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聪明机灵的朱女子,她早就把高家小伙的心思揣摩得一清二楚。再说她的功夫也是一流的身手,即便高中弟使出浑身解数也不见得就轻易拿下她。因而两人一个是手下不留情也留情,有意讨得女儿欢。一个是为在未婚丈夫面前显神通,一心置对方于死地。不到三十几个回合,朱氏女假意力怯,卖个破绽,往后便倒。高中弟不知是计,顺手牵羊,单手执枪,一手去搂朱琳琅的纤纤腰。朱琳琅闪身让过,复转身,扬起长枪,从空中劈下,高中弟躲避不及,后脖颈上狠狠挨了一下。朱女子的枪是纯钢打造,重约三五十斤,而且又用了十成的力道,高中弟失去平衡,趔趄了两趔趄,收刹不住,头重脚轻,一头从马上栽了下来。
齐光元、林如贵两个,刚才救了黑将军,这回又想再检个便宜。跟随他俩的蒗荡山几十位山匪兄弟如法炮制,见有人从马上落下,也不管他是敌是友,先一股脑儿齐头并进摁头撸胳膊提腿抱腰架回营去再说。
主将被擒,叛军顿时大乱。小太监速速传令:皇太后在此,所降者一律免死,立功者受奖,立大功者可封侯封将。
胡三说了,太后的旗帜可抵十万兵,此言不假。可怜老王头辛辛苦苦凑集的十五万大军,只有少数得已逃回,其余尽数归降。
齐、林二人押解高士弟到了大帐,小太监看也不看便命令道:
“留此废物无用,拉出去杀了算了!”
高士弟闻听大惊,变声变调高叫道:
“潘元帅请勿杀我,我有机密事相告!”
小太监见说又让人将高士弟押回,问他有什么机密要说。高士弟道:
“此事事关重大,请元帅屏退左右。”
小太监依言办了,只留他和胡三在场。高士弟才说:
“大帅,此次出战的叛军阵中有个叫鱼贯水的水军头目,是我表兄。此鱼早已投靠倭人,和高丽人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们联手在黄海某岛屿上修建了一座水晶宫,规模可比皇宫,储藏了大批粮草武器等,准备长期作乱。这次老鱼来就是探听消息的,如丞相胜他们则混水摸鱼,直接进攻我天朝。如潘帅胜他们则待机而动。这一绝密消息绝无半点虚枉,请潘元帅细查。”
小太监笑问:“两种战法,这是为何?”
“倭人畏惧潘帅大名,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小太监道:“好,念你报告了一项军机大密,且饶你一条性命,你可愿降?”
“小将愿为潘帅牵马坠蹬!”
小太监朝帐外喊道:“来呀,为高将军松绑!”
胡三刚要阻止,见哥哥已经发话,只得摇摇头,苦笑笑不再作声。
是日,张灯结彩,全营一边为朱琳琅摆酒庆功,一边为她和潘帅举行隆重的婚礼。至于洞房花烛,无非又是老生常谈,万变不离其宗,省省笔墨,不说也罢。
高士弟已被解了桎梏,小太监许他日后有了战功,再行封赏。小高闻说朱氏女已做了太监妻,当时便是新婚夜。他恨得牙根直痛,几次躲在暗处欲行不轨剌杀太监,奈何潘军营内防备很严,他一直没有机会下手。
虽然只有两日,小太监和朱姑娘已是极熟的了。丈夫在被窝里问妻子,道:
“琳琅,千里迢迢,你如何跑来做了我的妻子?”
朱琳琅格格笑道:“潘郎文才武略,强胜当年潘安百倍,京城路边常有小儿吟唱:人中太监婿,马中白龙驹,无敌勾魂枪,专杀倾城女,世间女子哪个不羡啊?”
小太监道:“如此说来我不就成了专杀美女的杀人犯了?冤枉啊冤枉,真是天大的冤枉,我的枪下这一辈子还尚未杀过一个女人哩!”
朱琳琅解释道:“人家杀的是头,潘郎你杀的却是心。”
红烛下小太监端详着自己的新婚妻子,脸儿红红的,眉毛弯弯的,红唇翘翘的,灯映红颜,越发妩媚可爱。都说是每个女人都是一本书,封面一样内容也一样吗?迫使他发疯一般扑向那位叫朱琳琅的美丽女孩(以下删去一百七十五字)。
小太监一战白白得了王丞相十几万人马,加上他原来的部众,队伍一下子猛增加到了二十几万。前日阵前,葫芦岭太守尹守敬压根就没有作反抗,他此举本就是来投靠小太监的,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岂能放过?此消彼长,潘军也由原来的一对十变成了现在的一比三。形势急转直下,小太监已经不再惧怕和志大才疏、纸上谈兵的书呆子老王头当面对决了。队伍稍作训练、修整、整编,尹守敬职务不变,高士弟降为偏将,齐、林二位由于功劳大也提升做了将军。
数日之后,一切准备妥当,小太监令华世雄下战书,约老王及其同伙第二天阵上说话。
王书贵此时并没有些许危急感,心想虽然实力有所损减,但胜负的天平还在他这头儿,他的人手比小太监多得多。老王头召集众将商议对策,有老将郭彦章言道:
“丞相,明日出战事关重大,我军须全军用力、倾巢出动。而且也不能按老章程办事,一对一地和小太监单打独斗,要采用一种新战法才能致胜?”
