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说完,一脚把桌子踢翻,带着他的俩“道童”,扬长而去。
郭半仙已经完全无法动弹了,他的肚里装进去了太多的酒肉,他忘了他是个几乎快要饿死的人。开始他还能挣扎着坐起来,没多久便横卧在地,猛地一阵巨烈的痛疼,他不由地昏晕不醒。
树上的那两只乌鸦,不时失机地落在他的身上,高空中盘旋的老鹰似乎也发现了小屋旁边躺着一具死尸。周围散乱着不少吃食,躺在地上的人是吃饱了,它们可是还饿着肚子呢!
郭道人临死前还一直在不停地默默念道:“我一生都是算计人来者,到了儿也被人算计了一回。”
命由天定,此话有谬,不如说事在人为的好。郭道人如若碰在小太监的手里,让他认个错,奚落他几句,或许就放他一马走人了。如当初朱林宗说话,大不了也就是一锤子的买卖,死也死个痛快。偏偏老郭头不走运,怎么就犯到胡三手上?
胡三一肚子的心眼,好心眼不少,坏心眼也不少。也不杀也不打,饿了人家好些天,好不容易逃出了囹圄圈儿,刚有了一丝活下去的希望,最后又灌了人家一肚子酒肉,让郭半仙这么名声显赫的成名人物,落了个自己撑死自己的下场。这个胡三,你说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书接前回,胡三不是神仙,郭半仙摸摸揣揣钻进他的小屋里,那是纯属巧合,并不是他能掐会算,他有那本事就不是胡三也改叫胡半仙了。为防保险起见,他四面都埋伏的有兵,事先说好了的,只要他郭半仙出了城,谁逮住就杀,也别问他张三李四。而且最好是捏死、捂死,打死也行,不让他放血为原则。如此说来,郭半仙倒是摊了个最好的结局,最终还闹了个肚儿圆。
王书贵自打那日打发走了郭半仙他们去了之后,便踌躇满志起来,以为功德圆满。小太监那边寿终正寝,他还有何所惧哉?以为即将大功告成,小皇上只不过是聋子的耳朵,佟丫头也不堪一击。谁知未出几日,事有突变,小太监居然又活了?
这真是煮熟的鸭子又让它飞了,炒焦的麦粒儿竟然还能生芽长叶?真把他家的,天下少有的怪事偏偏就让他碰上了!王书贵此时想的不是如何再去追究小太监的身体状况,他这阵突然想起他那十万两银子。决不能鸡飞蛋打,决不能便宜了那个臭老道?什么狗屁半仙,充其量是个二百五、半吊子、三脚猫,江湖骗子还差不多。
王丞相骂归骂,埋怨归埋怨,关键是怎么样赶快把钱要回来。王书贵不敢怠慢,迅速组织人马,急忙派人去追,务必要索回那十万两银子,一个子儿都不能少。当时虽未签定合同,口头协议是有的:事成则付款,事不成则分文不取,如今事情到了这步田地,他臭老道好意思私吞这笔巨款?
正好,派出的人还未出发,三位当保镖、护银子的府兵却是回来了。
王丞相问明清况顿时大怒,那个叫朱林宗的原来和山贼土匪是一伙!这回把柄已让他抓到手,明日早朝面君,看他小太监还有何话说?
第二日早朝,王丞相出班奏曰:“吾皇万岁万万岁,臣闻京城西去约三百里处,有个蒗荡山,山上劫匪肆虐,横霸一方。过往客商谈山色变,不敢擅行,远近皆受其害,百姓叫苦连天。望我皇早发天兵,剿灭山匪,以示皇恩浩荡,黎民百姓则举手加额,弹冠相庆。”
小皇上一听有匪事,自然把眼光就转向小太监这一边,国为他是主持军事的。小太监当然明白皇兄的意思,但又不便说话,只好低头不语。尚未等小皇上开口,王丞相怕小太监多嘴,急忙又言道:“据臣接到密报,有骁骑校朱林宗将军与山匪有染,数日前曾在山前帮山匪劫掠过路客商,请皇上一并处置。”
“不会吧……”小皇上头摇得拨郎鼓一般,发话说,“朱将军乃朝中重臣,吧能缺那几个小钱,又怎会与山匪为伍?想必是你的情报有误,看错了也未可知。不如这样,为了弄个清楚明白,把朱将军朱林宗着大理寺调查一番,派兵的事你再斟酌去办吧!”
小皇上的脑子一会清楚,一会不清楚,这阵大概是明白了一点。等母后拽绳儿,母后那儿又没动静,他有事急着快快散朝,因而就索性自顾自宣旨下去道:
“朱林宗即日起停职反省,交由大理寺查办。剿灭山匪一事,相父自行定夺。”
圣命一出,王丞相大权到手,急召文世昌到府中商议。文世昌道:“恩相,若要剿灭山匪不难,卑职保举一人,定然马到成功。”
“你说是谁?”王丞相不知文世昌想起了哪个人。
“赵小高。”文世昌肯定的说。
王书贵点点头,说:“为今之计,除了小高再无第二个大将可以出阵了。只是这个人目前无官无职,让人家出兵打仗,总要给人家一个由头呀?”
