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也有此想法,培养大将无疑是目前最好的打算,而人选嘛,非司马家莫属。司马家世代行军,家里的长子更是将门之后,从小便放在马背上成长,马上耍长枪的本事更是出神入化。要论新军人选,除了司马家实在想不出更好的人选。
“国师的看法呢?”帝君目光灼灼,显然已被龚昀文说动了心,却依旧开口询问国师的意见,这便是帝王之术。
莲心见此,顺着答道
“龚状元高见,臣无异议。”
最终敲定人选后,莲心便在掌侍的恭送下离开了太华殿,自那刻起,有一个人的名字将被永久铭刻在钥国的历史上,那便是,司马流云。
此人是莲心第一个预测命运的人,虽未见那人,可感知如此强烈,绝不会错。
“国师请留步。”在迈下石阶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莲心顿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来人。
“龚状元有何事?”莲心淡淡地看着那个走近的男子,日光落在他的肩头,留下一抹适中的温热,那温度恰到好处,就像他给人的感觉,永远不会觉得太过,能够如此精准地掌握自己人生的男子,莲心真的很想看看他的未来,奈何眼前一片迷茫,莲心知道,那是因为时机未到,不然她也不会如此担忧,就怕时机到了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没有,只是想邀国师一起走走,毕竟以后会经常见面,还望国师不吝赐教。”男子逆着光的面容,好似被环绕着一圈光晕,将他本就清俊的五官衬得越发明媚耀眼。莲心第一次如此真切地体会到,原来一个人的魅力并不仅限于一张绝色的面容,还有那周身环绕的气息,举止间流露的气度,坦然豁达的目光,这样的人真的让人无法疏离。
莲倾朝那人微微地点了下头,二人比肩慢慢朝宫门走去。
俩人一路无话,也不觉得有任何尴尬,好似本该如此宁静,直到宫门口,龚昀文朝莲心微笑道
“国师就此别过,明日朝堂上见。”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折射出令人无法忽视的柔和。
“嗯。”莲心这次回了个字后,二人便转身朝着各自家门的方向离去。
莲心再度抬头时,发现不远处的马车旁正站着一道白色的身影,心间顿时一怔,随后才慢慢地向那人走去。
“你怎么来了?”莲心看了一眼眼前的男子,不知道他那悠长的目光在看什么,紧盯地那处应该是龚昀云消失的方向。
莲心有些不解,也顺着看过去,并没有什么啊,待回过头时,一道幽深的目光正落在她的脸上,不同于往常的专注里,有一抹莲心看不懂的深邃。
莲倾并未回答莲心,绕过她径直坐上马车,随后莲心也坐了进去,马车开动,平缓地行驶了起来,半晌寂静的车厢内,突然传出莲倾低沉的声音
“他是谁?”莲心被突然的问话问懵了,谁是谁?等回过神才知莲倾问的是宫门口他所见到的男子。
“他是龚昀文,是这一届的新科状元,人很不错。”想起帝君谈论起此人,一脸龙颜大悦的神情,便有些好笑。
此人确实不错呢。
而这个淡淡的笑容却被突然掀落的纱巾打断,莲心一脸诧异地看向身旁的男子,这又是抽得哪门子的风?
瞬间低沉下来的气压,令莲心陡然心慌,看着男子沉沉的目光,一时忘了质疑。
“很不错?”莲倾阴阳怪气的出声,阴侧侧的嗓音令莲心一度心颤。
一时拿不准对方意思的莲心,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这一迟疑落在莲倾眼里,俨然又是另一番模样。
“怎么,这个回答值得你思考这么久?”那阴沉的嗓音越发冰寒,令莲心无端惊起一身冷颤。
经不住如此拷问的莲心,立刻反驳道
“是很不错,难不成你有意见,还有,他好不好关你什么事,值得你如此紧张?”