“什么新战法?”王书贵急问。
“群狼围虎。”
“何谓群狼围虎?”没有读过兵书的王相又问。
“我军兵多,小太监兵少,我军将广,小太监只靠他几个老婆打天下,因而要充分利用我们的优势群起而攻之。”
“好好,高计妙计!”王书贵抚掌大笑。
两军列阵,一边有六十多万不少,一边有二十几万不到。好在苟家滩地势宽阔,大军有用武之地。
按照先前布置的战术,王书贵也不发话,看看队伍整顿得差不多了,他便从小车上把令旗一挥,六十万人黑呀呀地压了上来。
小太监的队伍见状,看样子是肯定早有准备的,整齐划一,大军瞬间往两旁一闪,成了蝗虫啃树叶之状。少数的倒包围了多数的,郭彦章的群狼围虎之战却促成了小太监的狮群分牛之计。
王书贵的叛军虽然人多,但是拥挤成一团,有力使不上。小太监虽然人少,但是从外往里杀,两三个杀一个,轻巧不费力。
好一场恶战呀!只杀得天昏地暗,飞沙走石,日月无光。只是与往常不同,兵不一定对兵,将也不一定对将,反正是逮住就动刀动枪,强者为王,此时并没有道理可言。大约过了两三个时辰,突然有人喊:
“哎呀不好了,大营起火了!”
幸亏王书贵乘车躲在场子中央,小太监的人急切杀不透,相对来说他老人家还是安全的。老王见大营起火,急挥令旗,命速速撤兵。喊爹叫娘,鬼哭狼嚎,大军好不容易从战场上退了下来,队伍不及细数,反正是损失了不少。更为可惜的是老将郭彦章带人去救火,不提防半道上竟被伏兵杀了,据说领头杀人者原是蒗荡山的俩山匪头儿。
齐光元、林如贵二人叫化子闹革命一夜暴富,由千总、百夫长等一跃成为将军,这是他俩原先做梦也没想到的。只不过救了个大老黑,只不过逮了个高士弟,在他俩看来,什么功不功过不过的,玩得舒服热闹就行。这两个风高放火、月黑杀人的能手,虽然仗着有太监妹夫为他们撑腰,但那要看谁,在胡三胡大人面前,他们还是很守规矩不敢做大的。这不是仅仅因为胡三的官大,不说别的就说胡大人指挥若定、料事如神的本事他们就佩服得五体投地,当然胡三胡大人和他们太监妹夫的亲密关系就更不用说了。
二人高升之后,胡三又另派了他俩一项重要的差事,就是在两军交战时偷偷摸打进敌军大营去放火。齐、林二人见说刹时喜动眉稍、开怀大笑道:
“兄弟,这回你才算用对人了。我俩干别的不行,也不是祖传,也不是师传,大半都是自学成才,山上为匪干久了这一行当也就熟练了。如是火候不旺或是火势不猛,烧得不透彻,胡兄弟你把我俩的脑袋割下来煮到锅里去。”
胡三笑道:“煮到锅里有何用,又不能下酒。好了不说闲话你俩快去吧,不管火大火小,只要烧起来就行。另外一点,要防止有人前去救火,你们如把这个救火的人也给杀了或是捉了,那功劳可就是通天的了。”
二人大喜,拍拍胸脯子说:“兄弟尽管放心,这两样事我俩全包了!”
按说放火这项工作其实也最简单不过,不过要看是谁干了。齐、林二人在蒗荡山的时候,没少干过这事,因而熟门熟路,做起来得心应手。也是天作成二人,王相听信郭彦章之计,全军倾巢而出,大营中仅留了少数打扫卫生的老兵和一些做饭的厨子等,在外大老远猛一看犹如当年三国时的西城(今甘肃西和礼县),两个莽汉才不管他是不是空城计呢!他俩的万余队伍,收拾几个打杂的,尤如是提斧头进瓜地,挨个砍了个痛快。然后就是放火,油布、硫磺等引火之物都是提前备好的,等到火势一大,想救都没法救。二人看到火起,高兴得手舞足蹈,忽有一小兵提醒说:
“两位将军,临行时军师吩咐要防有人来救火呢!”
二人这才缓过神来,立马在要道上拴了几个扣儿,就是山里猎户们套野猪、狗熊甚至狮子老虎的那种。刚刚做好手脚,倒楣鬼郭彦章急匆匆带着少量人马来救火了。因为倾巢出动之计是他出的,家里着了火他比谁都着急。
郭彦章什么人物,他先人郭子仪就不说了,就是他本人,文蹈武略,马上马下,天下几人能及?老郭万没料到,他这样的大英雄竟栽在两个莽撞汉的手上。大将死在无名之下,也只能用劫数天意来解释了。老郭钻进套儿之后,被守在暗处的军兵一拥而上捆猪一般绑了个结实。然后推推搡搡,交由二位将军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