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瑞雪诚恳地探讨:“我们这样算不算是剥削劳动力?”
她何时曾享受过这种服务,只觉得奢侈至极。
“劳动力的日薪可能比你更高。”程昱把箱子递给服务生,“以及他们还有小费。”
“有道理。”方瑞雪说,“那我晚上要吃铺在金箔和钻石上的深海蓝龙虾,还要去做一个至尊SPA。”
英俊干练的侍者恰好走在两人前面,于是他笑眯眯回头,用生硬地语调说了一句:“”没问题。”
方瑞雪没料到对方居然能听懂中文,头顶瞬间尴尬的冒烟,在接下来的路途中都保持了百分之百的沉默,而程昱竟然还在一旁偷笑。
其实她一路上都很想找机会解释一下,自己对吃钻石这种事并没有特别追求,刚才那句话只不过是开个玩笑。但是鉴于自己从未出过国门,拿不准自己苦学多年的英语口语到底水平如何,于是她只能一路装哑巴,半个字也不敢吐露。
毕竟丢人这种事干一次就好了,多了她干脆直接打包再飞回去好了。
结果当天的晚餐,酒店的厨师非常严格地照顾了顾客的土大款需要,晚餐时从冷盘到例汤,都能从中找到一缕biu biu的金箔在闪烁。
程昱笑得唯恐天下不乱,肩膀都在抖,而方瑞雪气得满脸通红,想把坐在自己对面的男朋友丢到海里去喂鲨鱼。
“如果继续这样笑下去,那你接下来的今天都不要和我说话了。”方瑞雪把龙虾裹上奶油酱料,生无可恋地塞进嘴里。
她觉得此时坐在她对面的那个人,相当对不起这个浪漫的用餐环境。毕竟四周有礁石海浪,以及飘扬的露天纱幔和月亮,都是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里看不到的美丽景色,原本应该被好好欣赏才对。
“想听小提琴吗?”程昱终于止住了笑,清了清嗓子问她。
“不了不了。”方瑞雪连连拒绝,火速用餐巾擦干净嘴,“我们还是回房间吧。”
比起在服务人员深情注视下的尴尬浪漫,她可能更想和男朋友待在私人空间里,享受可以肆无忌惮踢飞拖鞋,坐在对方身上打游戏的轻松自在。
欸——她在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果然影视剧中的浪漫都是用来骗小孩的,向她这样庸俗又土气的人,是配不上这种高雅的浪漫行为的。
“还有甜点没吃呢。”程昱提醒,“已经来了。”
方瑞雪只好又坐了回去。
“这是特制款。”服务生彬彬有礼地说,“祝二位用餐愉快。”
漂亮的小甜点,并没有走空心巧克力球或者分子料理的高科技路线,而是精心做了一块红丝绒蛋糕,让它待在鸟巢形状的小糖盏里——撒着金箔的鸟巢。
方瑞雪凶狠地捣了一勺子下去,绵密的口感,瞬间就融化了她的味蕾,让她的舌尖和大脑都打个激灵。这种奇妙的体验,算是抚平了她此前遭遇的尴尬和不满。
丰盛的晚餐之后,方瑞雪固执地拉着男朋友回了他们的豪华总统套房,桌子上摆着地图,上面提供了详细的小岛游玩全攻略,方瑞雪光着脚坐在地上认真研究。
她刚洗完了澡,头发还湿漉漉地往下滴着水,把她身上的睡袍洇湿了一小块。程昱拿着干毛巾走过来,盖在她的头上就是一顿乱揉乱搓。音响里播放着激情又年轻的摇滚,方瑞雪被迫摇晃着头,跟随着动感的音乐一起摇摆。
“好了,别动。”程昱用自己的身体钳制住方瑞雪,在一顿猛撮之后终于放过了她,“怎么不吹了头发再出来?”
“酒店的浴室太高级,没找着吹风机。”方瑞雪摇晃着身体,随意撩开遮挡了自己视线的头发,浑然不知自己此时的形象已经被程昱搓成了一只炸了毛的猫。
“有决定好明天去哪玩吗?”程昱在浴室的顶柜里找到了吹风机,试了一下风,开始给炸了毛的猫吹头发。
“你说什么?”吹风机的声音太大,方瑞雪没听清他说什么。
“我问你,想好明天去哪儿没有。”程昱半蹲在他身后喊。
方瑞雪将地图展开一面,摇头晃脑的,依旧没听清。
啪——激情的音乐声戛然而止,方瑞雪跟随着旋律律动的身体突然一僵,猛地一回头。
“现在听得到我说话了吗?”程昱手举着吹风机问她。
方瑞雪抿着嘴巴点点头。
“明天,想去哪儿?”程昱第三次询问。
方瑞雪将手里的地图举到程昱眼前,眯眯一笑:“你决定,都听你的。”
程昱一把掰过她的头:“转过去,头发还没吹干呢。”
来海岛的第一个夜晚,就在动感的音乐声和吹风机“嗡嗡嗡”的声音中结束了。
第二天清晨,方瑞雪在阳光中苏醒,微风送来大海特有的咸腥味。她把脸埋在枕头里蹭了蹭,鼻尖充盈着酒店好闻的香氛,是薰衣草味的。
游泳池边撑着几张休息椅,方瑞雪端着一杯果汁躺在上面,专心致志盯着蓝天白云,耳边隐隐传来海浪的声音,环境悠闲又安静,似乎只要闭上双眼、放松四肢,就能让整个人都漂浮到空中。晕眩的,,失重的,好像是在坐一艘年迈的古旧海盗船,上面有饱胀的黑帆。
林间鸟鸣幽幽。刚结束一通电话的程昱返回泳池,就看见自己的女朋友戴着墨镜躺在休息椅上睡着了,而现在离她起床才刚刚过去了两个小时。
“起来,带你去沙滩上走走。”将冰凉的饮料贴在方瑞雪的脸颊边,浅眠的人果然很快苏醒,她朦胧地睁开眼,动作迟缓地拉下鼻梁上的墨镜。
“干嘛?”连声音也是懒洋洋的。
他们手牵着手,一起往海边晃。风很大,带着新鲜的潮湿和腥味,恰好能吹散心底的郁闷情绪,阳光很暖,可以穿透身上的每一个毛孔,带着积压的阴暗与委屈。
两人赤脚踩在绵软的沙滩上,在那里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等到傍晚潮水涨上来,白天的足迹就会被海水抚平,不过没关系,他们可以第二天继续来,然后留下新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