刚说完此话便有些后悔的莲心,连看都不敢看对方一眼,直到耳边传来一声轻笑,莲心立刻抬头望去,只见一脸笑意的莲倾笑得无比癫狂,那绽开的眼角似乎有什么在闪烁,整个面容明明都在笑着,却让人从那灿烂的笑颜里,读出一股无尽的伤感。
受不了那人如此模样,莲心心间顿时一软,倾身过去,柔声道
“有时候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难道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我最讨厌揣摩别人的心思,也不会去揣摩,你若不告诉我,我永远也不会知道你在想什么,所以是被我气死,还是主动告诉我,你自己选择。”
莲心早就想把这番话说给对方听,奈何一直没有一个很好的契机,如今都到了这个地步,也只好把话说开了。
莲倾闻声,果然不再笑了,转瞬一动不动地盯着莲心,那双深不见底的星眸里似乎隐藏着千言万语,莲心任他看个够,她在给对方时间,告诉她究竟怎么回事,然没有等到莲倾的回应,却被对方突然的举动震惊在那里,而更令她震惊的是接下来莲倾的话
莲倾将莲心轻轻地拥进怀里,嘶声道
“还记得在雁一峰的日子吗,那时候只有我们两个人,心儿有什么开心的不开心都会告诉我,那时候心儿的心中满满地只装了倾倾一个人,可现在,心儿似乎已经不再需要倾倾了。”
话落,本该灿若星辰的深眸里,洒下一片落寞的清辉,整个人好似被悲伤笼罩着,无比低落。
莲心最见不得对方伤心的样子,从小到大,不论她怎么不理对方,只要对方一伤心,她便会服软,心里的闷气也会全都消散。
莲心承认从雁一峰回来,她是在有意无意地回避着对方,这种感觉不是戒备,而是一种不知如何与之正面直视的复杂心情,不知道从何时起,她隐隐发觉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与眼前的男子任意胡闹,总觉得自他们长大后,那种小时候的亲密无间便被一种模糊的东西隔阂了,那种东西隐隐透着股危险,警醒着莲心,倘若再踏近一步,便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她自从有了这个认知,便很恐慌,甚至一度想要借助神力看透莲倾的一切,可是越是针对与自己息息相关的人,这种预知的能力便越是毫无用武之地。
是以莲心看不到自己的未来,同时也看不到莲倾的未来,正是如此,这种隐在的警醒才会令她深觉不安。
看着眼前熟悉的戏码,莲心知道只要她服一下软,他们还会像以前一样,回到最初的亲密,可是想要出声的嗓子好似被一双无形的手给生生扼住,她发不出一丝声音。
莲心将自己困在那里,直到周身沉闷的空气里溢出一声破碎的抽泣
莲心一眼望去,顿时忘记了呼吸,从没见过一个男子可以将哭泣演绎地如此美丽,如此令人心痛,即便看了无数次,却依旧令她感觉如同初看时的惊艳,原来入了眼的最终结果是上了心。
莲心在心中叹了口气,罢了,如果这是我命中逃不掉的劫数,早来或迟来又有什么不同?
没有娘亲,没有奶娘,现在唯一能够抓紧的人,又怎么能忍心推开。
莲心一把抱紧眼前的人,五年多了,这个怀抱里的气息一直没变,清醒地告诉她这个人陪着她度过了一千多个日夜,近乎融入骨血的羁绊,又怎能轻易割断。
她早已把他当作自己的亲人。
腰间立刻环上来的一双长臂,透过衣料传出的力道和温热,叫莲心紧张的心顿时放松了下来,反手戳着那人笔挺的脊背,莲心毫不留情地拆穿对方
“你还要继续哭吗?”闻着耳边的抽泣,莲心一阵头疼,究竟谁才是女子啊,不要以为捏住了我的软肋,便可以如此肆无忌惮,再哭戏便演过头了。
话落耳边的声音是停了下来,可眼前却凑近一张挂满泪痕的绝色容颜,精致的五官比人物画中的流畅线条还要细腻唯美。轻扬的脸庞上,一双微阖的眼眸,将惑人的媚色全都关住,只留下微颤的睫毛轻弹着那人紧张的心弦。
莲心见此心中好笑,一向高深莫测的男子,也有如此可爱的时候,一想起两人小时候相互擦泪的方式,心下便有些犹豫,可那人一副你看着办的架势,若不顺他的意,恐怕最终吃亏地还是自己,一想起无数惨痛的经历,莲心心下一横,凑上去将那人脸上的泪痕细细吻去,一心想着快点弄完的莲心,没有注意到那双幽深的眸子早已悄悄睁开,此时正在大放异彩。
吃软不吃硬?!看来以后要改变策略,伴随着绽开的嘴角,某人幽深的星眸里划过一道耀眼的精光。
莲心好不容易弄完,一抬头心神便掉进了一双深邃的眼眸里,那人噙着笑意神情无比得意
“好吃吗?”
好吃吗?什么好吃吗?莲心被问得一头雾水,狐疑地看过去,待看清那人眼底的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时,心下大悟,真是有够恶劣,怒火中烧的眉毛一跳一跳。
就知道那温顺的模样下是怎么也掩盖不了恶劣本性,可还是着了那人的道儿。要不是师父说女子不宜动武,她肯定会学习十八般武艺,全都用来招待他,看他还嚣张。
莲倾一眼便看穿莲心的心思,心知对方对这个‘吃’理解错了,但也无关紧要,他明白就好。
看来某人被‘吃’得很开心。
马车一停,莲心便率先起身,对着某人的脚用力一踩后,扫了一眼痛得龇牙咧嘴的某人,轻哼一声,便潇洒地下了马车。
莲倾一见对方转身,刻意装出的痛苦面容便消失不见,看着那道离去的背影,深沉的星眸里满是宠溺的柔光。
莲心一下马车便看到立在一旁的金伯,一脸有话要说的表情,遂开口问道
“金伯有事?”
“这是主人让交给你的。”金伯将手里的信件,递于莲心,莲心一手接过扫了一眼对方欲言又止的神情,却没有说什么,拿着信件便走远了。
这次我不问,等哪天该我明白的时候,你自会说明一切,娘亲,你说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