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等,梅落就等到了二更天!
先是永琪从墙头上跃了出来,乍一看见梅落,一愣之下,没控制好运气,差点摔倒地上。幸好他功夫好,下盘尤其稳健,这才踉跄了半步站稳。
“你怎么来了?”不等梅落开口,永琪先问。
梅落听这语气不怎么对,竟隐隐带着些凶狠的气势,心里就是一怵。
这是怎么了?一向温润如玉的五阿哥什么时候竟这么说话起来,还是对着她?梅落狐疑不已。
“我就是在御药房呆久了想出来逛逛透透气,没想到就走到这里来了。结果就看见了你……”梅落嘴唇嗫嚅半晌,这才低声解释。
不过她也没蠢的把自己看到的一切都全盘托出,只选择性地在某些地方含糊而过。
也幸好现在的永琪心中有事,并没仔细去分辨她话中真假。梅落正想再说话,忽然永琪一把拉住她,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怀里!
梅落没想到永琪忽然如此动作,一时间脸红心跳起来,正想要开口,就觉得永琪搂住自己的手往下一压,不由自主地就跟着矮下了身子。
“嘘,别出声!”
永琪在她耳边轻声道。热热的气息从梅落耳旁划过,就像瞬间被过了电般,引起她一阵麻酥酥的战栗感。
可惜现在的永琪并没有什么迤逦情思,也并没发现怀里的梅落有丝异常变化。两人伏下不动,很快就听到前面传来开宫门的“吱嘎”声!
梅落大悟——原来是乾隆要出来了,所以永琪才突然如此!
想明白了这个,梅落除了觉得羞涩外,还有一点点失落。
永琪很谨慎,直到乾隆走了好一会,他才搂着梅落站起身来。
站在延禧宫大门外,永琪怔怔地看着那两扇沉重的宫门发了会呆,这才拉着梅落一言不发地掉头往回走。
梅落满心以为永琪是要带她去景仁宫,心里盘算着怎么拒绝他。谁知他拐了个弯,竟往御花园走去。
这冷死人的天,还是夜里,梅落可没有那风花雪月的心思。可是看着面色沉重,一言不发的永琪,她默默地仍是跟着走了。
一直来到重华宫外,永琪搂住梅落的身体腾身跃过墙去,悄无声息地避开宫殿里的人,径直往一座精致小巧的院落走去。
“这里曾经是我额娘,也就是如今的愉妃娘娘住的地方。”似乎猜到梅落的疑问,永琪淡淡地道。
梅落敏感地发觉到,永琪在说到他的母妃时语气中带着些痛苦,还有丝怪异。但是她知道现在不是研究这些的时候,识趣地闭了嘴不问。
打量着室内的摆设,一色的青碧色系帐幔,就连门上和窗户用的帘布都是青碧色的,在这样寒冷的季节里让人更觉得寒冷凄清。
梅落暗自嘀咕一句:“还真是愉妃娘娘一贯爱用的色调!”
忽然又想起,自己只不过是见了愉妃一面,又从哪里得知这就是愉妃的一贯色调呢?看来自己也是先入为主了。
自从乾隆登基,跟随着他的妻妾们都按照规矩搬到了各自分配的宫殿里去居住,重华宫这座乾隆的潜邸就等于空闲下来了,因此就算是到了夜晚也没有上灯。
永琪也没有打算点灯,搂着梅落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两人就这么在黑暗凄冷的夜里相互依偎着。
无言的时候总是觉得时间过的缓慢之极,就在梅落觉得已经过了许久时,永琪开口了。
“我知道你心里有疑问,但是我现在心情很杂乱,不知道该如何跟你说。能不能就这么陪着我坐一会?让我静静地抱着你坐一会?”
呃……还以为这家伙开口要跟她说明事情原委呢,没想到等了半天却是这么句话!梅落有些泄气,听着对方的话又觉得有点凄凉和心痛。
是什么原因,让总是微笑面对众人的五阿哥如此难过?梅落很想问清楚,可是她也知道对方既然不想说,那么自己就算是问也得不到回答。
默默地在心里叹口气,梅落伸手把永琪反搂住,就像小时候在百晓楼的那个夏天的夜晚,在那个高高的屋脊上一样。
永琪没有推开,就那么静静地把头埋在梅落怀里,无言地、安静地相拥着。
就这么直到近三更时分,永琪才一言不发地又搂着梅落跃出了重华宫,亲自把她送回咸福宫里,才转身走了。
这折腾了大半夜,又没吃东西,梅落这会是又冷又饿。回到迴风轩里,也不管锦心等人的询问,一叠声地喊着要热水和吃的。
因为她突然不见了,锦心等人着急也没心思吃饭,食材倒是充足的很,如今又冷,索性大家就一起弄了个涮锅吃。墨兰边吃还边怀念加抱怨墨竹不在,还得自己动手。
这要是往常,梅落少不得开开玩笑。可今晚这么一折腾,她心事重重的,就算明知墨兰是看自己不开心,在故意给自己找话说也没有心思去搭话。
见她如此,锦心和墨兰两人对视了一眼,锦心忧心忡忡地看着梅落,一直到饭罢。
“好累。我先去歇着了,这些你们收拾了吧!”
