严重不足。
但是她们都不放心将生病的方瑞雪一个人留在家里。
“干妈，我跟你一起去厂里吧。”方瑞雪提议。
“不行，你给我老实在家里待着，哪里也不准去。”李兰芳警告道。
“嗯……那晓云姐，我跟你去店里。”方瑞雪转头看向黄晓云。
“不行。”黄晓云摇摇头，“妈说的是，你哪里都不准去，明白吗？”
“啊？”方瑞雪端着寡淡的白粥食不下咽，“可是我一个待在家里会无聊。”
“你可以睡个回笼觉，然后看会儿电视，中午我让人给你送饭。”黄晓云摸摸她的额头，确认温度已经降下去了，然后看着她碗里的没怎么动的白粥，问：“还吃不吃了？”
方瑞雪连忙摇头，将手里的碗放下来：“没胃口，吃不下。”
“那我给你洗点水果，你饿了的时候吃。”黄晓云说着就端着碗往厨房去，结果被方瑞雪伸手拉住了衣角。
“姐……你就带上我吧……”方瑞雪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不行。”黄晓云毫不留情，“店里人多，空气也差，不适合你养病，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
“可是我不想一个人在家。”
自从方瑞雪生病以来，她已经习惯了身边无论何时都有人陪着，现在突然让她一个人待着，她反而不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