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终,季司冥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他一直阴冷着脸,看不出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李鹰孑休息了一会儿,终于从地上站起来,他的手上和衣服上都沾上了血迹。她看了一眼季司冥,叹了口气,转身走进卫生间,清理自己。
他将手放在水龙头的下面,任由清水冲刷掉上面的血迹,她抬眸看着镜子中的人。
“你现在是在干什么?折磨自己?你做给谁看呢?”
即便是下属,但只要觉得上司有做的不对,李鹰孑都会毫不犹豫的出手阻止,语气也让人听起来不太舒服。
季司冥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他用缠着绷带的手轻轻拿开李鹰孑的手。
“季司冥,你醒醒吧!”
李鹰孑痛苦地看着这样的季司冥,心疼无比。
他认识的季司冥,是多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犹如神祗一般的存在,他什么时候这么痛苦过?又什么时候这么颓废过?她尊敬的那个强势冰冷的人到哪去了?
“我的事,不用你管!下去做事吧。”
冰冷的语气,李鹰孑感到连他的呼吸都是冷的,让人忍不住颤抖。
李鹰孑从卫生间走出来,看到季司冥这副表情,心里想他肯定又在为路深恋伤心了。
“在想什么呢?”他走过去,坐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双手托腮,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没什么。刚刚有没有被吓到?”
“你说呢?我进门就看到那么多血,不过季总你想想我什么大场面没经历过?拜托你以后不要再这样了,省的我还要给你收拾呢。”
季司冥微微一笑,他抬手看了看被包扎的很好的伤口,不禁点了点头。
“嗯,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样的本事。”
“还不是被你逼的。”李鹰孑作为下属,但丝毫没有谄媚和低声下气的模样,他的反驳季司冥,“又不肯上医院,难道要让那些渣子在手心里生根发芽吗?”
李鹰孑让季司冥哑口无言,因为李鹰孑这个贴心的下属的陪伴,也因为抑郁的心情通过流血而得到缓解,他感觉舒服很多。
坐在对面的李鹰孑看到季司冥又恢复了原先的样子,露出满足的微笑。
本来还想和他一起去吃午饭,但是他说公司还有事情需要处理,她只能一个人离开,虽然百般的不情愿,却无可奈何。
路深恋在病房外面见到好几起医患纠纷,差点都要打起来了。本来心情就不好,她不想继续看到那些场面,郁闷地回到病房。
可回到这里又想到了季司冥,无论怎么都甩不掉。
季司冥也不是好人,她犯了什么错?上天为什么要这么对她?找一个爱她的人就这么难吗?
路深恋无奈地叹了口气,坐了下来。看着病床上的母亲,期盼着他可以快点醒过来,这样的日子真的会把她逼疯。
“妈,你要是再不醒来,我就要和你一起睡了。”
路深恋嘟着嘴,和路盛海撒娇,她握着路盛海温热的手,将脸埋在他的掌心,不停地蹭来蹭去。
小时候,她惹母亲生气以后,就用这招,特别管用。只是现在,她不管怎么撒娇,怎么做,路盛海只是安静地躺着。
过了一会儿,路深恋站起身,她的全身都觉得酸疼。她大大伸了个懒腰,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温暖的阳光照射进来,为房间镀上一层耀眼的金光。
随后他看到季司冥那张令人生厌的面孔,立马转过头去。而季司冥也注意到了路深恋对他的厌恶。
“路深恋,你给我过来。”鉴于路雪在场,季司冥将路深恋强行拽到一旁。
“你干嘛?季司冥,放开我!”
“你为什么这么对我?路深恋,回答我,在这场婚姻里面,我到底算什么?”字字戳心,不仅是路深恋,还有季司冥。
一时间,路深恋沉默了,良久才开口对季司冥说道。
“那好啊,你先回答我,你对待我们这场婚姻到底是怎样的态度,你如此冷漠,是没资格得到我的回答的!”
