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韵苍白憔悴的脸上现出几丝红晕，心里只觉被她侮辱到了极致，只是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什么，竟没有再叫嚣，而是冷静了下来。
她抚了抚袖子，微颤着声音淡淡道，“皇上一直都对本宫很好，现在让本宫进入冷宫，也是误会，只要本宫和皇上解释清楚，他一定会接本宫出去的，你让本宫出去见皇上，本宫可以答应你，赐你下半生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那宫女听她做下承诺，先是一愣，然后便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弯了腰，甚至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柳韵不知道她在笑些什么，脸上的表情又焦躁起来，尖声道，“你在笑什么？”
这宫女不理会她，等到笑够了，才擦了擦眼角，带着怜悯地看向她，“娘娘，您就别白费功夫了，我是不会放你出去的，皇上已经吩咐过了，若是你踏出冷宫一步，就唯我们是问，您觉得我会放你出去吗？”
“不可能，皇上不会这么对我的。”柳韵尖叫，表情变得有些扭曲起来，“你敢假传圣言，我一定要杀了你。”
宫女现在已经完全把她当成了个笑话了，见她还是这么自欺欺人，也懒得再纠缠，走下了台阶，推着她的胳膊让她回去。
她的力气很大，柳韵被她推得一个踉跄，差点跌倒，下意识护住了肚子，幸好没有跌倒，她赶紧退后两步，怒视着这宫女，“你敢推本宫，你可知道……”
柳韵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住了口。
这宫女笑嘻嘻的看着她，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我怎么不敢推了？娘娘你要还是赖在这儿不走非要出去，那可别怪我真的不客气了。”
真的不客气？
柳韵看着她的脸，觉得她不像是在说笑，刚刚推那一把都让她被吓了一跳，要是这宫女真的不客气起来，她岂不是要吃苦头？
她心里有些害怕起来，一定要出去的念头也淡了下去，她咬唇看了看冷宫大门，还是在宫女虎视眈眈的眼神中回了冷宫中的寝殿。
待到房门被锁上，宫女走远了，柳韵才松了口气，双手抚上肚子，眼中浮现出了泪花。
她要报复东方凌，不能出去，就让外面的人来，第一个，就是楚逭凌那个小贱种。对，逐月还在，一切都还有希望。东方凌，你的报应来了。
没有一丝光亮的殿中，面容苍白的女人脸上，涌现出了奇异的笑容。
天色已晚，殿中点了灯。
东方凌批好了手里的一叠册子，放下手里的笔，捏了捏酸胀的手腕，机灵的宫人立刻上前道，“娘娘，晚膳已经备好了。”
她抬起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这才站起身来，边往外走去边问道，“太子过来了吗？”
“启禀娘娘，皇上传话过来，太子与皇上会一起过来用膳，稍后便到。”宫人毕恭毕敬道，语气里有着难以掩饰的喜意。
这后宫荣宠第一人，还得数他们凌妃娘娘是第一人。
东方凌轻而易举就感知到了他的情绪，轻轻摇了摇头，跨出殿门，在外面等待着父子俩的到来。
等到楚呈带着楚逭凌到来的时候，就看见东方凌站在那里，轻风拂过，她如画的眉目沾上了几缕发丝，身后烛灯的光亮映在她身上，整个人都笼着淡淡的朦胧，如烟似雾，叫人捉摸不清。
楚呈脚步一顿竟是不再向前，就这么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嘴唇微微抿起。
楚逭凌拉着他的手，发现他不动了，立刻转身抬起头，不解的喊道，“父皇？”
楚呈收回目光，面对他疑惑的目光，唇角一下子勾了起来，“没什么，我们快点进去吧，你母妃已经等急了。”
说完，就再次抬步，拉着楚逭凌往前走。
楚逭凌落在他身后，看看他的背影，又看看前方等待着的东方凌，突然灵机一动，便了然于胸地笑了笑。
他摇摇头，大人的世界，很复杂，可也很纯粹。
偶尔，还会口是心非。
东方凌本来在看着远方发呆，直到父子俩来到跟前，她才回过神来，还没等说什么，楚逭凌就一下子抱住她的腰腿，亲昵地蹭了蹭，“母妃。”
她笑了笑，弯下腰亲了他额头一下，楚呈看着母子二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将两人搂着往屋里走去。
东方凌感觉到腰上多了一只有力的胳膊，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没有转头看楚呈，面上依然挂着淡淡的微笑。
