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要在这边境的军营中耗费许多时光,不想事情很顺利的解决了,晚亭都想问问白秋水,是不是因为自己是只异域的魂魄和有了他这个妖精,才有了类似金手指般的本事。
事情既了,晚亭也就要回去了。南宫铉解了毒后身子明显的虚弱了,秦煦便写了奏折给建元帝,询问是不是把忠勇公送回京城。建元帝批复准奏。于是南宫铉便把暗夜和十三鹰的符信秘密交给了秦煦。“这也是皇上的意思,只不过是提前了!”南宫铉抚摸着从十五岁起就贴身带着,伴了他数十年的玉牌,不无眷念地说。
“暗夜和十三鹰就全部交给王爷了,这块玉牌王爷收好,那些人都是只认符信不认人的,大意不得。”看着比自己小上将近二十多岁的秦煦,南宫铉张了张嘴,倒底是没办法真把他当成妻弟看,只能依然叫他一声王爷。
就算有血缘关系,他南宫铉还是觉的他和妻子跟皇室隔着山,隔着海,他还是无法把自己融进这个圈子里去。
因为要回京城了,大家都有些依依不舍,再加上莫问也说他要回家去了,这次就直接在这里分别,让经历了一路行来已经有了感情的人都觉的心里难过。
果然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啊!这世间谁也不能守谁一辈子,终究都有分别的那一天。聚时欢喜别时悲,还不如从来没有聚过的好,也省的不知不觉中放进了感情,却免不了到头的这一天。晚亭看着天空狠狠地吐了口气,心里想着一句话,喃喃地念了出来:“相见时难别亦难。”
“不过是暂时分别而已,你又何必如此伤感,说什么‘相见时难别亦难’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云遥站在了她的身后,手里拿着一支浅蓝色的小雏菊,正心疼又不赞同地看着她。
“呵,一时感慨而已,又被你听见了教训一顿!好好,我不说这一句,我改说‘暂时分手莫相思’可好?又或者‘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何人不识君’?”晚亭被抓个正着,也不辩驳,只是开着玩笑。
“我倒是觉的你说的那句‘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更好!人生在世,总有分分合合,何必放不开做些小儿女模样!”南宫铉踱着步子走过来,微微皱眉说晚亭:“这几天我发现你好像变的多愁善感了,动不动就带着丝淡淡的忧愁,这样子我可不喜欢!我南宫铉的儿女,不要求做什么英雄豪杰,但也要胸怀洒脱,不做那矫柔姿态才好。”
晚亭缩缩脖子,乖乖地对南宫铉低头说是。看她这一副乖巧样,云遥又好笑又心疼。
“恩师,亭儿她毕竟是个芳华正茂的女孩子,心思自然要比我们这些大老粗细腻,您可不能用教训儿子的态度来管,这太委屈她了。”
南宫铉朝天翻了个白眼,很不给面子地说:“在家从父,她还不是你家的人呢!”大有我管自己女儿,你小子滚一边去的意思,让晚亭暗笑不已。
云遥在这段时间里与南宫铉共事,早已经熟悉了他的脾气,知道他这么说话其实是为了分散晚亭的注意力,好叫她不再陷在悲伤的情绪里,因此只是嘿嘿地陪笑,连说岳父大人教训的是,若是觉的不痛快,还可以连自己也训上一通。“反正我是一个女婿半个儿,又是晚辈,恩师只管出出气。”说着上前去扶着南宫铉的胳膊,做出任打任罚的样子,引得南宫铉绷不住笑了。
“你啊!我还没说两句你就着忙,我看将来你是要被她活活欺负的。到时候受委屈可别来找我诉苦,我是不帮的。”南宫铉指着云遥笑着打趣。
“老爹,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到底谁才是你女儿?哼,晚上践行的烤肉不许你吃!”晚亭瞪圆了眼睛使出杀手锏。
夜晚降临,人们燃起了篝火,巨大的木架子上挂着烤全羊,火苗子燃的哔哔剥剥的响,烤的羊肉上冒起一层油光,空气中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秦煦在营中转了一圈,严令士兵们看守好营地,按时巡逻不得偷懒懈怠,以防被敌人偷袭。
云遥虽然回来了,这个元帅之位当然就交回去了,可是南宫铉却又把自己手中掌管的人事给了他,如今他的肩膀一点都不比云遥不在时轻松。能者多劳,这是晚亭笑着打趣并勉励他的话,一想到这个,他就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多年的废物帽子终于可以被甩下了,他秦煦终于不用躲在润亲王的头衔下生活,从此可以昂首挺胸地走在人前,这让他欣慰,便是再苦再累也心甘了。
“爹你过来,把这些蜂蜜拿点出去刷到羊身上。”晚亭手忙脚乱地调制酱料,一面叫人把莫问他们从山里弄出来的大蜂窝拧出蜂蜜,一面又看着人串菜签子,一眼看见南宫铉跟沈醉萧长风两人溜达过来,便对着南宫铉说。
南宫铉立眉瞪眼:“丫头,你看着这身边有两个现成的脚力不用,偏让我这个病号做事情,你于心何忍啊?”
