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叼着烟斗,朝杨宇均道:“杨书记,其实也没什么事,我就是想来看看你,到底长得什么模样,以后到了乡里,怕认不出来。”
杨宇均听罢,拍腿大笑道:“老赵也真会开玩笑,我杨某不过一个普通人,谋你钦佩,敬你一杯。”
杨宇均说完,站起身来。老赵见服务员给他加了一副餐具,连忙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别的他不在行,可对于酒,是有多少他能下多少。山庄里的酒,这是他喝的第二次。给城里人喝的酒,就是和别处不一样。老赵心满意足地道:“好酒好酒。”
杨宇均将筷子一展,夹菜道:“吃菜吃菜。”
老赵拿着筷子,朝还没动的鸡腿上一夹,吃了起来。罗孟、罗桑看罢,脸色顿时大变。
罗孟走到杨宇均身边,朝他低声道:“杨书记,你先陪他们吃着,我出去方便方便。”
杨宇均点头道:“你去吧,这里有我照应着。”
罗孟走出包厢,朝老赵的方向看了一眼,恨恨地道:“你个猝死鬼,我让你有好日子过。”
边说边朝老板的房间走去,见老板正坐在那看报纸,忙朝他道:“老板,出来一下,我找你有事。”
老板被唬得哆嗦道:“村长,菜出了问题?”
罗孟摆手道:“菜没出问题,倒是人出问题了。你们怎么不拦着老赵,让他找到了这里?”
老板低声道:“是他说出大事了,才让他进来的。我还以为他找你有急事,要不咋会放他进来?”
罗孟呸的一声吐了口痰道:“他来这里,二话不说,就大吃大喝起来。杨书记什么也没吃上,被他这么一吃,我……。”
老板会意,冷哼一声道:“村长,你先去吧,这件事我来摆平。”
罗孟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相信你。”
罗孟舔着肚子,匆匆的走进包厢,坐了下来道:“你们怎么不吃菜?”
罗孟没注意到老赵,此时见他的碗里,堆了满满一碗好肉。罗孟不敢多说,也不想当着杨宇均的面发火。正在这时,只听门外一个姑娘的声音叫老赵道:“老赵叔,你家幺儿生病了,你怎么还不去看看?”
老赵听罢,吓得三魂少了两魂,两肉也不吃了,烟斗也搞忘拿了,三脚并两步,一步一跌的去了。罗孟见状,心里暗自高兴。杨宇均一听,朝罗孟道:“你们这就医条件怎么样?”
罗孟站起身道:“杨书记放心,我们这里山上王家有祖传秘方,他孩子的病很快就会好。刚才我不在,你们怎么都不吃?来,吃菜,再不吃就真的凉了。”
杨宇均见众人都不吃,只得先夹了一个鸡腿,吃了起来。罗孟虽叫他们吃,自己却也不敢去夹肉。其余几人,见杨宇均吃了,才动筷子。
罗孟夹了块鸡肉放到碗里,心想刚才老板也够滑稽,要是别的事,可能老赵还不去,这事他不去他就丢了祖宗。
众人吃完饭,回到家里,杨宇均就让孟秘书送他们回去。罗孟知小雨和罗桑的事,八成已定了下来,朝杨宇均道:“杨书记,你看这事是不是就在最近给办了?”
杨宇均也是怕多事的人,点头道:“你选个日子,看哪天好,通知我一声,把他们的事情办了。”
罗孟心里窃喜,不早点办了,我还怕夜长梦多呢。罗桑这孩子,一会儿能装,时间一长,他就装不住了。罗孟又转向祁乡长的太太道:“孩子他干妈觉得咋样?”
祁乡长的太太看着小雨,低声问道:“表妹,你觉得怎么样?要是觉得可以,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小雨默默的点了点头,却没有多说半个字。
祁乡长的太太见她同意了,朝罗孟道:“村长,表妹同意了,你找人看看,哪天好,这事就择个日期,拿八字择期一个时间。”
罗桑忙道:“那也太慢了吧,什么时间合适,结了得了。”
小雨伸着小拳头在罗桑的胸口轻轻拍了两下,嘀咕道:“都不问我同不同意?”
