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终于黑了下来,月亮也升了起来。
我拒绝了李阳叫人来接我们。
考虑到我有四个武警战士在一起,李阳也放下了心。
他安心地在办公室为我们熬汤。
我们也安心地在漫滩湿地上走着。
江风习习,江水在风中发起细浪,细浪承载着月亮的光辉,就像在江面上撒了一层银子,我们都屏住呼吸,被这景色迷住了。
突然,我们就听到了说话声。
开始,我们并没有注意这说话声。
但是,一个大喉咙的声音有些凶恶,一下子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我示意大家再芦苇丛里隐藏住身子,一步步朝这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
这是一片自然荒滩,周围又几颗水柳树,中间燃着一堆红旺的篝火。
侧面停了一辆北京越野。
这是那种真正的越野车,可以在这漫滩湿地上穿行。
火堆前铺了一个军用帐篷布,几个汉子整旁若无人的喝着啤酒。
啤酒还不错,是那种进口的蓝带。
我警觉地发现,他们并不是真正地旁若无人。
竟然有一个小子站在吉普车顶上喝酒,眼睛不时向四周了望着。只是因为有一棵水柳树遮盖了他的身影。
司徒军已经是一个老兵,显然他发现了那个人,一边对战友们做着手势,一边对我指指吉普车。
所以,我们就只能潜伏在芦苇丛里。
芦苇丛离这些汉子喝酒的地方有一段距离。
因此,他们的说话声,我们并不能很好的听清楚。
好在大家都没有说话,我尽可以凝神谛听。
突然那个恶狠狠的粗鲁大声音道:“老子怕球,老子就是不放水,老子还想再尿一泡水进这嘉陵江里,把那些狗日的土八路,全部淹死才安逸呢?”
一个小子叹口气:“老大,要是你不叫我打牌,也许老子真监督把洪泄了!”
那恶狠狠的粗鲁大声音,突然一下子站了起来,咚的一脚,就把叹气的小子踢倒在地:“去你娘的,怪我么?敢怪我么?能怪我么?”
那叹气的小子赶紧爬过去,对恶狠狠地粗鲁大声音道:“不,老大,就是坐牢,老子也不会说出这话的!”
恶狠狠的粗鲁大声音把一瓶酒猛地灌了下去,
不在理这叹气的小子。
这个时候,突然其余几个小子一起朝这叹气的小子扑去。
叹气小子立刻叫了起来:“饶命,老大,饶命啦!”
恶狠狠的粗鲁大声音发话道:“把他扔进江里去!”
立刻几个汉子一下子捂住叹气小子的嘴,把叹气的小子向着嘉陵江拖去。
司徒军他们要动。
我一下子按住了他,然后对他们住了一连串的手势,最后不得不把嘴巴凑到他耳朵边道:“我们去河里救下这个小子!”
司徒军点点头,对四周的兄弟做了几个动作,于是,我们就慢慢地在芦苇丛中走着,向河里走去。
我一边走,一边密切地注视着这些小子的行动。
我听见那恶狠狠的粗鲁声音陆续发着话:“把他手和脚捆老实!”
接着又听见那道:“再给他捆上一块大石头!让他沉进江里。记住,绳子要用尼龙绳子,在江底永远不会腐蚀的那种,让他永远地在将底!”
我用手机将他的声音和所有的过程全部录了下来。
我的手机是我二姐给我的。
我二姐是军事情报局的,她说,我这个手机相当于十部录像机的内存。
她让我在有情况的时候,将一切情况都录下来,现在法律讲证据。而当官都是有危险的!
我没有下河,这几个武警战士都有着不错的水性。
我又听到那恶狠狠粗鲁的声音响起来:“走,今天晚上上游又在下雨,洪水一会儿就要涨!到时候,我们这里的现场都会被洪水冲走!我们立刻走吧!”
我听得他的话,不得不为还在江底忙碌的武警战士担忧起来。
我向上游望去!
后面的吉普车已经发出了轰鸣。接着就消失在了漫滩湿地。
我于是大声地叫起来。
武警战士们显然遇到了困难。
是啊,一个全身被捆绑着的小子,身上的还有石头,要在水底进行解救,实在需要时间!
这个时候,我发现我身边的江水不安地动荡起来,江水拍打着岸边,发出哗哗的声音。
我知道,涨水了!
这是上游的洪水下来,挤动着我们这里的水面。
我也一下子扑进了开始动荡的水里。
我对着刚刚下去了一会儿的班长司徒军道:“快,涨水了!上游的洪峰要下来了!”
班长立刻一下子又沉了下去。
我要沉下去。
孙明明拉住了我:“只能一个个来,下去还得给被救的人嘴里吹气!”
