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瑞雪的生日是在冬月,据说生她那天的晚上下了很大的雪,等第二天推开门看的时候,发现外面的积雪已经深得可以没过膝盖了,于是她的母亲给她取名叫“瑞雪”,也算是应了她来到这个世界时的景色。
这一年,方瑞雪的生日与国外的圣诞节重合了,不过这个时候国内还没有流行过洋节,也没有后来令人兴奋的圣诞大折扣,所以这一天,与之前已经过去的任何一天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
这是方瑞雪来到怀南后的第一个生日,也是她重生之后第一次认真地过生日,所以李兰芳特意煮了火锅,准备了一大桌子的菜,来给她庆祝。
“如果能邀请一些你的朋友和同学过来就好了,现在的小孩不都流行跟朋友一起开什么‘生日趴体’吗?”面对着满桌子的菜,但是桌前却只有她们三个人的情景,李兰芳觉得稍微有点冷清了。
“我们三个人过就挺好的,有芳姨和晓云姐帮我庆祝,就是最好的生日了。”方瑞雪笑着摆着碗筷说。
她来怀南市马上就一年了,却没有交到说得上话的朋友,和班里的同学也都是点头之交,没有关系亲近了。
方瑞雪突然就想起了远在耀新镇的李巍和陈娟,他们两个可是自己重生之后最先交到的好朋友,现在却远隔千里,无法得知对方的讯息了。
“小孩子,还是应该多交一些朋友,多和同龄人在一起玩才好。”李兰芳看着忙着端菜盛饭的两个孩子,突然叹了一口气道。
“我和晓云姐就是啊!”方瑞雪指了指自己和黄晓云,“我们是同龄人。”
“我们在一玩。”黄晓云也点头说到。
李兰芳无奈一笑:“你们俩凑到一起,那是在玩吗?”分明就是只想着赚钱,操着不该她们这个年纪的孩子操着的心。
笃笃笃——
正当三人坐在桌前,面对着热气腾腾的火锅准备开动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方瑞雪放下筷子起身去开门,在打开插捎的那一刹那,一股冷风扑面而来,夹着着潮湿的水汽。
“你怎么来了?”方瑞雪惊喜地看着门外的程昱,他的站在门口缩着肩膀,鼻尖冻得红红的。
“生日快乐。快让我进去,外面下雪了,好冷。”
方瑞雪这才发现程昱的肩膀上落着点点星白,发尖也有些微湿。
“真的?”方瑞雪将门开大了一点,探头往外望去。外面黑漆漆的一片,根本看不出来有雪花飘下来。
“骗你干什么。”说着程昱就握着她的手把她往外一带,推着她的肩膀让她站在露台外,“感受到了吗?”
迎面吹来的风,还有风中细小的雪花,全都砸在方瑞雪的脸上,化成水珠落下。
屋子里其实并不比外面暖和,老房子没装暖气,楼层低在潮湿的天气也会愈加的阴冷,虽然李兰芳将炉子移进了屋里,可是也并没暖和多少。
“怎么这么晚过来了?你待会儿还怎么回学校啊?”李兰芳连忙给程昱送上暖水袋,然后拉着他坐在炉子边上,好让他快点暖和起来。
“待会儿不回学校了,直接回家里。”程昱捂着暖水袋,笑着说。
其实时间并没有太晚,也不过晚上七点多一点,只是因为冬天而且天气不好,所以黑得特别的快,看着就像是八九点了。
“今天小雪生日,我们煮了火锅。阿姨第一次做这个,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赶紧尝一尝!”说着李兰芳就拿起筷子,将锅里已经烫好的菜往程昱碗里捞。
明明方瑞雪才是今天的寿星,可是现在,就仿佛这一顿火锅是为了程昱才存在的。
方瑞雪和黄晓云对视一眼,然后都捂着着嘴偷偷笑了。
“生日礼物。”饭后讲题的空隙,程昱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放在方瑞雪的桌上。
“谢谢。”方瑞雪开心地拿起小盒子,放在耳边摇了摇,重重的,有声响,猜不出是什么东西。
“今年保护的不错。”程昱看一眼方瑞雪握笔的手,突然没头没尾地说。
但是方瑞雪听懂了。她得意地把手伸到程昱眼前晃了一下,然后将胸前的抽屉拉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三支冻疮膏。
“因为某人的提醒,今年特意早早预防了,家里一人一支,都没有长冻疮。”说着好像又想起了什么,方瑞雪关上抽屉,从眼前的一排书中抽出一个本子,放在程昱的面前,示意他打开看。
“这是什么?”程昱看她一眼。
“你打开看啊。”方瑞雪将本子往他面前推了推。
程昱随意地翻开一页,灵秀的字迹出现在眼前,在这有点眼熟。
“怎么样?有进步吧?”方瑞雪在一旁一脸期待地问。
程昱笑着又翻了两页,这是一本摘抄本,是它的主人用来摘抄一些文笔优美的句子段落,为自己的作文积累经验的。
“还不错。”程昱点点头。这字迹,不熟悉的人看了,还以为是他写的。
方瑞雪的脸上露出一个小笑容,然后松了一口气。曾经留在程昱心里的那些不好的印象,总有一天她会全部把它们慢慢纠正过来。
“雪下大了。”望着窗外簌簌落下的雪,程昱伸手在玻璃上画了一个六边形,“你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吧,还挺应景。”
“所以我小时候还挺喜欢下雪天,那时候觉得只要一下雪,就是我的生日。”方瑞雪也站起来,走到程昱身边,侧耳倾听雪花落下的声音。
沙沙沙——
“说起过生日,其实我闹过一个笑话。”方瑞雪也学着程昱的模样,伸手在玻璃上画了一个六边形,只是她画的歪歪扭扭的,不如程昱画的好看。
“什么笑话?”程昱问。
方瑞雪捏捏手指上的水,看着窗外漫天飞舞的雪白的六棱冰晶,开始回忆。
“小时候,每逢我生日,外婆都会到家里来,而且每一次都会带很多的好吃的。那时候我以前外婆是来给我过生日的,所以每次都特别开心,每年都希望自己的生日早一点到来。后来有一年暑假,我去外婆家里玩,和表姐说起生日的事,我就告诉她,在我们家里,我和我爸爸是同一天过生日。”
“同一天?”程昱没想到。
“对,同一天。”方瑞雪点头,“他二十四岁的时候,我妈生了我,我跟他,其实还挺有父女缘分的。”
只是她没想到,这缘分,是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