吓得罗桑低着头,将嘴凑到小雨的耳朵边,低声道:“我等不及了,很想结婚。见着比我小的都结婚了,我心里激动。”
其实他哪是想早点结婚,只是想早点得到他的人,迟早他还是会去找红姝。小雨也看出他的心里,但想着以后有了归宿,在家里勤快一点,不讨公公婆婆厌恶就行了。于是道:“那就依你的,看什么时候好,我们就结婚。”
小雨的心里也想,拿八字择期什么的,都会麻烦杨宇均。她不能这样,更不能让他受累。毕竟他这样,已经仁至义尽了。
罗桑听罢,朝罗孟道:“爹,小雨答应了。”
杨宇均因乡里有事,是要急着回去的,问祁乡长的太太和小雨要不要在村里住几天,两人都说要回去,便一同回去了。
罗孟回家一翻黄历,初六是个好日子,就把婚期择在初六。而今都是初三了,他把日子选在初六,这事告诉杨宇均,杨宇均也觉得太快了。不过是小雨同意的事,他也不好推辞。杨宇均把小雨,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也请了亲朋好友,风风光光的办了一次酒席。他在乡里,最怕去亲戚家喝酒,一去就得送大礼,这次总算收回来了不少。办了个酒席,腰包鼓了很多。
杨宇均笑了,就连他的妻子,也笑道:“还是干女儿好,以后有这样的好事,你就多认些。要是只出不进,咱们也消耗不起。”
杨宇均叹了一口气道:“这都是小雨的造化,她的身世,确实可怜。但愿她嫁到村里,罗孟一家对她好点。”
杨宇均的妻子点头道:“可能人的命运早已注定,要改也改不了。你也不用发牢骚了,小雨都被孟秘书送上路了,就高高兴兴的吧,咱们也算尽力了。”
杨宇均搂着他的妻子道:“如今的世界,越发的花天酒地了。有人以为城里才有那些事,可在村里,这种事更加泛滥。只是在村里,都心照不宣。”
他的妻子伸手搓着他的脑袋道:“你以为在城里,就心照得宣了,不是也背着人么?”
杨宇均想起和小雨见面的那夜,他的心里难过,有着想帮她而爱莫能助的感觉,而今终于看到她熬出头了。他没有回答他妻子的话,因为他感觉这世界上,毕竟好人还是占多数。
小雨坐在孟秘书开的车里,全身新娘的装束。她死也想不到,自己这辈子,还能穿上嫁妆。她感谢杨宇均,更感谢祁乡长的太太,给了她这么一个机会。要不是凑巧,要不是祁乡长的太太醒悟过来,她也不会有这样一个机会。
机会等着她,她的苦日子似乎熬到了头。
罗孟照着村里的旧例,像老谭家举办婚事一样,一分钱不花,还举办得比老谭家的两次都隆重。远近的亲戚,都来喝喜酒,送重礼。就连平时不咋来往的几个村,都有不少人来送礼。
罗孟见着他儿媳妇的车子,来到村门口。罗桑披红挂绿,一身笔挺的西服,油亮的皮鞋,头发特意做得卷卷的。他这样的装饰,一定精心打扮了一番,在村里人看来,简直是时髦过了头。要不是他在电视里见过,他也不会弄这么酷的头式。
他踱着步,随着油亮的皮鞋,在太阳光下闪闪发光。来到车子旁边,亲自为新娘开了车门,将她抱起,不让她的脚踩在泥上,然后顺势背起,便往家里走。送亲的是他的干妈,祁乡长的太太。
一阵鞭炮的响声,众人都知道是新媳妇到了家。众人都想看看,杨宇均的干女儿,到底长得啥模样?更想知道,攀上这样的亲戚,是多么的荣耀?
罗孟的脸上,堆满了笑容。他不仅是因为罗桑娶妻,更因为礼桌上的钱,堆得诱人。罗孟从没想过,他办喜事,能收这么多的钱。要是以后没钱花了,常办喜事,也是种敛财之道。
这不是物欲横流的时代,但处处都充满了铜臭。无论在哪个朝代,都会有人为钱发愁,不为钱愁的,不过是少数放浪形骸的无稽之人。
罗孟笑着,和亲朋好友们攀谈,也敬亲戚们的酒。他这一整天,忙碌得像地里的驴一样,直不起腰。他的老伴,见着舔着肚子忙活,让他歇息一会,他还不愿歇息,坐在桌子旁,和一干朋友大吹特吹。
村里能娶乡里的媳妇,这还是他们村史上第一例,谁不羡慕他?罗孟见众人的目光,对他充满了崇拜,心里也着实的舒坦受用。他的行径虽为人不耻,但村里也流行着一句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罗孟的确这样,他为村里做的每一件事,首先都考虑到了自己的利益。要是他的利益受损,他绝对不会倡导。
鞭炮声接二连三的响起,震得远近几个村,在地里干活的人,驻足静听。老谭家听得罗孟家的鞭炮声,老谭冷哼一声道:“他做尽了坏事,不要看他娶了媳妇,也生不出孩子来。”
老谭家的冲他道:“孩子他爹,这话可不要乱说,要是被他家听到了,又不知他又怎么弄孩子们。如今家里的孩子还多,都没找着媳妇,你就少说两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