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来了这里不算久,现在算是什么都给碰上了,如今连牢饭都吃了,也不算白走一遭。
夕颜走进天牢的时候,忽然想起了那一年风靡一时的还珠格格,还有那首小燕子十分经典的打油诗。
走进一间房,四面都是墙。抬头见老鼠,低头见蟑螂。
所以夕颜特地在进门之前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小燕子说的未免还是不够写实。
真实的情况应该是这样——
走进一间房,三面都是墙。一闪小铁窗,一张破草床。
夕颜为自己难得的诗兴大发而有些得意,于是走进去的步子都有些施施然。
然后夕颜又施施然在这里过了三天,困了就倒下睡一觉,无聊了就数数道草根,饿了就扯开嗓子吼一吼,自然有人送吃的来。
这日子当真是不要过得太好哦!
到底是皇后,即便蹲了大牢,依然是皇后,没有一个人敢将她饿着。
开玩笑,太后都说了,在皇上未醒之前,只关着,谁敢怠慢一星半点。
这大内天牢自开国以来,还没关进来过比尚书更大的官儿。如今倒好,直接关进来一个皇后。罪名也是顶呱呱的,毒害皇上。
这皇后得生多大的胆儿,才敢做出这种事情。
话说回来,这样安静的环境当真是叫她放松了心。以前是每日每夜的杀戮,不是去杀别人,就是防备着被别人杀,日子过得没有一日不提心吊胆。
穿越过来之后,身为后宫之主,位虽高,权却不重。是个被竖在权力中心的靶子,承受着别人看不见摸不着的攻击,却连个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自己过来之后,也是处处心机、步步算计,非得心力也算不少了,没想到还是阴沟里面翻了船。
在这里这几日,远离了那些权力斗争、宫闱倾轧,难得清静的同时看清了不少事情。
这三天里,一个来审问自己的人都没有,反倒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虽说比不上鸾凤宫里精心烹调过的美食,但比上夕颜对天牢的认知来说,已经算是超标了。
想来是太后那里特意嘱咐过,这才没有人来打扰。不然就自己之前在宫里那树敌无数的性子,如今只怕人人都想着来落井下石一番。
夕颜懒散的坐在草地上,随意选了根看起来还算结实的枯草,挠了挠自己有些发黑的指甲。看着上面的污渍忍不住一阵嫌恶,响起云珠往日细心替自己打理指甲的情形来。看来自己真是养尊处优惯了,如今这样的小污渍自己就受不了了。
也不知云珠她们怎么样了,只怕被幽禁在鸾凤宫里,走动不得。不清楚自己目前的状况,她们肯定很着急。
看了一眼唯一有光线传来的小窗,看样子,似乎要天黑了。
夕颜拍拍手,反正自己也出不去,想再多也是白搭,倒不如趁着这段时间好好睡一睡。
刚准备躺下,就听见门口传来细碎的说话声。
“大人,太后娘娘吩咐过,皇后娘娘那是重犯,谁也不能探视。”
这声音,好像是每日给自己送饭的狱卒。
夕颜来了精神,干脆躺着凝神偷听起来。
“我有些话要问问皇后,还望通融。”
这声音——是司马长轩?!
他来做什么?!
夕颜寒了脸,她虽然算准了会有人来看自己,可没想到第一个来的人会是司马长轩。
这人和自己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
那狱卒好像对司马长轩也甚是敬畏,推诿了两次,也就放行了,只叮嘱国师速速说完、不可久留。
夕颜知道是司马长轩之后,干脆直接装睡,不想和他费唇舌。
司马长轩也像个哑巴一样,夕颜背对着手臂粗的铁牢门,他便只盯着夕颜的后背看,也不开口说话,只沉默的盯着,目不转睛。
夕颜被盯得有些毛躁,暗想这人好生奇怪,自己联合了雪贵妃把自己送进来。如今又来探望自己,还不说话只站着,是几个意思啊。
正想发火,却听司马长轩长叹一声之后幽幽开口,“皇后娘娘,微臣原本以为借驱魂一时用咒术改你性源,叫你不再为恶便也算是为皇上做了好事。不成想,你竟丧心病狂至此,竟连皇上都下毒要害。你……你……”
夕颜这一听,愣了!
她这两日就是觉得有点什么不对劲,原来——
那日司马长轩给自己喝的符咒水,难不成不仅驱了生魂,还将自己性子中的戾气压制了。难怪这几日自己这样自在惬意,竟然一点也没有想办法逃出去。
只是听司马长轩话里的意思,皇帝中毒一事,他是当真不知道。
看来他倒真是个忠君爱国的人,陷害自己也不过是当真以为自己动了诛杀皇帝的心思。若是他知道那毒药是雪贵妃安排人下的,只怕翻脸就去找莫凌霜拼命去了。
这人性子直,不会说谎话。即便那日陷害自己,也只是尽挑了一些对自己不利的实话说而已。
“国师大人忠义,本宫佩服。”夕颜依旧背对着他,只幽幽说了一句,“国师大人既然做了自己觉得该做之事,如今为何还要来本宫面前说这番话呢?”
