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晚雪!”
第一个暴怒的竟是晚云!
“我一直以为二妹妹是个温婉可人的,没想到今日居然大开眼界了。”晚云似乎气的不轻,连话也懒的多说了。只顾着痛快的晚雪在说完后也被自己给吓着了!
说出来了!自己竟然就真的说出口来了!那番话,在自己心里搁了很久的话,原本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说出的话,竟然就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了!
心里淤积很久的怨气一吐而快,晚雪的心情舒畅多了。对于晚云的生气,也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索性豁出去了。看着晚云道:“我怎么了?我哪一句不对了?”
晚云气的无话可说,索性转了头不去理她。晚亭也冷了心,沉默起来。
到了家门口,晚雪也不等自己的丫头过来搀扶,撩起帘子就下了车,气冲冲的独自先走了。晚云宽慰了晚亭几句,大家各自散了。
晚亭怏怏不乐。没想到姐妹去的时候欢天喜地的,回来时却是一肚皮的气。又羡慕晚晴晚若两个,仗着年纪还小,愣是撒娇不去。其实自己也想躲懒的,可为了二房的姐妹们,还是咬牙去了,却没曾想得了这么个结果来。
想想自己真是何苦来!明明自己一心为了二房,尤其是二婶,若非看在她为了让晚雪能嫁个好人家,可怜对着自己这个晚辈还要陪着笑脸的份上,何至于大冷天的出去找罪受?这可好,羊肉没吃着倒落得一身骚!平白的被人数落一顿。要是外人又两说,偏又是南宫府的人,还是最亲的人。
晚亭越想越伤心,不由得就心灰意冷起来。也不要人跟着,独自抱了梅花去了上个月收拾好的书房‘吮墨斋’,一头扎进去再也没出来。
众丫头都大眼瞪小眼的不知所措,问青竹,青竹也是一头雾水。正没奈何,恰好人报说,紫衣侯上官云遥带了人捧着水仙来了。青竹立刻蹦了起来,一溜烟的跑出去了。这里蜂蜓蝶蛾和青莲等人还没反应过来呢!
也不知道青竹怎么说的,不但惊动了南宫铉夫妻,连来送花的云遥也好奇跟了来。把留在院里的几个丫头看的脸都绿了。好在众人也都知道南宫铉把紫衣侯当做子侄看,虽然是失礼了,倒底没外人知道。
“快来快来,夫人你看……”青竹的话还没说完,屋子里忽然传出拨弄琴弦的声音,“琤琤”地响了几声,寂静下来。然后再一次响了,晚亭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孤单魂,随风荡,谁去想痴情郎?这红尘的战场,千军万马,有谁能称王?过情关,谁敢闯?望明月,心悲凉,千古恨,轮回尝,眼一闭,谁最狂!这世道的无常,注定敢爱的人一身伤……”
这歌声里,有着无尽的悲凉,让人潸然泪落,心下黯然。
南宫铉品评着这短短的几句歌词,不由得就想起自己带着‘暗夜’的人风里来雨里去的那些艰苦岁月。仰首向天,努力的抑住涌上眼眶的酸热液体,上官云遥的心狠狠的钝疼了一下。
满院子的人都静默了。良久,南宫铉忽然吼了:“亭儿,躲在里面干嘛?给我出来!”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着门——没动静!又不约而同地看着南宫铉。
挠挠头,南宫铉尴尬地“嘿嘿”笑了几声。跟一帮大老爷们在一起习惯了,除了吼,好像已经忘了怎么哄人,尤其是哄小女孩子了。
萧墨笛好笑的白了丈夫一眼:“你以为女儿是那些人啊!”走上前敲门,曼声道:“亭儿,别闷在里头,快出来吧。有什么事跟娘说,娘给你做主。”
屋子里传出晚亭的声音:“爹娘,让你们操心了,抱歉。我没事,就想一个人呆一下,请爹娘先回去吧。”
听起来好像是没什么事的感觉。毕竟是女儿心事,这么多人在这里,也不好多说什么。萧墨笛也只好再劝了几句,又吩咐了院子里的众人一遍,拉着南宫铉,招呼云遥领头走了。
云遥一步三回头的磨蹭,见南宫铉夫妻已走远了,想了想又回过头来,招了青蜂来问。无奈青蜂也不知道原因。
“爷,不如你想办法进去看看好了。”身为紫衣侯曾经的下属,青蜂知道晚亭在旧主子心里的份量,也明白紫衣侯的小心思,无非是要她们替他守住护好姑娘嘛!既然如此,眼前这样的机会,当然得快点用才好。
“这样好吗?”云遥吃不准。“何况我又不知道怎么进去看。”
“那么多的方法,爷不会都忘了吧?”青蜂诧异地看着云遥。真是的,爷不是最会跟她们说,只要能办成事,管他上房揭瓦,撬窗挖墙,可以无所不用其极的吗?怎么到自己就怂了?
“喏。”青蜂用下巴指着窗户,“爬窗吧!”
爬窗?一滴汗从云遥后脑勺流下。堂堂侯爷爬人家的窗,被人知道了还有脸啊?