我也知道忙不起来。
顿时对孙明明叫道:“你马上上去,用匕首砍一些水柳树拖过来,这也许等会可以救我们的命!”
孙明明一听有道理,立刻就向岸上游去。
这时候,一个战士冒出了头。我立刻一下子扎了下去!
我急忙问道:“怎么才能找到那落水的人?”
那战士道:“我这里牵着一根绳子,摸着绳子下去,就能找到!”
我不由得有些佩服这些武警战士了,看来,他们救人有一整套办法。
于是,我摸着绳子一头扎了下去。
夜晚的江水真的很凉,在水里呆了不到一会,我只觉得一身都有些僵硬的感觉。
先是一个战士上去了,后来,我不得不和孙明明一起上去了。
这个时候洪水已经过来了,整个江面不再是动荡不安,而是漩涡激荡。在月光下,我发现江面也一下子变宽了。
孙明明已经砍了两棵水柳树过来。
司徒军大声训斥着孙明明:“欧阳县长根本不懂得如何救人,让他在水面控制这些水柳树,你去救人!”
我正想分辨,司徒军对我说:“对不起,这是命令!”
孙明明已经将水柳树推向了我。
我只得将水柳树抓住。
我知道我派孙明明去砍水柳树是一个明智的决定,随着这会儿洪水到来,江面已经不只拓宽了一倍,我们现在离岸已经很远了。
漩涡猛烈地拖拽着我,我使劲地拨打着水流朝自己不至于被卷进漩涡中。
关键是,漩涡使劲地和我争夺着水柳树,想把水柳树拖进漩涡。
我要防止被洪水冲走,还要防止被漩涡吞没,还要和漩涡争夺水柳树,一时节,我手忙脚乱。
就在漩涡吞没了一棵水柳树后,战士们终于拖拽着那叹气的小子冒出了水面。
司徒军将那小子拖上水柳树,对我大声喝道:“他还活着!”
这是精疲力竭的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于是,我们五个人就一起攀着水柳树,朝着岸边游去。
这个时候,李阳带着一群人沿着河岸上来了。
一路走一路用灯光四处扫着,一路叫着我的名字。
司徒军道:“欧阳县长!”
我摇了摇头:“不要理他们,这个人的一切,必须保密!”
不知道到了什么时候,我们终于进入到了脚可以踩到底的芦苇丛中。
我们没有停下来,继续向岸上进发。
但是,我们到达了岸上却遇到了一个新问题。
岸上到处都是人。
原来,李阳沿河岸没有找到我,就把情况报告了县委县政府。
顿时,县委县政府急了。
才出了沉船事件,又一个处理这事件的副县长出事,实在没有办法对上级交待。
于是,来了个全县总动员,沿着江岸寻找我,或者我的尸体。
最感动我的是,那些沿岸的老百姓听说是我失踪了。
也加入到了寻找我的行列。
这些老百姓一路叫着欧阳县长,一路上还在哭述着:“这欧阳县长是个好人啦!”
“沉船的时候,他第一个赶到现场,扑进江水中救人啦!”
“那些背时的记者,还污蔑他呀!”
“那些狗日网上的杂种,到处骂他呀!”
“好人,死不瞑目哦!”
…….
我眼睛湿润了。
我当然知道,在场的老百姓知道真相。这也是我不怕网络和报纸炒作的原因。
司徒军一把抓住我:“大哥,原来,你是老百姓私募中的救人英雄啊!”
我点点头:“英雄算不上,救人是真的吧!”
其余三个战士顿时都叫我大哥了。
我知道,开始县城登船的老百姓的话,让这些和我同龄的战士误解了我。这个时候,他们一个个都真心地把我当成了大哥!
这个大哥比县长的称谓珍贵得多,他是发自内心的一种钦佩。
说实话,在县长和大哥中国做选择,我无疑会选择这个大哥!
不过激动归激动,我们却不能暴露,因为我们手中有这个小子。
我需要从他身上了解这次事件的来龙去脉!
司徒军他们当然也知道。
但是,我们这样在水里泡着,终不是一个办法。
而且,我觉得全身都冻僵了。
我害怕那叹气小子会经受不做,嗝屁了,我们的一切努力就白费了!
我们必须越过马路,到达山上,才能想到办法!
我看向司徒军:“这样,我们来搞一个调虎离山!”
司徒军道:“怎么调虎离山?”
我说:“这样子,你现在出去,装着是从水里逃出来的,说我们还在水里挣扎,把他们引向一个地方。这样,所有人都会向哪里跑,我们可以趁机走脱!”
司徒军顿时打了个响指:“不愧是剑桥大学毕业的,这办法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