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擦黑的时候,雪已经越下越大,呈絮状扑簌簌地从天幕落下。程昱和江近月抱着程晟同李兰芳告辞,李兰芳还特意为他们准备了一袋泡菜什锦。
有人能喜欢她做的这些小玩意儿,李兰芳心里总是高兴的。江近月大方地收下了,还说等过两天再专程上门来品尝李兰芳的手艺。
李兰芳特别喜欢程晟,微笑着招手向他告别,而程晟却只是无精打采地伏在江近月的肩膀上,手挥的很是敷衍。
当天晚上,睡在李兰芳家里的方瑞雪半夜突然发起了高烧,黄晓云被方瑞雪的梦呓惊醒,打开灯才发现,睡梦中,方瑞雪已经哭湿了半个枕头。
“妈!妈!”黄晓云发现不对劲,伸手探向方瑞雪的额头,烫得她赶紧缩回了手,“妈!小雪发烧了!妈!”
“来了来了!别叫了!”李兰芳匆忙披上衣服从前面的房间里跑过来,伸手一摸方瑞雪的额头,着急了,“肯定是白天的时候着凉了!我就说不该让她脱什么衣服,你看现在发烧了吧!”
“妈!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黄晓云无奈得看着李兰芳,伸手将方瑞雪身上的被子裹得更紧了一些。
李兰芳叹息一声:“我再去拿床被子去,我记得家里不是还有感冒药吗?你知道放哪儿吗?”
黄晓云在堂屋柜子的抽屉里找到李兰芳说的感冒药,她摸了一下,感觉有些受潮,但是也特殊时期也顾不上那么多,拿着就往房间跑。
李兰芳找出了去年过年家里打的高粱酒,拿毛巾蘸了给方瑞雪擦了一遍手脚和腋下。方瑞雪这会儿人已经醒了,不是因为发烧难受也不是因为身上发冷,而是因为盖了两床八斤的棉花被,被压在身上的重量给重醒的。
“药。”黄晓云倒了杯水把药递过去,看着方瑞雪喝下去了,就和李兰芳一起坐在床边守着。
“芳姨,我没事,你和晓云姐去睡吧,不用守着我。”方瑞雪躺在床上,声音沙哑的说。她呼吸间都是灼热的气息,眼皮也很重,总是睁开不到两秒就忍不住又合上。
“好,你晓云姐马上就去睡了,你也别说话了,赶紧闭上眼睛休息,芳姨等你睡着了就去睡。”李兰芳说道。
方瑞雪实在是太累了,高热正在一点一点地蚕食着她的精力,她无力去计较李兰芳说的是不是真的,只能沉沉地坠入一片黑暗中,不省人事了。
半夜的时候,李兰芳给方瑞雪擦第三次身,发现她身上的温度降了下去,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着一旁连连打哈欠连眼睛都睁不开了的黄晓云去睡了,而她则是坐在床前,守了方瑞雪整整一夜。
第二天,飘了一夜的大雪终于停了,天地间都被白茫茫的冰雪覆盖,成了童话般世界。
早晨,方瑞雪被窗外刺眼的光亮唤醒,她睁开眼,眼前模糊的画面过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清晰。她躺在厚重的棉被下,浑身酸软,身体轻的如同纸片一般,呼吸时鼻尖的灼热感已经减轻许多,背后黏腻一片应该是出了汗。
偏头看向床边,李兰芳靠在椅子上睡着了,手里还拿着毛巾,脸盆和热水壶都在一边放着,炭盆里的炭火已经熄灭了,留下一层银白的灰烬。
“芳姨。”方瑞雪开口叫了一声,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轻如羽毛,只剩一点气息,根本听不见。但是李兰芳仿佛有感应一般,一下子就惊醒了,愣了一会儿神,人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就连忙转身往床上看。
床上,方瑞雪正睁着眼,微笑着看着她。
“醒了?感觉怎么样啊?难不难受?”李兰芳凑过去,扶着床沿倾身问,手熟练的覆上方瑞雪的额头,然后露出一个欣喜的微笑,“终于退烧了。”
“芳姨,谢谢你。”看着李兰芳的眼睛里因为一夜未眠而熬出的红血丝,一股暖流从方瑞雪的心中涌出,令她瞬间红了眼眶。
“你这孩子,跟我还说什么谢谢。你再睡一会儿,芳姨给你做早饭去。”
等到李兰芳出去了,方瑞雪从被窝里伸出手,掀掉盖在自己身上的一床被子,重量瞬间减轻不少,她顿时松了一口气,然后撑着身子想要从床上爬起来。
“怎么起来了呀?赶紧躺回去!”刚刚坐起来,黄晓云就推门进来了,伸手就把方瑞雪又按了下去,然后把她掀掉的被子重新盖了回去。
“晓云姐,很重。”方瑞雪仰着脸,可怜巴巴地看着黄晓云,“而且我都好的差不多了,可以起床了。”
黄晓云伸手过去摸了一下她的额头,是已经退烧了,可是黄晓云还是不能放心:“昨天下了一夜的雪,今天天太冷了,你还是待在床上比较好。”说着还帮她掖了掖被角,警告她不许下床。
“小雪,记得把药吃了!”李兰芳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方瑞雪裹着被子去够放在床头桌子上的药,她掰下两粒拿在手里,总觉得手感不太对。然后拿起盒子翻到背面看了眼生产日期,竟然已经过期半年了。
正好黄晓云端着水进来了,看到她已经拿着药了,于是把杯子往她手里一塞:“我昨天还担心这药没用呢,现在看来还是有点效果的,赶紧吃了吧。”
方瑞雪捧着药丸犹豫。所以这过期的药她昨天就吃过了吗?吃了过期的药应该不会死人吧。
在黄晓云的注视下,方瑞雪胆战心惊地把药吞了下去 ,然后紧张地灌了两大口水。
病号的早饭就是白米粥陪小酱菜,方瑞雪勉强吃了一碗就吃不下了,感冒让她的精力值呈下降,胃口也变小了很多,而且只是吃个饭的功夫,她就又觉得累了。
吃完早饭李兰芳去镇上取推车,让黄晓云在家里照顾方瑞雪。睡得迷迷糊糊之间,方瑞雪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她半梦半醒间总觉得说话的声音很熟悉,但是混沌的意识又让她的大脑做不了准确的判断,直到房间的门被突然打开,一股冷风吹进来,方瑞雪打了个激灵,霎时间被冻清醒了。
来人是她的表姐,胡静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