三人落座，宫人掀开面前的晚膳，依然冒着腾腾热气，驱散了秋夜里的寒凉。
楚呈遣下了所有宫人，亲自为东方凌夹了菜，她抬头望他，便撞进了他深邃的眼眸中，看不清他的情绪，却不避不让，最后，是楚呈移开了目光。
他什么也没有说，仿佛这个举动，只是随意而为。
东方凌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她一直在等某个解释，她以为楚呈会给，然而回宫这几天，他忙前朝，她忙后宫，两人仿佛都忘了那件事。
然而她心里清楚，她没有忘。
她想要楚呈的解释，可他仿佛并没有放在心上。
东方凌忍不住想，楚呈会这么沉默着，是不是根本就解释不清？
这一顿饭吃的并不热闹，不过气氛还算温馨，楚逭凌还是个小孩，纵然觉得父皇母妃有点奇怪，也想不到是为了什么，也就没放在心上。
小孩子嘛，本来就不该管那么多。
用完了晚膳，楚逭凌被宫人带出去走路消食，东方凌和楚呈各捧着一杯清茶坐在殿中，相顾无言，像是在想着各自的心事。
良久，楚呈才开口，“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东方凌知他是什么意思，摇了摇头，“皇上信任我，才会让我处理这些事情，能为皇上分忧，怎么会累呢！”
她说的受宠若惊，面上却依旧淡然。
楚呈最爱她温柔娴雅，实则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可她不在乎的人变成了自己，总是让人觉得有些不愉快。
楚呈放下茶盏，向她凑近了些问，“你是不是不满意朕那样处置柳韵？可朕现在不能就这么杀了她，她毕竟曾是朕的皇后。”
东方凌不闪不避，抬头看他，眼中满是温柔流淌，“皇上说笑了。”
她的样子很无辜，她的眼睛在说，她没有那样想过。她没有要杀了柳韵。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她在说谎，就算她内外如一，她依然在说谎。
楚呈与她对视着，面色慢慢冷了下去，他缓缓站起身来，什么都没说，就这样往外走去，宫人没料到他突然要走，赶紧跟上去，颇有些手忙脚乱。
东方凌看着他的背影，眼中的笑意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泛着凉意的情绪。
楚逭凌从殿外走到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东方凌感受到手心里的柔软，低头看他，就见他眼里有着担忧之色，却什么都没问。
倒不是楚呈真的担心柳韵，只不过，他似乎在想，东方凌会不会因此来找他认个错之类的。他没有那么心大，前两次东方凌出宫的事情，她还没有告诉自己缘由。
而东方凌也是知道的，东方凌笑了起来，摸了摸他的头，“没事的，你不用担心母妃，小孩子不能想太多，知道吗？”
这孩子太过早慧，对人的情绪也十分敏感，她不希望他明白很多事情，小孩子应该开开心心的就好了。
楚逭凌看着她的笑容，点了点头。
时间已经不早，东方凌叫来宫人带他下去洗漱，知道楚呈今晚是不会来了，她也打算早点休息。
然而到了夜里，宫人突然来报，楚逭凌生病了。
东方凌立刻过去看孩子如何，而一看到楚逭凌，她就是一惊。
小小的孩子缩在被窝里，面上满是红晕，甚至红的发了紫，根本不是发烧的样子，她上前掀开被子，拉开孩子的衣襟，就见他身上的皮肤已经变得青紫，身体里的血管像是要破皮而出一般，看起来十分可怖。
一旁的宫人不小心看到，忍不住叫出了声，又赶紧捂住嘴巴。
东方凌站起身，对他们喊道，“太医呢？”
宫人立刻跪了一地，大宫女小心翼翼回答道，“启禀凌妃娘娘，奴婢已经去请太医了。”
话音刚落，门外就走进了太医，一点不敢耽搁地上前为楚逭凌把脉。
这时，得到消息的楚呈也赶到了，他免了宫人的礼，和东方凌一起站在一旁，安静的等待太医的结果。
不知道过了多久，太医身体一颤，竟是转身朝他们跪了下来，战战兢兢道，“皇上，娘娘，太子的症状，不是生病，是中了蛊毒。”
东方凌手心一紧，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蛊毒？”
太医被她看的浑身是汗，半点不敢隐瞒道，“微臣绝不敢妄言，已经反复确认，太子是真的中了蛊毒。”
楚呈沉声问道，“什么蛊毒？”
“臣……臣不知。”
太医咬牙道，身体已经抖成了筛子，他的神情似乎有些似寒风之中凌冽。他知道君王之怒意味着什么，他不知道该如何应答，但是就算是倾尽他毕生所学，怕也是医治不了太子的。
楚呈瞬间震怒，“那太子情况如何？”
太医整个人软倒在地，“若不能及时得到解药，就回天乏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