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将被曹花枝奚落得一脸尴尬相,偷眼一瞧又是个妙龄女子,心下稍安。如若将这个女子逮了回去,一个顶一个,主将一高兴没准将其封为了他的夫人,今夜睡觉不寂寞了。番将想罢,也不搭话,举起大刀,兜头便砍。
曹花枝见番将来得勇猛,不敢硬接,轻轻一磕,刀锋偏离一边。不等番将第二刀劈来,花枝女的枪尖直冲番将的咽喉而去。
番将措手不及,急撒手扔了大刀,双手去抓枪头。奈何曹花枝这一枪是用足了十成功力的,番将如何手捉得住?枪尖直入喉咙,刺破主动脉,鲜血迸流,溅出去足有三丈多高。番将仰面从马上跌下,临死前还圆睁双目,大概是后悔刚才话说大了,丢了命的原来竟是自己,但愿阴曹多女鬼,此去地府不寂寞。
曹花枝把枪头上血迹在番将的衣物上擦拭一番,刚转过身,又有一番将驰来。勇女将并不搭话,只消三个回合,仍旧是照本宣科,依样画葫芦,打发这员将也去了另一个世界。曹花枝耀武扬威,连斩三番将于马下,加上刚才俘了的那个,不多不少,还赚了一个。曹花枝还要扩大战果,不想番兵队里忽然铜锣声起,鸣金收兵了。曹女将只好打马回归本队,小太监这边虽然挽回了面子,但因为折了两位夫人,大家不欢而退。
番兵主将夏维奇是个好色之徒,本来是捉了俩雪儿之后他就想收兵回营,先押送这两个美娇娘到他的大帐受用。却又见南军阵中又杀出一位花儿般的可人儿,夏维奇得陇思蜀,以为雪里红也会把这个俏娘子一并拿回营中。谁知鸡没捉住反折了米,雪里红被人家拿去不说,接连又有三员大将命丧枪下。夏维奇不敢再存幻想,急传令收军,一口吃不成胖子,得了便宜就是福,万不可因小而再失大。
俩雪儿虽然手脚被绑,但仍是骂不绝口。小兵怕吵,索性找块破布塞进嘴里,让她们想咒谁咒谁去吧?
两女被押进到偏帐之后,有个老成些的女番兵进来,好言好语劝解了一番,说:“两位仙姑,咱奉大帅之命前来为二位道喜,也是俺大帅就是头前阵上说话的那位夏维奇的便是,他说了,只要两位仙姑顺从,今夜和他成就了好事,你们都是将军夫人,强似在南军队里抛头露面,打打杀杀。
夏将军人才上差是差了些,武功却是了得,在我番国里人称无敌将,尚未见过对手哩!男儿娶妻爱妖娆,女儿嫁汉图心好。我家夏将军虽然已有八位夫人,可是个个都被他视为掌上明珠,比对他娘还孝顺。
穿的是皮衣皮裤,吃的是牛肉羊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哩!你俩若是允了,我即刻着人解开你们的羁绊,带你们去洗刷干净,喝了牛奶马奶,吃些手抓清炖和烤饼等物,然后今夜就为你们一齐圆房,你俩看是如何?”
上官雪生性刚直,眼睛里揉不得半粒沙子,不是口里塞得有布条儿,早骂爹骂娘了。她转眼一瞅尹天雪,尹雪儿一个劲地朝她挤眼睛,她不知雪儿是何用意,但知道这个小妹妹的鬼点子多,索性就不再开口说话,一切全由尹雪儿张罗安排去。
番婆子见两女子有了应允之意,心中大喜,一边着人安排二位将军夫人的洗漱饮食等项,一边自去胖猪头夏维奇那儿报喜讯儿去了。
小太监一脸愁云地回到城中,两位雪儿夫人的被擒是他此生中所蒙受的最大打击。在他的记忆中尚没有什么事能把他难住过?而这次却是把个神通广大的小太监着实难坏了。人又不是物,况且又是俩女人,两个貌美如花、人见人爱的年轻女人。番邦那里,一帮猪狗不如的家伙。
时常犯我边境,为的不就是劫掠钱财,粮食器皿,还有就是贪恋我中华女儿娇态可鞠,温文尔雅,不似那些粗手大脚的匈奴番女,全无一些女人味。前有蔡文姬、王昭君等以身和番,谋得数十年边塞安宁。今日自己的两位夫人战场被俘,落入虎狼之口,难道也算是送去和亲了?自家的私事自家管,小太监把曹花枝、黄秋蝉、阮氏梅和银杏顿珠等召来,大家想办法如何搭救两位被俘的姐妹?
曹花枝说:“夫君,不是我们小看自己,女人的事总得须男人管才是,你还是和胡三兄弟他们商量商量吧!我这阵心里乱乱的,也实在是拿不出什么好主意了。”
阮氏梅道:“我们不也是捉了一个番女嘛,听说还是个什么郡主呢!想来也是个有些身份和地位的女人,不会拿这一个换回我们那两个姐妹吗?”