“爱去不去!”青蜂看着旧主子,高傲的抬着下巴:“爷,我可是帮你了,你失了先机可就不能怪我们了。”
想到了秦煦,云遥有点着急了。“豁出去了!”再三要求,得到青蜂转移众人的视线的承诺后,紫衣侯飞快的爬窗户去了。只是才爬到一半,青蜂就故意让所有人看到了。
坏心的丫头!云遥暗骂着,还是咬牙跳进去了。
屋子里靠墙一排书架,架子上磊磊的书籍,向着东面的窗户悬着细丝竹帘,窗下一张大案桌,搁着笔架,裁的整齐的纸张细心的码放着。边上白瓷瓶里插着数枝红梅,又有白梅点缀其间,越发显得夺目。
不远处一张琴桌,晚亭背对着他,正在看着手里的绿梅发呆。
屋子里没烧炭盆,冷的很,可也愈发衬的梅花的冷香幽幽的沁人心脾。
窗户的起合带进一股冷风,惊动了晚亭。回头,瞪眼,张嘴——没有想像中的尖叫,“你干嘛爬窗?费劲!门又没锁!”
云遥僵住。门外传来一阵笑声。
青蜂,你这死丫头片子!云遥知道上了青蜂的当。
“你想说什么?”看着云遥张了张嘴,却没说半个字,晚亭只好自己问。
“你唱的歌很好听!”憋了半天,云遥冲出了这么一句跟他想要说的完全两样的话,直郁闷的挠头。晚亭瞟他一眼,没理他。云遥只好再找话题。
“这歌叫什么名字?”其实我想说,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告诉我,我帮你。云遥在心里狂喊。
“月光。”晚亭懒懒的回答,转头又趴在了桌子上看着梅花发呆。
沉默了半天,也在心里组织了半天的语言,云遥开口:“师妹,其实我……”云遥鼓起勇气走到晚亭身边说,一边偷眼看趴着的人……睡着了?!这丫头!大冷天的这么趴着就能睡着,倒底是有多累啊?
摇摇头,云遥打开门叫人进来扶晚亭去睡。青蜂说她抱不动,青蛾和青蝶被青蜓拉了去厨房看晚饭的准备了。其他的丫头都在青蜂的眼光下摇头,于是,云遥就欣然的被青蜂半推半求着抱了晚亭进去。睡的跟死人一样的晚亭一觉睡到晚上才起来。
醒来已是掌灯时分,神清气爽的吃完饭,早早的爬进了熏的暖哄哄的被子里。
前世生在南方,最怕的就是冬天。没有北方的烧炕和火墙,空调里的灰尘又会让她过敏,早上起来穿衣服是一大痛苦,容易生冻疮更是痛苦。那时就在想,为什么阴冷潮湿的南方就没有跟北方一样的暖气设施呢?
来到这里,她庆幸再也不用怕冬天了。
雪花扑打着窗子,簌簌作响。这样的天气,最适合窝在暖烘烘的被窝里看书聊天了。
斜靠着床头,叫青竹把灯挪近了,晚亭拿起书,赶丫头们下去歇着。
在这里,唯一让她觉的无聊的就是,晚饭后没什么可以打发时间的。连能消闲的书都不多。就手上这本,还是《疆域志》,而且还看了不下十遍了!
唉,无聊啊!古人真可怜啊!晚亭哀叹着想,要不要试试给这个时代的人来一点娱乐呢?说不定自己还能引导潮流一下呢!
正想的眉飞色舞的,就听到窗子咯吱响了一下。
晚亭警觉的抬眼看去。今夜无风,只见月色下,窗外的树枝寂寞的在窗户纸上横着影子,偶尔有雪花落下,发出簌簌的轻响。
大约是错听了吧?晚亭又低头看书直到眼涩涩的才灭了灯睡下。
有白秋水在,晚亭在半梦半醒间抓着了翻窗户的小贼。
“我果然没听错。”晚亭抱着胳膊看云遥,气势汹汹的问:“大名鼎鼎的紫衣侯,半夜三更不好好呆在家里,学毛贼翻人家的窗,你想干嘛?还不给我从实招来!”
云遥红着脸,支吾半天才说是因为不放心来看看,但又因天晚了,出入不大方便,才这么做。
“你还知道不方便啊?那你还爬窗?”晚亭瞪他。“再说,我有什么让你不放心的?你又为什么要不放心?貌似我们没多大关系吧?一派胡言!”晚亭厉声喝道。
多亏了白秋水把这屋子结成了一个隔音的空间,否则非惊动人不可。所以晚亭毫无顾忌的大声说话。
可是云遥不知道,他生怕声音大了惊动了人,败坏了晚亭的名声。本来只是放不下心悄悄来看看的,这要是好心办坏事,他还不如不来呢!
“你小声点!姑奶奶!这要惊动了人你可怎么办?”云遥急得上前捂住了晚亭的嘴巴。
晚亭还想继续叫嚣,忽然就被热乎乎的手捂住了,脑子里就空白了一下,鬼使神差的轻咬了一下那只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