文世昌说:“这事简单,只要恩相你明日早朝在皇上面前说一句,想要委派赵小高为大将军,圣上既然已命恩相全权操持剿匪大计,此事定然应允。”
皇上传旨,命文世昌为剿匪都指挥使,授四品官衔,赵小高为都指挥副使,授五品官衔,拨精兵三万,择吉日出兵,剿灭蒗荡山强贼。
消息一出,难坏了两个人,一是小太监,一是曹花枝。小太监心想林如贵齐光元两个草包岂能是赵小高的对手?曹花枝想的是林、齐俩人对她有救命之恩,而且两人和她亲如兄妹,一旦山寨被攻破,玉石俱焚,倘有小兵被俘下山,道出真情,她也脱不了干系。曹花枝约出小太监,问他有何破兵之计。小太监早胸有成竹说:
“贤妻不必惊慌,这次必借机会取了那个假太监的小命,否则以后还有麻烦。”
曹花枝说:“你倒是想好了没有,两位哥哥功夫平常,山上百十号人如何能抵得住三万官军?”
小太监安慰道:“你放心就是,不出十天官军自退。”
曹花枝不满说:“潘郎你光说得好听,十天以后两位哥哥的头颅都不知到什么地方了,我上哪儿找你去?”
小太监笑道:“两位兄长对我不薄,你舍得我还舍不得呢!我这就派人骑快马通知他俩,死守山寨,坚不出兵,即便有三万人马,那么细长的一条小道也决不会轻易攻得上去。”
曹花枝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你说的话也不无道理,不知这次你想请哪路神兵助战,莫非又是夫君的哪个老婆吧?”
小太监哈哈一笑,道:“知我者,还是我的老婆也,我正在想这回该动用哪一位?不过要请就请两位,到时贤妻可不敢吃醋呀!”
曹花枝也掩口笑道:“不管你有多少老婆,别到时休了俺就行。”
“我发誓!”小太监叫道,“每个老婆都是我的命。”
曹花枝嗔道:“好了,我的大相公,别发誓了,就赶快实施你的计划吧!”
文世昌、赵小高率三万人马不日即到蒗山脚下,大军也是三面围定,一面是悬崖峭壁,不须设防。一万人马为一队,文都指挥使自带一队守山左,都指挥副使赵小高坐镇中央要道,另一队由嘉峪关总兵马上青带人把守。三军只带足了十天的粮草,言明十日之内若攻不下此山,自筹军饷,自行寻找出路。若是无功而返,为首的还要罢官免职,罚款罚粮,然后交大理寺问罪。
文世昌是个文官,带兵打仗尤如杖面杆吹火一窍不通。赵小高虽然有些武艺,然而行伍的事却是不敢恭维。马上青尽管算是军事专家,但他不掌实权。这样几个人带着三万人的队伍,不耽误事还怪了。队伍花了三天的时间埋锅支帐,整理军务。
他们倒是想打一场持久战,然而王丞相却没有给他们这么充足的时间。到了第四天的头上,才把队伍集合起来,准备攻山。前面讲过,上山只有一条小道,一次只能允一人一马通过,山上就算只有十人把守,擂木炮石滚下来,多少人也攻不上去。这样折腾了一天,一无所获。山上的匪影都未见到一个,自己倒损失了十几个弟兄。
林如贵、齐光元两人,头几天得到了小太监捎来的书信。书中叮咛他们只能防守,不可下山,每天有三十个人分成三拨轮流守住三个隘口,官军必定攻不上去。只要能守住十天,必定有兵来救。那时再从山上冲下来,两头夹击,官兵必退。
林、齐两位莽将刚掠了十万两银子,白拣的东西自然大手大脚,高高兴兴从山下采购了不少吃喝等物,山顶上又有个天然喷泉,水源充足,这样别说十天,就是一个月也能坚持。
小太监先派人去莲塘镇去请黄秋蝉,然后自己亲自动身去双龙镇走一遭。不是他特意给上官雪面子,非要他亲自去请,他的八个老婆他一视同仁,决不会也不可能厚此薄彼。同时两个人去两处,他又没有分身术,只能弃一取一了。双龙镇路近,莲塘镇路远,他手头一大堆烂事抽身不得,只好舍远而求近了。
他知道凭上官雪和黄秋蝉两人当中任何一个人的功夫都不足于对付得了赵小高,如果俩人联手,即便没有十足的胜算,起码也不会吃多大的亏。
去请黄秋蝉小姐的一路,自然少不了黄仁。黄仁领几个人带了小太监的书信去请黄秋蝉。小太监这一头因为朱林宗正在受审,没奈何便带上张发存和另一个弟兄,三个便匆匆出发了。
仨人骑的都是快马,不日便到了双龙镇,这日凑巧又是逢集,却不见往日街上人头攒动,叫买叫卖的热闹景象。家家店铺关张,户户小商歇业,一副百业萧条、八行凋敝的样子。小太监离开此镇不久,才刚数月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小太监有些纳闷,悄悄下马,走到一户人家,轻轻敲门小声问道:
“店家,我们是过路行人,想打听一下去双龙寨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