小太监点头道:“梅儿说得有些道理,自古以来走马换将的事皆是有的。”
黄秋蝉猛然想出一个计较,道:“夫君,为防不测,不如派张发存、黄仁两个连夜到番营走上一遭,倘若有事,或许还能帮点小忙呢。”
小太监拍手道:“是啊,我怎么把这两个高手兄弟给忘了呢?来人,传张将军、黄将军二位到帅府说话!”
不一会儿,张、黄二人到了。俩人向哥哥嫂嫂行了礼,小太监命他们坐下说话。张发存道:“大哥叫我们来,必有要事相托,你我弟兄还客什么气呀?有话直说便了。”
小太监这才把想烦请他二人夜入番营,打探二位夫人消息的事说了出来。张发存道:
“大哥这有何难?番王府进得,番兵营如何进不得?我们收拾一下东西,准备出发,明日一早保证有确切情报送上。”
小太监笑道:“有你们这么一句话,我就放心了。去吧,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大哥,你又外行了。干我们这一行的,既早不得,又晚不得,必须踏上那个点数才行。”黄仁指正说。
小太监说:“好好,你们先去准备吧!啥时候可以出发了就自行出发,别给我打招呼了。”
刚送走了张、黄二人,有人来报告说:
“大帅,新捉来的那个番女,又哭又闹,不吃不喝,还扬言要直接见你,说有重要话和你当面讲,大帅你见还是不见?”
小太监想了想说:“我这就去见她。”
雪里红被关在原先的镇公所土牢里,牢房设备很差,八面透风,门窗墙壁等也不是很结实,因而为防不测起见,那位番邦的郡主如今还被用铁链子反剪着双手双脚,索索颤抖着趴卧在稻草堆里呢。小太监示意狱卒打开牢门,独自轻轻走了进去。
“我不和你们说话,让你们大帅来,就是日间在阵上骑白马、执长矛的那个人,我有要事要和他讲。”见有人来,稻草堆里的人头也不抬的说。
“我就是。”小太监不动声色。
“什么?你、你是?”雪里红吃力地爬坐了起来,两眼惊望着来人,当她确认此人就是彼人时,竟激动得两眼放光,甚至有些许泪花溢出。
“我叫潘又安,也是这支队伍的主帅,你有什么话可以对我说。”小太监坐在土兵搬来的一把小方凳上,翘起二郎腿。
“潘将军,你们不该这样对待我!”雪里红喊道。
“应该怎样对待你?”小太监问。
“关就关了,还用这么重的铁链子绑着,人家能受得了吗?我又不跑。”雪里红埋怨道。
小太监不由不暗自嗟叹:虽然牢房里光线不是很理想,而且女俘虏也未经梳妆打扮,显得有些蓬头垢面,但仅此就足可以看得出来,这个洋丫头长得十分好看。与众不同的是,她一头浓发竟如绸缎,淡黄不像淡黄、深黄不像深黄、姜黄不像姜黄,小太监没见过这种黄色,不好形容。大约像金色吧,仿佛比金子又更鲜艳一些。她身材修长,肤白如雪,眼大鼻直嘴也阔,不过嘴唇很薄,一开口便露出两排苞米粒般大小碎碎的白牙。小太监朝后挥了挥手,两土兵打开了雪里红的桎梏。
雪里红活动活动手脚,然后和小太监对面坐在稻草堆上。
“你是这里的三军大帅吗?”
小太监点点头。
“你怎么如此年轻就担当了这样重要的职务?你念过书吗,你会武功吗?你杀过人吗?你结婚了吗?……”
面对这连珠炮一般的发问,小太监急忙摇手制止道:
“小姐,我没空和你在这儿聊天,请你步入正题,如果你说不出什么重要事情,我只好告辞了。”
“别别,潘将军请稍等,我真有重要军情要报告的。”雪里红红了脸,欠起身子辩白道,“不过在这之前我有必要先问清一些事,你们中国人写文章不是还讲开场白的吗?”
“你说吧,不过你要抓紧,尽量简明扼要,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小太监左二郎腿换成右二郎腿。
小太监不得不佩服这位洋妞,一个加入番邦队伍的外国女子,汉语水平说到这个份上,也算是再无出其右者了。
“请问潘将军,我抓了你的人,又杀了你的人,你恨我吗?”雪里红单刀直入。
“不恨,两军交战,各为其主嘛!”小太监大度的说。
“被我俘获的那两个女人对你重要吗?”雪里红又改用了迂回战术。
“重要,非常重要!”小太监不加掩饰,加重语气说。
“她们是你的什么人?”
“老婆。”
“噢,天哪!你居然有两个老婆?”
“远不止两个。”
“你一共有多少老婆?”
“大约十来个吧!”
“这个数字以后会有变化吗?比如说增加抑或是减少?”
“变化肯定会有,但决不是减少,除了生老病死。我的老婆比我的生命还重要,一个都不能少!”小太监不知不觉中了圈子。
“我如果把你的两位夫人救回来,你会要我做你的第十一位夫人吗?”雪里红说这话的时候竟然脸色都未变一变,笑盈盈的两只长有蓝色睫毛的眼睛里,充满期盼的神色。
“小姐,”小太监再一次做出了摇手制止的动作,甚至他都已经站了起来。说,“你不觉得我们在这个时间,在这个地方,谈论这样的问题有些荒唐甚至可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