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的时候莲心吩咐下人直接送到书房,这一上午她没有踏出过书房的门,有时候忙的话也会在书房用膳,所以丫鬟们也都习惯了,莲心一个吩咐不用再多说什么,丫鬟们也都知道按照她的口味来准备膳食。
这会莲心放下手里的书,估摸着膳食应该早就准备好了,只是不见丫鬟们呈进来,一想到若尔的话,扎花节哥哥姐姐们大多都休假,莫非是这个原因?
莲心推门而出,一路来到膳房外,远远便听见一阵隐隐的抽泣声,声音有点耳熟,莲心心间一顿,快步朝膳房大门走去,只见若尔正跪坐在洒落一地的饭菜中,沾染了汤饭的衣裳,泛着油光,花花绿绿的菜色染透了整个外衣,和着一地的汤汁无比狼藉,莲心微微皱眉,这不会就是她的午膳吧?目光转向那双泫然欲滴的乌黑眸子,莲心心下一紧,为何她总要以这种独特的方式登场,挂满泪痕的小脸好不狼狈,莲心叹了口气,缓缓走近将地上的人儿扶起。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哦,又是扎花节,再看向那低垂的脑袋,莲心瞬间了悟,只是为何把传膳的工作交给如此瘦弱的小姑娘,这不明摆着会搞砸么。
“子歆在哪?”莲心扫了一周不见贴身丫鬟的踪影,清冷的眼眸隐现寒意。
一听见子歆两个字,若尔猛地抬头,看着自家主子微变的脸色,心下无比慌张,莲心见此想必她又误会了,遂安慰道
“放心,我只是问问,有没有看到她去哪了?”
若尔听了莲心的解释后,脸上的愁容顿时消散,深吸一口缓缓道
“子歆姐姐交代我把这些送到主子书房,然后端着另一份膳食便出门了,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说完双眼盯着地上的饭菜,毛茸茸的脑袋低的不能再低,看来是意识到自己把事情办砸了,说到最后的声音里竟透着一丝委屈。
莲心见此心间一软,柔声道
“不要自责,下次仔细点便是。”
“不是···”若尔声音有些着急。
“嗯?”莲心见对方想要辩解的模样,难道这里边有什么误会?
“我,我不是不仔细,只是想到不能见我的阿牛哥才一时大意。”
哦,这是次意外,不是因为粗心大意,莲心怎么觉得这里边有点怪啊,有点无法理解对方的逻辑。
见主人面上没有不悦的神色,若尔索性豁了出去,将里边的隐情说了出来。
“我和阿牛哥一早便约好了扎花节那天的未时在城郊的半莲亭会面,可是我现在出不去,心里又放不下这个约定,所以才会···”
莲心仿若恍惚了心神,直到耳边的声音淡去好久才回过神来,疑惑地开口道
“扎花节是做什么的?”莲心问的认真。
若尔却红着脸支支吾吾道“就是,就是相约在一起的节日,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就是和阿牛哥见面。”
若尔的回答不清不楚,莲心却自动理解为大概是友人相聚之类的节日。
“你很想去?”她那个阿牛哥应该对她很好吧,不然也不会心心念念。
“嗯。”语气轻快,望着莲心的眼眸还透着丝隐隐的祈求,莲心哪会看不明白,于是开口道
“你换身衣服等会随我出门。”
“真的吗?”声音立刻灿如黄鹂,看来是真的很想去呢。
“真的。”莲心笑着回道。
“可是主子你的午膳···”看着地上的狼藉,明亮的眸子里闪过一道愧疚和自责。
“无妨,你快点去换身干净的衣裳,我们出府去吃好吃的。”
“好的。”若尔一溜烟便不见了身影,莲心好笑地看着女子消失的方向,然置于某处的眸光若有所思,似有寒星湛湛。
“主子,我换好了。”莲心从屏风里走出,迎面便看见一张漾着梨涡的笑脸,清纯可人的模样好不欢乐。
“那走吧。”莲心摆了摆衣袖,这件衣服已经是衣橱里最普通的一件了,鹅黄色的裙装颜色柔和,给人一种无比舒适的感觉,比平时的白色宫装多了一丝亲和,莲心没有多想,第一眼便挑中了这件,可看着若尔望着她两眼发光的样子,厄,不会哪里有问题吧,莲心微微皱眉,耳边却传来一道充满欣羡的声音
“主子真好看,这身黄色衣裳好像邻家大姐姐,若尔都不想挪开眼睛了。”
衣裳剪裁流畅,布料轻柔,样式简单大方,这是莲心一眼看中的原因,却不想获得小丫头的如此赞赏。
莲心会心一笑,摸着毛茸茸的小脑袋说道
“走吧,晚了就见不到你的阿牛哥了。”
一听阿牛哥,小丫头跑得比谁都快。
莲心走在后面忍不住摇头,俏丽的身影突然顿住,转身落在某处的眸光清清淡淡,只一瞬,又回过头看着前面那个欢快跳跃的绿色身影,清冷的眼底浮起一抹笑意。
阳光下跳动的嫩绿鲜活的似一汪清亮的山涧,青春靓丽,甘甜纯美,莲心忘了说,绿色很适合她呢。
子歆将膳食一一摆上饭桌,安好碗筷后,便静立在一旁,余光小心翼翼地瞥向窗台边那个一身纯白的身影,只一眼,浑身一阵轻颤,悸动的柔波在心底蔓延,既甜蜜又酸涩。
莲倾走近饭桌,坐下后,拿起竹箸,看着面前的饭食,眸光冷冽
“出去。”
话语简短,寒意森森。
闻声后,女子努力弱化的身形几不可察的晃动了一下,握紧的双拳在衣袖下微微泛白,女子不甘心地望了一眼男子清冷的面容,在扫向那双幽深的眸子时,一股骇意顿时爬上心头,当下步履不稳地逃离了。
女子踉跄地逃到门外,回头看向身后的屋子,眼底的猩红燃起一片疯狂:莲倾,总有一天我会叫你正眼以待···总有一天。
“主子。”屋子里突然闪现一黑衣人,恭敬地跪伏在莲倾面前。
莲倾转头,深幽的眸光扫向地上的人,黑煞不会轻易现身,除非有关那人的事。
“说。”思至此,莲倾冷冽出声。
···
黑衣人汇报完毕后,便瞬间消失,身影快如闪电,来去无踪。
莲倾看着窗外的日光,久久沉默,漆黑的眸底渐渐冷峻,空气里仿若凝聚着一股不似九月天的阴寒,那望向某处的清冷眸光凝聚又涣散。
···昨晚,似是想到什么,眸光一凛,似寒光乍泄。
“莲、心。”低沉的嗓音带着独有的媚色,婉转又悠长的吐出那两个字,似呢喃,又似齿咬,语气轻柔,却透着一股莫名的狠劲。
你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