季司冥很久都没说话,本来怒气冲天的样子变得平和了许多。
这场婚姻,似乎不再是当初的商业联姻那样简单,人一旦动了情,许多事就会变得不受控制。
“这场婚姻,对我来说,是一种守护。只是看来,你并不需要。”
季司冥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回答路深恋。
是想一直守护在她的身旁,不让她再被别人欺负,不想看到她再流泪,希望因为他的陪伴,她的每一天都充满阳光。
可如今看来,这样的守护,路深恋并不稀罕。或许,她更喜欢安淮那样的男人,会说动人的情话,待她温柔体贴。而这些,他做不到。
路深恋本来以为像季司冥这样的男人,一定会实话实说,这场婚姻,不过就是一次生意场上的交易,再无其他。
路深恋觉得胸口闷的厉害,这个男人到底要欺骗她到什么时候,这样虚伪的面纱下面到底是怎样一张狰狞的面容。路深恋突然感到恶心,对这个世界,对眼前这个人。
“或许是吧,我们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硬要捆绑在一起只会给彼此带来伤害。季少,你放过我吧。”
路深恋背对着季司冥,她闭着双眼说出这句话。她耗尽所有的勇气才终于说出,不是分手,不是离婚,而是放过。放过她的母亲,也放过她。如果说一切都是他的手段,他的报复,那么现在他已经成功了,她遍体凌伤,伤痕累累,难道还不够吗?
季司冥突然像发疯似的扳过路深恋的身子,强迫她看着自己。他的情绪激动,抓着路深恋肩膀的手青筋暴起,路深恋被他抓的一阵疼痛。她不禁咬紧嘴唇,默默承受着巨大的痛楚。
“放过?路深恋,我告诉你,我永远都不会放过你,我就要把你留在我身边,慢慢折磨你,看到你痛苦,我才开心。”
季司冥发出一声冷笑,因为愤怒,他的表情已经完全扭曲,狰狞可怕,这样的他,和魔鬼又有什么区别。
这就是他本来的面目,终于说出了他的真心话,他不过就是为了折磨她,看着她痛苦,难过,挣扎。他这样的人,从来都是以践踏别人为乐,他们第一天见面的时候,她就已经清楚。
路深恋看着季司冥,她忽然笑起来,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季司冥怔怔地看着她,手下的力道不觉松了下来。
路深恋后退一步,她的肩膀疼的厉害,她忍着不在他的面前太过狼狈。
她仇恨地望着季司冥满是雾气的眼睛。
“季司冥,你就是个魔鬼。”
路深恋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带着她不可抑制的强烈的恨意。
她的双眼通红,就那么目不转睛地盯着季司冥,像是要将他的样子永远刻在脑子里。
在这样的目光下,季司冥竟然生出了一丝恐惧,他从来没有见过路深恋这样。明明是她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明明是她做错了,她竟然这么理所当然,好像做错事的人成了自己。
她说他是魔鬼,她竟然会说他是魔鬼。魔鬼这两个字,其他所有人说都可以,唯独她不行,她路深恋没有资格这么说。他对她已经足够包容,忍耐,甚至将能给的温柔全都给了她,到头来,他没有得到她的一句肯定或者感谢,反而成了魔鬼。真是够可笑,够讽刺。
“魔鬼?路深恋,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魔鬼。”
季司冥二话不说,掏出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
路深恋这才真正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所有的事情都在朝着不可挽回的方向发展。她和季司冥,已经再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她不由得害怕起来,季司冥的手段她领教过,他现在想干什么?又要向以前一样折磨自己吗?路深恋下意识地后退,不住摇头。
“季司冥,你想干什么。”
她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恐惧从身体的每个角落蔓延开来,像是疯长的藤蔓,迅速包裹住她的心脏,让她不能呼吸。
路深恋看到不远处走来两个人,竟然是母亲病房外的两个保镖。他们怎么来了,他们是不是对母亲做了什么。路深恋绝望地看着季司冥,而他,面无表情。
“季司冥,如果你敢对我妈下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看着保镖越来越近,路深恋的心渐渐沉入谷底,她不知道他们到底做了什么,眼泪顺着脸颊落下。
待保镖走过来,季司冥淡淡开口,“少奶奶在医院住的累了,帮我把她送回家。”
路深恋一听,瞬间变了脸色,她扑向季司冥,死死抓住他的手臂,力道之大,连季司冥都感觉到了疼痛。
“季司冥,我不回去。我要留在这里照顾我妈,我不回去。”
路深恋哀求着季司冥,眼泪像是决堤的湖水,她像是一条干枯河道上的鱼,陷入深深的黑暗和绝望,看不到一丝希望。
季司冥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她的祈求,他负手而立,看也不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