伸了个懒腰,梅落说。墨兰急忙放下碗筷去给她打热水。
稍微洗漱了下,梅落爬到床上。原本是想安静地研究下自己看到的事情,想一想永琪的不对劲,没想到太累了,她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这一睡直到第二天靠近中午时,被锦心摇醒过来。
“主子,五阿哥病了!”锦心声音里带着丝惶急。
梅落瞬间清醒过来,一骨碌爬起来,连鞋袜都没穿就要往外面跑,被锦心眼疾手快地拉了回来!
梅落急的跳脚:“锦心你拉我干嘛呀!我要去看他,我就知道这一劫逃不过!可是为什么昨晚还是好好的,怎么今天就病了呢?”
“主子你冷静下。五阿哥虽然是病了,可是也是正常的事情。目前太医们都赶过去景仁宫给他看病去了,你这会就算是跑过去也未必见的着。
再说了,你再心急也得把鞋袜穿上吧?总不能就这么跑过去,那还不得被整个后宫里的人拿唾沫淹死啊!”
梅落这才发现自己光着脚呢!顿时就觉得脚底心一股冰冷传上来,瞬间冷的要命。急忙跳回到床上,让墨兰打水给她洗漱。
等一切都收拾好后,梅落也冷静了下来。她琢磨着自己昨晚上跟永琪呆到那时候,也许是永琪在外面受了凉,回去以后被宫里的热气一熏,两厢夹击下感冒了。
这要是平时自然不会,可是昨晚永琪分明受到了什么打击,还是很严重的那种。在这样的情况下,一般人心理和身体素质都有所下降,也就是说抵抗力免疫力低了,所以就被病魔袭击了。
梅落思前想后,觉得自己分析的对,也就不那么焦虑了。
“那么强壮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半点预兆就得那个病呢?果然还是自己想多了,所谓的疑心生暗鬼啊!”笑了笑,梅落镇定地喝茶。
想清楚了,梅落也就不着急了,安安稳稳地跟锦心墨兰还有幺儿三个人一起吃了午饭。如今迴风轩里也就只剩下这三个人了,梅落也没有再添人的意思。既然她不需要,内务府自然乐得清闲。
可这样一来也导致了有些事情发生了,等她知道时都比别人晚了那么一丢丢。
“主子不好了!”幺儿踉跄地从外面跑了进来,满脸苍白。
墨兰照例地损他:“什么叫主子不好了?你会不会说话啊?咱们主子好的很,你才不好呢!”说着飞了一记眼刀子过去!
幺儿却顾不上跟墨兰拌嘴,事实上他这会嘴唇直打哆嗦,根本就无法回嘴。
锦心正要开口,就见梅落像被火烧了屁股一样,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你说什么?”梅落声音抖的像风中的落叶。
“回主子话,今早景仁宫里头传出话来,说……说五阿哥得了附骨疮!”
“砰”的一声,梅落重重地跌坐进椅子里!
“附骨疮!附骨疮!竟然真的是该死的附骨疮!我怎么就大意了,竟然还以为只是感冒!该死,真是该死啊!”
捶着桌子,梅落喃喃道。她的模样把众人都吓住了。
“主子!你这是怎么了?”锦心小心翼翼地喊。
幺儿也瞪眼看她,奇怪她话里的意思怎么竟像是知道五阿哥会得附骨疮一样?
目光无焦距地在眼前众人面上划过,梅落突然惊醒过来。
既然永琪真的得了附骨疮,那么自己一直以来研究准备的药物不就正好派上了用场吗?再说了,一个附骨疮而已,又不是白血病,自己一个擅长外科手术的又着急担心个什么劲呢?
“墨兰,准备好我的药箱,把前段时间制作的那些药物通通都给带上,咱们去景仁宫!”
“是!”墨兰答应一声,快速地去准备了。
“主子,你要亲自去给五阿哥治病吗?”幺儿有些担忧。
“一个附骨疮而已,难不倒我!”梅落自信地一笑。
“可是,我听说爱新觉罗家族好像都有这个病症,而且也因为这个病症引发其他的病,死了人。”压低声音,幺儿忧心如焚地说。
“哦?还有这种事?”
梅落皱眉,托着下巴思索:“按理说,这病不会传染啊?难道是家族史遗传性疾病?可是一个附骨疮,怎么就会要人命呢?”
“是天花!”一旁的锦心忽然道。
见梅落看向她,锦心又道:“因为爱新觉罗家族史上有这种病,而且有几例是因为这个引发了天花,才导致他们去世。”
“也就是说,并不是单独一个附骨疮就会要人命的对不对?”
“是的。”锦心肯定道。
她的肯定顿时让梅落放了心。
“五阿哥绝对没有天花!而且就算是有天花,我也有把握治好他!”
梅落坚定地说,随后带着墨兰往景仁宫而去!
看着两人的背影,锦心眉间拢起一抹忧色,对幺儿道:“我怎么总觉得这次五阿哥的病有问题呢?”
幺儿点头:“我也有这样的感觉,很不好的感觉。”
锦心忍不住双手合十,默默地祝祷老天保佑五阿哥和梅落一切平安顺利。
天空中密云沉重,压的人心情更加低沉。忽然间,一片雪花从天而降。
随即,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下来,转眼间雾茫茫的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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