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谭装殓了二狗夫妇的尸体,只觉全身乏得慌,便倒在了地上。众人忙将他扶起,送回他家去了。红姝见状,吓得忙叫唤,不叫老谭醒来。又烧了些姜开水,给他灌了下去,还是不醒。八妹朝红姝道:“七姐,就剩咱两在家看家,他们都不在,你说该怎么办?”
红姝忖了忖道:“我听说掐鼻脊梁,能让人喘过气来,要不我试试?”
红姝掐着老谭的鼻脊梁,半晌没见老谭醒来,不禁道:“八妹,快去叫大哥他们来,我看爹是不行了。”
正慌乱中,忽听老谭咳嗽道:“二狗,你放心的去吧,你的孩子我会照顾好的。”
红姝和八妹,吓得睁大双眼,朝老谭道:“爹,您刚才说什么?”
老谭坐起身,朝红姝和八妹,以及在场的所有人道:“刚才我做了一梦,梦见二狗和他的媳妇,扶着我往前走。他们说要带我去见一个人,那人能医好我的腿。我说都瘸了这么多年了,哪里还能医好?他媳妇说,爷爷,您就放心吧,我保证他能医好您的腿。”
在场众人,无不哑然。老谭又接着道:“后来他们扶着我走进一座高山,那里有个山洞。他们便说,爷爷,我们放你到洞里泡泡水,你在里面睡一觉,醒来就好了。我见二狗和他媳妇,便来推我,扑通一声,掉进水里。我还连呼他夫妇两害我,吓得醒了过来。”
红姝忙道:“爹,那您现在觉得腿咋样了?”
老谭站起身,向外走了几步,吓得众人连连后退。红姝见老谭的腿不再瘸了,不禁心想,二狗夫妇的魂显灵了,让爹的腿好了,以后也就方便多了。
老谭没有用拐,走了数步,朝众人茫然的眼神望了一眼道:“你们都怎么这样看着我?”
罗孟走进屋子,朝老谭一望,见他不瘸了,不禁道:“老谭,你不瘸了?”
老谭将信将疑,看着自己的双腿,朝四周望了一望道:“我真的不瘸了,我真的不瘸了。”
这件事,很快便在村里传开了。不少人,都称颂老谭,说他积阴德,做好事,应该得到好报。
老谭见瘸了这么多年,竟然能扔掉拐杖,朝红姝和八妹道:“以后要好好照顾二狗的孩子,要不是他夫妇两,我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正常走路。”
老谭家高兴了,村里有些人倒愤愤地道:“你说二狗都死了那么长时间了,老谭还去抱他,不染上尸毒,这就奇怪了。以后啊,离老谭得远一点,万一老谭身上,有个什么病,不传染给我们吗?”
罗孟听得众人的谈论,朝众人道:“你们可别胡说八道,二狗还没下葬呢。两人装在一口棺材里,实在太重了。”
罗孟命人道:“你们去把水陆道场的先生叫来,看这里可不可以安葬二狗夫妻两?要是能安葬,就埋在这里吧。”
众人争辩道:“村长,这里是连接前村和后村的要道,你把二狗夫妇葬在这里,明显是要前村和后村不相往来。”
罗孟心里暗恨老赵私通他老婆,但这事又能发作,发作起来,只能对自己的声誉有损,不禁想了个损招,把二狗夫妇埋到这里,看谁晚上还敢乱跑?众人争辩了一通,罗孟摇头道:“你们看二狗跑这么远,就是想在这里安身,要是把他埋在别的地方,难免他又跑起来,到时村里就不安定了。我身为村长,是要为村里考虑,更要为大家的安全考虑。”
两句话说得众人不知如何反驳罗孟的话,只得道:“村长说得有理,我们就叫先生来看看,要是能埋,早点下葬为好。”
当下一人,慌忙的回去了。水陆道场的道士听得奇事,慌忙赶来一看,果然是个好地方。先生害怕二狗以后找麻烦,办起事来,格外的细心。安着罗盘,朝四周一比,择定朝向老赵家的后山。
罗孟朝先生道:“二狗葬在这里,不会影响今后村里的安全吧?”
