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找到晚亭时,她正坐在荷池边的石桌旁。青竹正说了一句:“这么晚了,姑娘怎么在这喂蚊子?”突然就看见晚亭一身染花的衣裙,手上还紧紧握着什么,已经干涸的绿色汁液形成一条条的爬痕,在素白的皮肤上显得有些狰狞。
青竹刚想问,就发现晚亭面无表情,浑身泛着冰冷之气。想起姑娘之前就是跳了这个荷花池,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抖着声音劝道:“姑娘,天晚了,回吧。”见晚亭点了点头,要站起来,忙上去搀扶。手一碰到,顿觉姑娘触手冰凉,不由得吓了一跳,又是惊恐又是着焦急,又不敢问,只险些哭出来。
回到院中,青莲正放好了洗澡水,看见两人回来,迎上前来嗔怪道:“姑娘倒好,说去摘个什么,就一去不回了,我只当你忘了回家的路呢。”忽见青竹对她偷偷摇手使眼色,顿时诧异,也就住了嘴,帮着服侍了晚亭洗澡,叫了两个小丫头过来守着,自己忙出来寻青竹。
青竹正在屋子里等她,一见她进来,就急急地道:“姐姐,姑娘似乎不大对,这可如何是好?”话音已是带出哭音来。青莲忙道:“你先别急,先慢慢说清楚,姑娘怎么了?”
青竹便把自己发现晚亭一个人坐在荷花池边发呆,以及她发现的总总异常一一说来。说完又道:“姐姐,我是担心姑娘有什么。你不知道,我一见着那荷池子这浑身就不舒服。你说,我们要不要告诉夫人?”
青莲也是吓得不轻,但她到底比青竹大了一岁,做事稳当点,听了忙摇头道:“这不过是我们瞎猜,倘若去告诉夫人,势必会被人知道,若再传出去,恐怕会对姑娘不利。”
青竹急道:“可姑娘这个样子可怎么好?你不知道,我刚才掺姑娘时,姑娘浑身冰冷冷的。我想着,不如你我偷偷去告诉,应该是没人知道的。”
青莲叹气道:“傻丫头,人常说,坛子口封得住,人的嘴封不住。又道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哪里容易。”
青竹只着急道:“那要怎么办?干看着么?”
青莲想了想说:“你先别急,也别露出来,我先看过姑娘再说。”青竹无法,只得点头,又不放心,就跟着一起去。
进去时,小丫头正唤了婆子来拎水出去,青莲忙打发小丫头下去,自己和青竹轻轻地走到里间。只见晚亭穿着月白的衣裳正看着窗外发呆。
两人对视了一眼,青莲捂嘴轻咳了一声,唤道:“姑娘。”
晚亭回过头来看着两个贴身大丫鬟,嗯了一声。见她此时似乎正常了些,两人才稍稍放下心来。
青莲吞了吞口水,试探着道:“姑娘还好么?”
晚亭看着她不语,只把青莲看的寒毛快竖了起来。半天才忽然道:“好。我有什么不好?姑娘我好着呢!”青莲脚一软,险些跪在地上。
青竹止不住哭了起来,嘴里只道:“姑娘你怎么了?你别吓青竹,青竹以后什么都只听姑娘的好不好?连夫人的都不听好不好?”
晚亭恍然回神,见两个丫头一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个只是手脚哆嗦着满脸纸白。忙走过去扶了青莲坐下,又拿了帕子给青竹擦眼泪。因见两个人还是一脸的惊恐,不由叹口气,放柔了声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大哭大闹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死了呢!”
青竹忙吐唾沫道:“呸呸呸!姑娘不许瞎说,姑娘长命百岁呢!”
晚亭道:“你怎么不说我长命千岁?成个老妖怪,把你给吃了!”青竹挂着眼泪就笑了起来。晚亭笑着羞她:“又哭又笑,变成花猫!喵!”
屋子里气氛轻松下来,青莲才问到底怎么了。
晚亭不答反问道:“南宫家法里对于犯错的下人都有什么处罚?”
青莲摸不着头脑,想了想,说:“有轻有重。轻的一般是罚月例银不许吃饭什么的,重的有打板子,最重的就是打了撵出去。”晚亭见她也不太明白,就道:“没有发卖的么?”
青莲笑道:“这倒没有听说过,一般也就是打一顿罢了。我来了这么几年,还没见撵出去的呢。”
晚亭点头,又道:“这家里如今是谁管着?我娘么?”
青莲摇头:“夫人只管大事情,细枝末节的都交给叶妈妈了。”晚亭喔了一声,便不言语了。
莲竹两人也不明白晚亭问这个做什么,正想着说什么,只听门外丫头回话,说道夫人打发了人来问刚才怎么了,立等着回话呢。
晚亭本待要说无事,忽地心里一动,转了口道:“方才丫头淘气,被打了两下,已经没事了。对夫人说一声,明早我去给娘请安。”门外答应了。
青竹想问晚亭为什么说谎,被青莲打断说:“这天气不早了,屋子里放着冰盆呢,姑娘睡吧。”晚亭点头,看两人铺好床,叫她们不必守夜,自去睡去。青莲不肯,被晚亭笑着推了出去,自己关了门。两个丫头没法,只得自己睡去。
晚亭躺在床上,却竖耳听着动静,见果然安静了,方又坐起,轻轻地道:“白秋水!”
仿佛似一道皎洁月光泻落床前的白秋水,下一秒一阵风般抢了个凉榻躺了下去,把本来要对他喝彩的晚亭到了嘴边的话改成了:“还说自己神仙呢!我看你这样跟神经还差不多!白辜负一身好皮相。”
白秋水睇她一眼:“不是你对那上官小子说的,是真名士自风流嘛!”
晚亭撇嘴:“人家那是风流,你这快成下流了。”
白秋水剜她一眼,懒洋洋地道:“说事,别扯其他的。”
晚亭道:“也没什么,就是想问你,白天在那风荷园你说的话是指什么?”
白秋水伸了个懒腰道:“就是我说的,从此你不用怕水,在水面你能踏水而行且不湿鞋袜。二是,你可以借助我的能力净化别人的灵魂。”
晚亭点头:“听起来还不错。不会招来天打雷劈什么的吧?”
白秋水翻了个白眼,懒得理她。
晚亭又道:“说起来,都这么久了,我还不知你到底藏在哪呢。”
白秋水道:“伸开你的右手掌,我就在那。”
晚亭忙将右手伸开,只见掌心有一点莹莹的白光,将掌心染的晶莹润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