司马长轩温润的眉眼皱了皱,看了看夕颜有些倔强孤傲的脊背,“长轩虽不为恶,却也到底是行了不齿之事。今生便是长轩欠了娘娘,来世长轩肝脑涂地,也将今世这账还与娘娘,只是长轩还望娘娘能看开一二。”
末了还念了句不明不白的词,“业障兮兮,归途靡靡。重耳不往之路,无决断不可坦途。”
夕颜一听这话,忽然被触动了心底一抹思量,忍不住坐起来盯着司马长轩的眼睛,“国师这话是何意?本宫孤陋寡闻,未曾了悟。”
“不知道,也没什么。长轩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娘娘保重。”司马长轩一辑到底,转身欲走。
“国师大人!”夕颜张口唤住,“你我都很清楚,本宫此次只怕难逃一死,如何国师好不容易来见一次,还要给本宫留下这么大个谜团。本宫虽然读书不多,却也听老人讲过,带着疑惑和遗憾走的人,是不能得安生。国师大人竟这般恨本宫么,连死后安生也不肯给我。”
司马长轩是善良之人,夕颜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所以逼着他给自己解释。
“兮者为清,这不过是我门派自古相传的一句为人超度的话语罢了。希望将死之人能放下心头执着,才能走得毫无牵挂,一片坦然。”司马长轩回头看了一眼皇后那有些僵硬的脸,微微叹息,如此绝色女子,为何心思竟如蛇蝎一般。
夕颜愣了愣,回过神来的时候,司马长轩白衣如雪的身影已到了牢房前过道的拐角。她赶紧扯开了嗓子喊了一句,“皇上可还安好?”
“皇上并无大碍,只是力乏久困罢了!”
遥遥的回答传了过来,叫夕颜一颗心降到了谷底。
三天了,他竟然还未见好么?
太后只怕也是竭力在撑着,满朝文武也该还不知道皇上中毒之事。只是这事儿,又能瞒得住多久呢。
皇上久不上朝,满朝文武比起疑窦。一般的臣子也就罢了,那些王公大臣,哪个在后宫没有个眼线,随便打听一下,也能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云洛埙的担忧,片刻间又想到了另一件事上。
清兮兮然,迷障兮兮去。贤兮兮盼,却不见君郎转目。
贤嫔最后厉声司嚎的那句话,竟然是这个意思!为什么,竟然是他!
也是知道他心思深沉可怕,却不想手段竟也如此狠辣。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难不成,难不成也是——
夕颜沉了沉心思,恍然觉得很累,只想好好睡上一觉,便躺下了身子,将头枕在手上,闭了眼。
迷迷糊糊里,又听见那狱卒在和谁说话。
夕颜本已经很累了,翻了个身,不愿再去细听,没多久就睡沉了。
第四日,夕颜直睡到日上三竿了才醒转过来,揉着睡得有些发沉的脑袋坐起来,就看见门口放着的已经凉透了的早饭。
她的肠胃不好,这样的东西即便是饿着,也是万万不能吃的。
抬眸看了一眼小窗外的天色,估摸着也差不多该送午饭来了,也就没有出声叫人。
果然,不过片刻,通道那头传来平稳的脚步声。
夕颜听着那声音渐渐靠近,微微皱了皱眉。
“娘娘,您总算是醒了,该用午饭了。”还是那个一直看守自己的狱卒,只是这次他搁下饭菜后,垂手站在一边,却不离开。
夕颜也不以为意,靠过去打开食盒,将饭菜全部端出来摆在面前。
“今日的饭菜倒是丰盛,竟像是断头台前的最后一顿。”夕颜不正紧的调笑一句,伸筷子夹了一块八宝香酥鸭塞进嘴里。
嗯,味道确实不错。
“国师大人昨日吩咐,要好好照顾娘娘膳食,奴才不敢有违。”那狱卒战战兢兢的回答,仿佛有些胆小。
夕颜又吃了一筷子清蒸鲈鱼,赞叹一句,“味道不错!”眼珠一转又道,“今日你怎么还站着,是怕本宫不肯吃光这饭菜么?放心吧,你难得给本宫送顿这么好吃的菜,便是有毒,本宫也要将它吃完了。”
那狱卒脸色僵了僵,不自然的低头道,“娘娘说笑,奴才哪有胆子毒害皇后。”
话说完,通道那头又传来了脚步声。听声音,像是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