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素来是言语无忌的,当年池中杰还是工部侍郎的时候,就不曾让人。后来池中杰升迁至工部尚书,又有太师外公撑腰,更是横行无忌。面对这两个父亲官职比不上池中杰的小姐,言语间充满鄙夷。
“池小姐不信,可以自己闻。”一位小姐忍着气说道。
其他人看见这等情形,也纷纷围了过来。若有若无,轻轻嗅着盛秋菊身上的味道。
她们本就好奇,盛秋菊这些年不大出门,怎么今日池丽华过生辰却来了呢?待离近了,闻到盛秋菊身上的味道,不禁纷纷睁大眼睛:“真是花香!”
“茉莉花香!”
因着顾忌盛秋菊身上的味儿,众人过来打招呼时都是屏着气的。此时,闻见淡淡的花香气,全都惊住了。
盛秋菊微抬下巴,一脸清傲。
“盛小姐,你身上的这股茉莉花香,好生清新怡人,不知是哪里买的香粉?”一位小姐委婉地打探道。
盛秋菊侧头看了她一眼,勾了勾唇,眸光在四下里状若无意地扫了一圈,说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众人听了这句话,纷纷相视起来。
这是说的谁啊?
“什么花香?少往脸上贴金了!”池丽华勃然大怒:“狐臭就是狐臭,什么香气都遮不住你腋下那股熏天的臭味儿!”
打人不打脸,池丽华几次三番说出“狐臭”,可谓恶毒之极。盛秋菊眼神一沉,上前一步,扬手就要给她一巴掌。却在半空时,忽然顿住了。
众人惊得心跳都快停下了,忙分开两人。
池丽华是个骄傲的性子,不耐烦跟家世比她好的人玩闹,请的都是池中杰的同级或下级家的小姐。这些人都敬着捧着她,没有敢得罪的。如果池丽华被盛秋菊打了,恐怕她们也不好做。
谁知,池丽华却扬起下巴,挑衅道:“打啊?有胆子你倒是打啊?”
真是作死!众人心头纷纷闪过四个字,看着池丽华丑陋的脸,眼中都闪过厌恶,然而口里仍是劝道:“大家都是姐妹,不要如此。”
“谁跟她是姐妹?”池丽华道:“本小姐可没有这样一身臭味的姐妹!”
盛秋菊寒着一张脸,朝着池丽华冷笑一声,抬起手指轻轻吹了吹,说道:“我也没有长着一张猪头脸的姐妹!”
她这样一说,谁还不明白,她方才为何没打下去?
不是不敢打,而是嫌恶心!
“你——”池丽华顿时恼了。
眼见场面就要一发不可收拾,一位小姐急中生智,搀住池丽华的手臂:“方才我看到池小姐身边的丫鬟离开了,想来是请大夫去了,估计用不多久大夫就要来了,咱们送池小姐回房吧?”
这么一打岔,不多久,大夫来了,而且是温氏带着来的。
“怎么回事?”温氏寒着脸道。
一人道:“我们正玩着呢,不知怎么,池小姐便成这样了。”
“是盛秋菊!”池丽华挣开丫鬟的手,扑进温氏怀里,咬牙说道。
温氏喝道:“不许胡说!”
一边掐住池丽华的手,一边给盛秋菊道歉:“华儿无故遭了灾,情绪不好,并非故意冲撞盛小姐,还请盛小姐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她不像池丽华,十足的没脑子。如此空口白牙地得罪人,丢的只是自己的脸。
盛秋菊冷笑一声:“我要跟她一般见识,早就气死了。”
太师府的嫡女,了不起?她外公还是定国将军呢!论家世,她一点不输池丽华!故此,面对温氏时,也毫不惧怕。
温氏的眼睛眯了眯,愈发慈爱起来:“盛小姐真是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这时,大夫已经给池丽华把了脉:“池小姐应当是吃了不当吃的食物,看着凶险,其实并不要紧。我开几服药,吃上几日就好了。”
“敢问大夫,此患于小女的容貌可有碍?”温氏问道。
大夫道:“不碍。几服药下去,连疤痕也不会留。”
“多谢大夫。”温氏谢道。
烟容带着大夫下去写方子了,众人连忙上前,安慰起仍然不高兴的池丽华。
温氏一脸慈爱,又巧言调解,很快气氛恢复到轻松愉快。
“方才听夫人称呼池小姐为二小姐?不知大小姐是?”一人问道。
温氏的眼神深了深,随即笑道:“是从小养在庄子上的孩子。小时身子不好,算命的说她跟京都风水相冲,便寄养在亲戚家。如今瞧着无碍了,便接了回来。”
池丽华在旁边撇了撇嘴。
盛秋菊却挑了挑眉,看了看温氏,又看了看池丽华,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说起来,我们家大小姐也是个好的,眼下华儿不方便待客,便叫菡儿出来招待你们。”温氏笑着起身,替池丽华告了罪,便带着池丽华离开了。
反正早晚要叫池玉菡出来见人的。既然池丽华出了事,索性叫她出来。
不多时,池玉菡带着宝珠来了。
一身桃粉色的裙子,衬得她皮肤白皙娇嫩。五官精致,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清澈澄明,盛着一丝明媚的笑容,叫人一见便心生好感。
“池玉菡见过各位姐姐妹妹。”来到众人身前,池玉菡盈盈福身。
场中静了片刻,随即一众人全都围了上来:“便是你给盛小姐做的茉莉香粉?”
