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如此,月吟小姐,后会有期。”祁沐琰以干脆利落的话语表明了他的态度。
白色的衣衫在阴影处分外显眼,夏月吟就这么一直注视着祁沐琰的背影,直到最后一片衣角都消失在视野里,她僵持的脊梁才微微松弛了一些。
这个祁沐琰真的太可怕了,寥寥数语,就带给她从未有过的压迫感。尤其是那一双眸子,仿佛保罗了世间万象,他那么看着你,就好像能看进你的内心一般。
东黎来了太子慕容逸,北桓来了七皇子祁沐琰,不知西岐派来的使臣又会是谁?
已经见过了慕容逸和祁沐琰,夏月吟知道,这西岐的使臣身份定然也不会简单。而这几人,不管是谁,都足够她费劲心思好好应付了。
她知道,这一场棋局已然开始,再没有了退路。
墨黑的双瞳微微一缩,夏月吟拢在袖子里面的素手轻轻攥起,脸上带着几分决绝。
回到相府已是傍晚时分,瞧见桌上摆置的糕点,夏月吟唇角不由漾开会心的笑容,定是香花这丫头给她准备的。
走到桌边坐下,拿起一块糕点,还未及入口,夏月吟的脸色陡然变了变。
这糕点被人下了毒!
将手中的糕点放下,夏月吟的唇角兀自划开一抹冷笑。
没有想到她才刚刚回到相府两日,就有人迫不及待的给她下毒?下的还是这样阴狠的“百日醉”?
这下毒之人到底会是谁呢?
夏武是肯定不可能的。他虽然不在意她的死活,可是这么重要的一枚棋子,还不曾发挥作用,夏武怎么舍得让她死了?
夏思雨母女看似嫌疑最大。毕竟前两日她才和她们发生了冲突,怀恨在心对她下毒,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她心中还有一个更加怀疑的对象,夏倩希。
首先,这“百日醉”虽是剧毒,但是却不会致死,只会让染毒之人身体孱弱,整日昏昏沉沉,若是不能解毒,百日之后才会毒发身亡。以她对夏思雨母女的了解,若是她们下的毒,断然不会选择这样拖沓的毒药,而是要一击毙命。
其次,夏思雨母女才被罚了禁足,此刻她若是中了毒,岂不是白白把矛头指向她们,夏思雨母女就是再蠢,也不会在这个关头来下毒害她。
最后,便要说起太子前来掳她一事。这件事,她已经知晓是夏倩希动的手脚,而夏武也在暗中调查。夏倩希只怕是急得团团转,才想着要赶紧找个机会栽赃嫁祸给夏思雨吧?
心中有了计较,夏月吟的眸光不由微微发亮。
“小姐,你回来啦?还没吃晚膳吧,奴婢吩咐厨房熬了小米粥,趁热喝点。”正在夏月吟思考下一步怎么做的时候,香花端着小米粥和几个小菜回来了,看到桌上的糕点也是颇为疑惑,“咦?这糕点是谁送来的?”
“我也想知道是谁送来的。”思及这糕点中的毒,夏月吟的口气不由透露出几分寒意。
香花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可是看夏月吟的表情,似乎不太开心,不由好奇道,“小姐,你怎么了?是这糕点不合胃口吗?没事的,不合胃口还有奴婢为您准备的小米粥呢!”
“不合胃口倒也罢了,只怕是合了胃口,没命消受。”夏月吟的口气冷冷的,听不出喜怒。
若不是跟着那人学了些嗅闻辨析毒药的本事,只怕这些糕点,此刻已经在她肚子里面了。
想起那人,夏月吟的神思不由有些恍惚。
那是一个雪夜。她身中剧毒,又受了剑伤,血流不止。
按理说,早该是死了的。
可是她不甘啊,再世为人,经历了那么多常人不能忍受的痛楚,只为复仇,如今,仇未报,怎可死?
强行依靠着意念,一路疾驰,到了辟兰谷。
辟兰谷是江湖上除却明月阁和醉仙宫的又一神秘势力。与醉仙宫的行事狠辣和明月阁的亦正亦邪不同,辟兰谷,是一处医药圣地。
传言,辟兰谷谷主公子倾,一身医术冠绝天下,可令枯木逢春,白骨化肌。一息尚存,只要他想,便没有救不回的道理。
她这一身伤势,怕是除了公子倾,再难有人能救得回来。所以她才拼尽了最后的力量,疾驰到了辟兰谷。
可她心里面亦是没有底的,毕竟公子倾深居简出,性子清冷。但凡要来求医的,需得做到他的一个要求,方可施救。否则任你是江湖高人还是皇亲贵族,都一样无用。
可她,已经只剩下最后一点意识了。
从马上跌落在辟兰谷的入口处,夏月吟最后见到的一幕,便是那抹清癯冷寂的玄青衣衫。
可她再没力气说出任何一句话,只是固执的用黑眸紧紧攫住他的眸光,以无言的执拗在请求他出手。
最终,他还是出手救了她。
只是因为伤势过重,她不得不在辟兰谷修养了两个月。这两个月的时间,可以说是她重生以来最轻松自如的时间,每日按时服药针灸,闲来无事,便同他下棋弹琴,亦或是谈天说地。
也是在得知她的身份之后,他执意教了她一些诀窍,可以辨别各种毒药。
本来她是不想学的。一来,她对毒药也算比较了解,在醉仙宫也已经学到了不少。二来,这诀窍乃是辟兰谷不外传的秘学,她不想令他为难。
只是,那样清寂孤绝,仿佛万事皆不能引起他关注的人,却执意要教她,她又怎么忍心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