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摇摇晃晃地前行,一众人等都有些昏昏欲睡。晚风却兀自在盘问个不休。
不怪她好奇,大约今天众人都在好奇,怎么晚亭这个从不出门的人会认识紫衣侯!
想起临走时那个叫做东叔的中年男子庄重地将那套她眼热的玉杯递过来时,她就有一种在做梦的念头。更别说那个东叔还郑重地说是紫衣侯亲自吩咐要亲手交到晚亭的手上。
大约也是因为这个,晚亭即使上了车,还觉得有恨不得撕裂她的杀人眼光在脖子上梭巡着。她却连句冤枉都喊不出来。
谁叫她对着那个罪魁祸首叽歪了半天,却压根没问过晚风她们这人是谁?也压根不知道紫衣侯的大名就叫做上官云遥!
这就不好怪别人了,看看,说她跟紫衣侯不认识,连晚风这自己家的姐妹都不信!
不认识?不认识还说那么多的话?还邀请人家一起喝酒?不认识你还对人家指手画脚半天?还在知道人家是这园子主人时要求买枝莲花,最终却让人家给白送了两枝来!你说不认识,谁信啊!
晚亭只能苦笑。怪自己孤陋寡闻,怪自己太懒,从不去打听与自己无关的事,看,栽了吧?唉,闭关锁国果然是要不得滴!
再想起杜若姑娘那娇媚的面容瞬间扭曲时,她就更想去撞墙!
谁能知道那指着她鼻子骂的杜若,嘴里念念不忘的表哥竟然就是他!而她还恶狠狠,口沫四溅地当着人面骂了个不亦乐乎!转过头又和人家像认识了八百年一样的模样,就差吆喝一声哥俩好了!
老天爷啊,你到底是要弄哪样啊?这么让她丢人,她不要活了!
总而言之,南宫家的三姑娘晚亭今天是出了大风头了,估计这笑话可以让全城的人娱乐一两个月的。
思来想去,她决定——还是先躲在屋子里发发霉,看能不能长出蘑菇来后再出来溜达。
安全第一啊!
晚亭只顾着满脑袋的灭泡泡,晚风叫了她几声都没听见,顿时惹火了这个疯丫头,照着她的腰就是一拧,把个晚亭痛的险些蹦出车外去。
“你想杀人啊你!”晚亭恶狠狠地瞪她。
晚风甩她一个眼刀子,努了努嘴,向外面道:“都叫半天了。喏,你瞧,那人好像是三叔。”
晚亭一时没转过弯来,顺口就道:“你三叔好了不起啊?瞧见你三叔就该掐我啊?”
见晚风闻言扭过头一脸怪异地瞅着她,才觉得哪里不对。仔细一想,顿时有些慌急。忙又补充道:“虽然我父亲是你的叔叔,你也不用这样激动到对我下黑手。嘶,好痛,该青了。你个狠心的丫头!”
晚风这才缓了脸色,指着外面说:“我是说,那个在跟人吵架的人好像是三叔。你认认。”
一听这话,晚亭就心里叫苦。
她哪里认识啊!从她来到这里至今都没有看到过那个屈死鬼丫头不负责的亲爹,她去哪认?偏偏这又是在人来人往的外面,那么多人,她敢随便逮着个人叫爹么?她可不信什么奇迹,万一错了,是肯定会错!那样一来,估计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她会被活劈了。
可又不好不认啊!总不能跟人说,不认识吧?亲人间向来有神奇的感应,就算人多,认错的机率也不大可能。
晚亭第一次抱怨这里没有相机照片什么的,想有备无患都不行。
晚风倒没注意她一脸的纠结,向着外面看得认真。忽然惊叫一声:“哎呀,打起来了!可怎么好?”
晚亭在她身边装模作样地着急,心里却直道:“打就打,打起来才好呢,这般没责任感的爹,打了也活该!”在她心里,自己这个挂名的爹让她很没好感。因为自己的眼瞎,给女儿许了这么一门亲也就算了,但你好歹也要像个父亲的样,都被人家上门来打了脸了,连自己亲生的女儿都活活逼死了,你这个做人爹的还不知混在哪,踪影不见!
晚亭真为死了的那个可怜丫头叫屈!
车外跟着晚风的丫头绿叶掀了帘子回道:“大姑娘和二姑娘派了人来问三姑娘话呢。”晚亭就问是什么事。
来回话的是今天跟着出门的晚云身边的红绫和跟晚雪的黄雀,两人隔着帘子道:“我们姑娘问三姑娘是不是要去看看三老爷。”
晚亭无奈。有心想说不去,怕落个不孝的罪名。可要说去,又真心不想,而且也不知会不会有什么马脚露出来。毕竟南宫铉不比萧墨笛他们,半个多月,一点一滴的被她潜移默化了。这万一南宫铉发现她不是自己的女儿了,自己不就倒霉了?
正满心的为难,前边的南宫黰却走了过来,要晚亭不要下车,吩咐马车继续往回赶。晚亭自是乖乖的答应,南宫黰神色复杂地盯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这一下,晚亭乐的轻松了。南宫黰是她大哥,他说的话自是无人反驳,也就怪不到她头上了。不过心里也纳闷:怎么这做爹的在和人打架,这当儿子的却视而不见,只顾走自己的路?
这倒不像亲人,比路人还不如了。
晚风幽幽地叹了口气,道:“两位哥哥这是被三叔伤心透了吧?”
晚亭想仔细打听又觉不好,正踌躇间,车马已是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