池玉菡没来到之前,众人已经从盛秋菊的口中得知,那个“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人,就是池玉菡。
“蒙盛小姐不弃,用了我的香粉。”池玉菡盈盈一笑,抬头朝盛秋菊看去:“不知盛小姐用着可好?”
盛秋菊双手抱胸:“若是不好,我敢出门吗?”
这般落落大方的态度,顿时引得众人一笑。
本来,盛秋菊便不是那等讨厌的人。又有池丽华的蛮不讲理做对比,盛秋菊虽然也十二分高傲,却好相处太多。
“这香粉清雅宜人,闻着很是清爽,与一般的香粉不同,我们都很喜欢呢。”
“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一时得闲,弄来玩的。”池玉菡低首一笑道。
她本是想叫盛秋菊到花月楼去买的,但花月楼那种地界,却十二分的不合适。故此,那日送帖子回来后,悄悄买了材料做的。
“池大小姐,我有个姐妹身上也有些味道,苦恼得紧,可否也给我一盒?”一位长得娇娇怯怯的小姐上前道:“我不占池大小姐的便宜,我给你银子。”
池玉菡看了她一眼,笑道:“谁身上没有些体味呢?不过是重一些,还是轻一些的差别罢了。若是味道不重,完全不必苦恼,只要常清洗,常打理,不要遮着捂着,自然便会好很多。”
腋下出汗,散发出异味儿,那是再正常也不过的了。盛秋菊跟别人不同的是,她是真的有狐臭,离得近了,闻着都刺鼻。她自己介意,便裹得严严实实,并抹上浓浓的香粉试图遮掩。
殊不知,恰得其反。裹得严实了,味道越积越重,总有捂不住的时候,一旦散发出来,便是刺鼻的味道。扑上浓浓的香粉,不仅遮不住味道,反而会产生更加难闻的气味。
“若担心散发出不好的气味,可以多备几条手帕,隔一时便擦一擦。不要夹着腋下走路,胳膊抬起来,常通风就没有异味儿了。”池玉菡将道理和方法一一讲来,然后看了盛秋菊一眼,见她不甚在意的样子,便道:“盛小姐的味道有些重,所以才稍抹香粉,味道轻的很是不必。”
众人听她一番娓娓而谈,均是心下信服。
本以为养在乡下的女子,必没什么气质,恐怕连她们身边的丫鬟也不如。谁料,池玉菡的风姿气度,竟是这般出色。一个个都很喜欢,起了交好的心思。
一位小姐笑道:“我算是听明白了。池大小姐说了这么多,无非就只有一条,不肯把香粉卖给我们喽?”
“好偏心呢,就只给盛小姐,不给我们。”一位小姐做埋怨状:“这天下间的好处,都叫你们这些美人儿占全了不成?”
论起模样体态,众人之中,比得过池玉菡和盛秋菊的却是没有了。池玉菡生得明媚精致,盛秋菊气质清傲,都是难见的大美人。
其他人亦纷纷逗趣起来:“是啊,池大小姐可真是偏心呢,莫非瞧不上我们?”
“姐妹们不要打趣我了。”池玉菡忙告饶道:“并不是我不肯,而是我才回来,这些日子在学规矩,并没有很多时间。不若这样,我告诉你们调制香粉的法子,你们回去自己做?”
众人听了,便不要了,只笑道:“你说什么也没用了,总归你给了盛小姐却不给我们,已是坐实了的。”
好一阵子没有出声的盛秋菊,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那边,跟着温氏回了院子的池丽华,大发雷霆。
“查!”
“今天的吃食,哪些不对劲的,都给我查出来!”
“如果查不出来,全都家法处置!”
温氏拨了身边得力的嬷嬷与烟容,跟过去调查哪些人去过厨房。
查来查去,并不见什么异样,温氏的脸色难看起来。
“咦,这碟子里装的是什么?”烟容指着撤下来的盘子里,只余下点点残渣的一只碟子问道。
池丽华身边负责吃食的丫鬟走近前来,看了一眼说道:“回烟容姐姐的话,这里面原本盛的伍仁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