先生点头道:“村长大可放心,这是二狗自己挑的地方,村里再安全不过了。要是葬在别的地方,难免他又会出来害人。只是二狗夫妇,似乎有点冤情。我们替他夫妇解冤,希望让二人有灵,从此安息地下。”
罗孟感激地道:“多谢几位先生,但有所需,只要报上来,我们一应照例准备。”
先生摆摆手道:“二狗夫妇还留下一孩子,为他节约着,以后孩子用。我看他那孩子,以后定有一番作为。只是在村里,不可生歹心害这孩子。”
罗孟听得连连点头道:“先生说得是,谁要是存歹心,他就是不得好死。我回去就告诉大家,让大伙都照顾照顾这孩子。”
先生冷笑一声道:“有老谭一家照顾就够了,罗村长,事事都要你操心,那就很累了。这些小事,你还是不要管了。”
罗孟心想先生是否是在给他暗示,但想着他的话,总是好的,不禁暗暗点头。先生见罗孟不说话,便朝他道:“五更时候,最好下葬。让大伙来这里打井,到了五更,刚好打好,便把二狗夫妇埋了。这里一应所需,都从他家里搬来,不能在别的地方借。”
众人想着二狗家离这里还远,都不想从那里拿东西,听先生一说,只得跑回去把需要的东西都拿来。
打好井,先生在井口起经,杂七杂八的念了一大堆,在场的人,都不知他们在念啥。念罢,众人才按着先生的吩咐,将二狗媳妇的棺材打开,看两人是否还在棺材里。众人检视一遍,只觉二狗夫妇,颜色如生,吓得罗孟后退几步,不敢看棺材。
众人将他夫妇埋了,便回到二狗家吃饭。罗孟忙了一整晚,想回去休息一下。却见罗桑回来道:“爹,老赵家没你,恐怕不成。那里的人,都不听我的使唤。”
罗孟只得道:“那你跟着我,咱们一起去看看。”
罗桑忙了一晚上,也想休息休息。可他爹这么一说,父子两只得趁着清早的光亮,朝老赵家行来。来到隘口,迷雾重重,对面不见人影。罗孟朝罗桑道:“刚才埋二狗夫妇的时候,天朗气清,怎么这会,就阴霾遍布?”
罗桑朝罗孟道:“爹,要不我们绕道去老赵家吧。这里雾大,什么也看不清楚,难免有别的事发生。二狗媳妇的事,蹊跷得很,我怕他们夫妇二人阴魂不散。”
罗孟瞪了罗桑一眼,喝道:“都是你干的好事,最近我精神也恍惚得很,不知怎么回事?该来的挡也挡不住,该不来的咋想他也不来。咱们绕道进去,难免他夫妇的魂灵也跟着。”
罗桑壮了壮胆,朝罗孟一点头,朝隘口走了进去。罗孟走在前面,朝罗桑道:“你还年轻,有什么事我先扛着,反正也是到快死的年纪了。”
罗桑忙道:“爹,您咋能这样说呢,好好的。您身体还健朗,活过一百来岁,没有问题。”
两人边说,边打燃火机。村里有着说法,只要有火,鬼混就不敢进身了。两人相互打着火机,朝迷雾中钻去。
两人边走边朝四周望去,罗桑猛见得他爹,不在前面,前面走着的,是二狗夫妇。罗桑暴喝一声道:“二狗,你他娘的,死都死了,你还想怎样?”
二狗冷笑一声道:“你在我棺材前,淫我妻,开我棺,骂我祖宗,我来就是找你报仇的。罗桑,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假装的老王,掐我脖子。我死得好惨,我死得好惨。”
罗桑又朝二狗媳妇瞥了一眼,喝道:“你个贱人,和来福干的什么好事?你要报仇,怎么不去找来福?”
二狗媳妇啐了罗桑一口道:“罗桑,别以为你在村里有钱有势,其实你什么也不是。来福虽如此,但他对我很好,对我也有恩。我不能辜负他,以前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二狗,但我的心,完全都用在了二狗身上。罗桑,你在棺材前,做的好事。你让我丈夫不得安宁,从此以后,我也会让你不得安宁。”
罗桑猛见得二狗扑来,暴喝道:“二狗,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二狗冷哼一声道:“罗桑,我不杀你。我要是杀你,便宜你了。我要让你,慢慢的死去。我要折磨你,直到你知错了,你认罪了,直到你自杀为止。”
罗桑仰天狂笑道:“二狗,你有那本事,活着的时候,怎么没敢动我一根毫毛?你有本事,为何那时不杀我?”
罗桑说完,只觉阴风一散,雾气一收,露出隘口的风景来。遥遥的朝二狗媳妇的坟旁一望,灵房花圈之类,摆得整整齐齐,并没有什么异样。罗桑四下里寻找他爹,却不见人影。他奔向老赵家,只见罗孟也朝相反的方向奔来,看见罗桑,忙道:“你到什么地方去了,一转眼就不见你人了。”
罗桑把路上遇着二狗夫妇的话说了一遍,罗孟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回家的时候,从老赵家带点纸,给他们坟前烧点纸,或许能化解冤孽。”