“我这是让你锻炼身体好不好?真是不懂养生!”看了沈醉和萧长风一眼,晚亭笑说道。
“哎,这个好大的蜂窝就是你们昨天去找来的?没被蜂子螫到吧?”南宫铉忽然看见那个大蜂窝,顿时惊奇地走过去看。
“别扔了,回头我把它弄成好吃的给你们尝尝。”晚亭看父亲把那已不成样子的蜂窝翻来覆去看,生怕他随手就是一扔,急忙开口先说明。
“这玩意不就搁嘴里嚼嚼么?除了有点蜜沾着甜,就跟嚼木头似的,还能有多好吃?”南宫铉早就吃过这东西,压根不信能好吃到哪里去。晚亭不理他,只管做自己的。这时秦煦和南宫黠莫问也过来了,晚亭便把南宫黠叫过去让他出去给烤羊刷蜜,一边赶人出去。
刷了蜂蜜的羊肉香气浓郁的让人直咽口水,大碗的酒在男人们中间传递着属于男人之间的感情,晚亭扫了一眼四周,径自拈了一片羊肉进嘴里细细咀嚼。莫问忽然捧着酒碗过来,站在她面前,定定地看着她,半晌,勾唇一笑:“我明儿就走了,可能以后再也不会有见面的时候了,敬我碗酒如何?”
“怎么说这话?大嫂成亲你这个做哥哥的好不来么?”拿过酒坛子给他倒满,晚亭说。“都说人是地上仙,今日到东明日到西,山不转水转,总有再见的时候。”
莫问摇头:“你不懂。我这次离开是真的不会轻易出来了,就是莫言成亲我也不会来的。苦海津,我是必须得回去了。”仰头喝下酒,抬手捶了捶自己的心口,淡淡笑道:“这里,装满了该装的,我想装的,人和事,足够了!”
晚亭诧异地看向他,感觉今晚的莫问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让她觉的陌生。
月光如水,照在莫问的身上,眉眼间带着一丝晚亭从没在他身上看见过的淡淡伤感,就连那粒妖娆的红痣都不再如往日般邪魅,让人心里隐隐堵得慌。
“说什么呢!这天下虽大,但只要有心总能遇到。来,为我们的相遇相聚,和不久的将来再次相聚,我们唱歌吧!为今晚难得的野餐高兴一下,这种机会以后不一定会有喔!”不想再看那样的神情,更是为了掩藏自己对即将分别的酸涩,晚亭大声地对青蜂等人笑着喊。
一首欢快的《江湖再见》响起,映照着众人各种心情,把气氛拉向了高潮。
山坡上,辜翼扬站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静静地看着远处热烈的篝火,听着偶尔随风吹来的欢声笑语,眉间皱成了一个山字。
“唱吧跳吧,尽情欢乐吧,这种机会可不多了!这次我不会再放过你的!”辜翼扬身边的另一个人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着,眼中闪着幽幽地,如同野狼般的光芒。
“你又要做什么?可别忘了,其他人我不管,她,不许你动!”辜翼扬听着身边发出的恨意,侧过头钉了那人一眼,警告道。
“大皇子,你怎么会对那种没半分姿色的女人感兴趣?我们的合作还不如一个女人吗?”黑暗中的人瞪视着辜翼扬,满脸的不高兴。
“呵呵,我们的合作?如今还有吗?”辜翼扬不屑地笑着,看着他曾经的合作伙伴,语气凉薄残忍:“昔日,你再怎么不成气候终归还是个皇子,可如今你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来跟我交易?一个庶民,还是依靠诈死叛逃了自己的国家,仰仗我西卫国庇佑的丧家之犬,你觉的你还有资格跟我谈条件?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大唐的二皇子?秦明,你是太天真了还是没睡醒?”
“你……欺人太甚了!”藏身黑暗中的秦明脸皮紫涨,握紧了拳头想要对着面前这个人的脸一拳砸过去,但现实却最终让他咬了咬牙咽下了这口气,只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呐喊着:“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辜翼扬斜眼瞟了秦明一下,在心里冷笑。他知道自己的话伤人,也知道此时秦明的心里有多不甘,有多想杀了他的冲动,但是,他毫不在意!一个已经失去作用的跳板而已,他犯不着把他当一回事。
远远地有歌声响起,随着微风散入月光中,夜色里。偶尔两句落进了辜翼扬的耳中,他不由竖起了耳朵听……
灯火阑珊,墨迹还未干
烈酒一盏,把思念点燃
借你的剑,不知何时还
欠你的情,不知该怎么还
……
歌声断断续续地飘进辜翼扬的耳中,一时听的着了迷,不自觉地往前挪动脚步,想要听的更真切一些。
早就听说这个女子唱歌是为天下一绝,从前他还不大相信,总认为唱歌跳舞不过是愉悦他人的玩物,能有多大的意思?直到那天,他亲耳听见那铁弦发出的雄壮声音,和着激昂的歌声回荡在那些士兵的胸膛,亲眼看见那女子一袭黑衣端坐在高台上,青丝如墨般随风飞扬,说不出的潇洒飘逸,仿佛一阵风来就能随着离开这个尘世,直上那九天碧霄。
那时他就想着,这个女人他要了!既为她的揽财本领,也为了她清流般的风华,因为他忽然起了探究的兴趣,即使他压根没看清那女人的容貌。
“传令下去,明天在玲珑镇三十里处设下埋伏,给我把这女人请来。”
“是。”黑暗中有人应声,辜翼扬挥挥手让他们下去,自己接着听那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